往日情分

  岩君和茗因兩人組建起了研究小組,開始通過催化劑對症下藥。

  舞司通過當天晚上,萊卡公館的種種跡象和在場的服務生們進行確認和調查。

  常識被暫時革職過後,被送往了軍區的看守所。

  不大不小的居室里,營養劑的罐子滿地都是。

  一方小小的窗戶外,隱隱能聽見訓練場上整齊劃一的人聲,還有天上低低的巡邏艦的轟鳴。

  沙發已經顯得有些老舊,常識抱著雙膝,靠在上面,瑟瑟發抖。

  錚!

  易拉罐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常識抬了抬頭,因為缺乏人體所需補給的營養,明顯地瘦了不少,臉色蒼白,雙唇緊閉。

  忽然,他感到體內一陣涌動,像是有一陣力要衝破喉嚨。

  常識摔下了沙發,跌跌撞撞跑去廁所,扶著牆壁還沒走出幾步,便支撐不住了。

  一陣劇烈咳嗽後,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被堵塞住,猛拍了兩下,竟然突出一大口血。

  烏黑的血液噴射了一地,潔白的牆壁都被沾染上了,看上去十分詭異。

  地上黑色的一灘血液里,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一下一下地跳動。

  一陣惡寒貫穿全身。

  「不要...別出來,別出來...」

  他抱緊自己的雙臂,裸露的肌膚上陣陣開裂,白花花的不明物開始蔓延。

  一陣開鎖的聲音。

  門外傳來人的腳步聲。

  常識咳嗽漸漸平復,但腿腳一陣無力,順著牆壁滑坐在地上。

  吱——

  門開了。

  窗外天漸漸暗下來,屋內黑漆漆一片。

  茗因用終端照明,看到牆角坐著的常識的時候,嚇得她低呼了一聲。

  啪。

  燈亮了。

  常識身上的那些奇怪的東西,受到一瞬間的刺激,全都褪回去,變回了原樣。

  他從地上重新站起來。

  「你來了啊。」

  像是知道茗因一定會來看他似的,常識的話說的很自然。

  茗因搓了搓雙臂,

  門在她背後關上。

  「怎麼這麼冷。」

  常識從容又淡定地走去廁所,拿出一個掃地機器人,按動開關開始清理地面的污穢。

  茗因淡淡掃過一眼,慢慢走到客廳中間。

  看著地上一片狼藉,茗因搖了搖頭,看見沙發上也蒙上了一層灰,於是沒有坐下。

  「你知道我要來看你嗎?」

  她輕笑一聲,但話語裡並沒有笑的意思。

  「當然要顧及一下昔日同事的面。儘管我跟你之間沒有半點情分。」

  常識拿了一個乾淨的玻璃杯,倒了一杯熱水遞給茗因。

  茗因的目光,落在常識伸出的手上。

  白花花的一片,像是乾裂了一樣。

  「被病痛折磨的不輕吧?」

  茗因問到。

  常識愣了一下,笑笑。

  「什麼病痛,天氣太幹了而已。閣下有空的話,能不能讓人給我送台加濕器呢?」

  「多久了?」

  茗因直直望著他的雙眼,終於還是在沙發上坐下了。

  看來,什麼事都瞞不過茗因的眼睛了。

  「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明知故問呢。」

  這似乎是一個很好笑的問題,常識輕笑一聲,在茗因身邊坐下了。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並肩坐在一起,也是兩個人第一次這樣平和的對話。

  「我知道,又不代表我知道一切。常識,你成功騙過了所有人,甚至連我都差點騙過去。但很可惜,我趕在你前一步。」

  茗因低頭看著手中的玻璃杯,遲遲沒有下口。

  「催化劑一出,似乎一切都亂了。異變事件頻頻發生,今天上午,二區中央步行街上也發生了一起,死傷慘重。」

  常識看著茗因的側臉,搖頭道:

  「你懷疑我嗎?因為...我是異種。」

  「是你乾的嗎?」

  茗因眼神中閃過一絲犀利,似乎等常識確認,就能當場把他殺死。

  常識忽然笑起來,聲音沙啞,也輕了不少。

  「你一向來都喜歡和我作對,我也是。我們兩個誰也信不過誰。這個時候了,我要是說不是我做的,你會信嗎?」

  茗因轉頭看向他,

  兩個人四目相對,眼神中都帶著堅毅和某種不可違抗的堅定。

  「那就信你一次。」

  常識突然笑得很釋然。

  「你已經騙過我一次了,假如我跟你昔日沒有任何一絲情分可言,你早就已經死了。」

  頭頂的燈光生硬,這居室簡直如同監獄。儘管茗因說話語氣兇狠,但常識心裡,還是泛起一絲漣漪。

  「執政官,我也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常識說道。

  「你問吧。」

  茗因已經知道他要問什麼了。

  「茗淵,他到底是誰?」

  茗因勾勾嘴角,把玻璃杯往茶几上一放,來到窗邊。

  「是我的小私生子,我的兒子!」

  「執政官說笑了。茗淵也是異種吧?」

  茗因低下頭。

  「是異種,你是怎麼發現的?」

  「異種和異種之間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你們人類是不會明白的。」

  茗因深深嘆了口氣,知道今天和常識所說的這些話,搞不好就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對話。

  「執政官,今天過後,我們之間所有的對話我都不會說出去。你要是想殺我,現在就可以解決了我,我毫無怨言。你如果認為我平日在軍隊不夠盡責,那麼我想對你說:你也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執政者。」

  茗因無動於衷。

  她確實不是一個很好的執政者。

  為了自己一己的私慾,將異種養在身邊,違背了聯邦的規則。

  「你身上還有什麼特殊的病症嗎?」茗因跳過常識的問題,接著問道。

  「雖然身為異種,但是平常根本不會莫名其妙就發生異變。但是這兩天,感覺是要熬不過了。」

  他笑了笑,似乎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茗因點了下頭。

  「我會儘可能快點協助岩君找到解藥。」

  從常識的房間裡出來之後,鍾情看茗因臉色不大好。

  「怎麼了?」

  兩人坐上飛艇,茗因靠在位置上,半天沒有開口說話。

  一路沉默,直到回了長安宮。

  「鍾情,岩君當年被爸爸媽媽接納,是為什麼?」

  鍾情如實回答:

  「因為岩博士醫療手法高超,一心為聯邦,為皇家辦事,決沒有二心。岩博士是先執政官從外星域救回來的,所以腿部一直有隱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