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產

  茗因聽到「自證」一詞,心臟狠狠地漏跳了一拍。

  「自證?自什麼證?舞司她死前,有說過什麼話嗎?」

  「你傻啊,她是自殺,自殺之前誰也不知道。但是現場留下了一些物品,還有——人證。」

  茗因立刻就想到了德西。

  岩君無奈地揉她腦袋,苦笑:「咱們把身體養好了,剩下的慢慢再了解也不遲。」

  「遲啊!這很重要。」

  雖然她知道茗淵會替自己解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是慌慌的,一直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覺得關於舞司的事,一定得是自己出手。

  岩君靜靜看著她,兩人面對面坐著,沉默許久才開口:

  「其實你是在顧及舞司早些年前對我們的情面吧。怎麼說我們也都是一路一起走上來的...那個時候還有常識,安達...我們大家的關係還沒有到現在的這一步。」

  一想到安達,茗因心裡真是五味雜陳。她強硬地別開頭道:「倒也不是因為情面。是因為我發現,茗淵一直都有在針對舞司,雖然她確實也挺討人厭的,但是換位思考,舞司做的這些,所擔心的這些,也並非不對。」

  事關於人類未來,相信除了茗因和岩君,身處在局外的人看待這件事上,有顧慮也是應該的。

  「那麼明天你來實驗室,我們一起去警區看看,可以嗎?」

  「好。」

  兩人相約好了,岩君剛走,茗因心中就產生了顧慮。

  要是茗淵知道她如此迫切的想要了解有關舞司的真相,會不會多想?

  傍晚。

  茗淵回來了。

  天涼下來了,茗因裹了裹身上的棉睡衣,光腳輕輕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下樓。

  樓下只開了餐廳的一盞小燈,鍾情正在為茗淵端上來剛剛熱好的營養劑。

  似乎察覺到了樓上的動靜,茗淵剛坐下,便抬起頭,和黑暗裡的茗因對視上目光。

  茗因心臟一緊,一想到有話要和茗淵商量,立刻就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怎麼了因因?」

  茗淵問道。

  茗因快步下樓,茗淵的視線落在她的光腳上,伸手將她攬到自己的腿上坐下。

  鍾情很識趣的先離開了。

  茗淵的懷裡是一股濃烈的菸草香味,混合著男士香水的氣息,一股商業人士身上獨有的味道。

  「天冷了,不要光腳了。」

  「說正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茗因開門見山。

  「說吧,你知道我是肯定會依著你的。」茗淵輕輕將雙手環住茗因的腰,晃了晃。

  桌上的營養劑散發出騰騰的熱氣,茗因掃了一眼,也下意識地抓住了茗淵的手臂。

  「舞司的事,可以交給我來辦嗎?」

  「岩君都告訴你了?」

  「嗯。」茗因輕點了下頭。「畢竟原本和常識一起在四區共事的,站在我的角度上來看,應該能看得更多,就不用你到處找人問了。」

  茗淵點頭:「也是。」

  「所以,你怎麼想?」

  茗淵一手摟著她,一手細細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

  「你用假假的身份去查嗎?不會出問題嗎?」

  「放心吧,我有決斷的。」

  茗因湊到茗淵耳邊輕輕吹了口氣,看到茗淵整個人敏感地冒了一陣戰慄,她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很久都沒有與他這般親近了。

  又或許是之前種種事情太多,他們兩個人已經很久沒有像以前一樣了。

  「因因,在我出門去工作的時候,你有沒有想我?」

  茗淵忽然問道。

  茗因輕嘆了口氣:「想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手上亮晶晶的銀色戒指,腦海中不由得想到了京墨小小的臉龐。

  她不能讓孩子沒有一個合法的家庭,不能讓孩子一個人在異鄉停留太久,強烈的欲望告訴茗因,她想要把茗京墨接回身邊。

  但是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開口,也不知道該怎麼和茗淵開口。

  她不想自己永遠只是一個不合法的身份停留在茗淵身邊,要是放在以前,她才不管別人怎麼想的。

  「因因,很快了,很快我就能帶你結婚了。」

  「以『假假』的身份結婚?」

  茗因看他咽下一口營養劑,也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

  快了,快了。

  這個承諾,茗因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她還並不打算把京墨降世的消息告訴茗淵。

  從他身上下來,茗因踮著腳尖準備上樓。

  「因因!」茗淵聲音有些失望地喊住她。

  「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這一句話他問得小心翼翼,也越說越輕。

  茗因搖搖頭,上樓去了。

  第二天,她和岩君約定好了在科研基地集中,然後一起去四區。

  因為研究需要,舞司的遺體被冷藏保存在科研基地,還未完全被動過。她生前的一切也都還留在所住的公寓裡。

  因為舞司死在監獄,直至臨終之前都沒能回去一次,家中原本是什麼樣,現在就還是什麼樣,沒有任何改變。

  岩君提出的調查需要,兩人很輕易就進去了。

  進門一股霉味,陽光已經很久沒有照射進來了。

  舞司公寓的裝修風格一律都是原木裝修,因為很久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上面蓋了一層厚厚的灰,還有一個一個小窟窿。

  岩君正往前走了兩步,地板的咯吱作響,讓茗因連忙一把拽住她:「小心!先別動!」

  還好茗因反應快!

  剛說完沒多久,岩君腳下的地板就「轟」的一聲向下塌陷,陷下去兩尺,木屑漫天飛舞。

  岩君嚇了一大跳,出於慣性,忙扒住邊上的木桌。

  可是,桌子也轟然倒塌,木屑漫天飛揚。

  岩君一屁股倒在地上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舞司特意弄的陷阱呢。

  「是白蟻,白蟻把這些家具給注空了。」

  聯邦每年的八月份是白蟻橫飛的季節,白蟻最喜歡木頭和光源,很輕易就能從窗戶里飛進去。

  再加上這裡好久都沒有住人了,自然而然就成了白蟻的據點。

  岩君拍拍屁股站起來,彪了句粗口:「他媽的,第一次見這麼喜歡木頭家具的,舞司這波虧大了,遺產都沒剩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