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阿萊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茗因跪坐在堅硬的地上,雙膝生疼。她眼睜睜看著這棵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蛻變,像是縮水一樣快速變小,然後褪下外面的一層層褐色的樹皮,露出內部蒼白的肉體。
「落紅...」
落紅躺在地上。
茗因連忙向前爬了兩步,顫抖著伸出手去觸碰她。
落紅輕輕閉著雙眼,像是睡過去了一樣安靜。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撕裂,四周漆黑一片,茗因只感覺到自己雙手觸碰的一瞬間,黏糊糊的沾上了許多血液。
她將人從地上扶起來,阿萊也從不遠處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走過來看。
茗因抬臉瞪了她一眼,再沒說什麼。
忽然,懷中的落紅睜開了眼睛,那雙蒼白無光的瞳孔緊緊盯著阿萊。
阿萊驚呼了一聲,又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茗因也狠狠嚇了一跳,嚇得她臉色都變了,心臟狂跳不止,像是要跳出喉嚨。
「救、救命!」
阿萊尖叫起來。
落紅忽然飛撲到阿萊身上,將她壓倒在地上。
「救命!救命!!」
茗因咬牙站起,一瘸一拐走向扭打在一起的兩人。
「茗因小姐...救命...」
阿萊懇求道。
茗因抬手,用手背抹去嘴角掛下的一絲血液,又重新握緊了槍和匕首,緩慢向兩個人走去。
落紅張開嘴,正要向阿萊咬下的瞬間,槍聲響起——
鮮紅的血液迸濺而出,濺了兩個人一身。
落紅後腦勺出現一個巨大的窟窿,一直貫穿到了面部。正對著阿萊的地方恐怖無比。
她緩緩倒下,又掙扎了兩下之後,再沒了動靜。
阿萊則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驚慌失措地撲向茗因,茗因下意識後退,等阿萊徹底撲上來的一瞬間,只感覺道手臂上一陣熱流。
周圍忽然變得十分寂靜。
兩個人紛紛低頭一看,一把鋥亮的,冒著銀光的刀子直直地插在兩個人中間。
「小姐...小姐你...」
阿萊神色慌張,一聲比一聲微弱。
「就是你像只我於死地對吧?」
茗因語氣冷冰冰地問道。
「想讓我去死的,在我的水裡下藥的人,是你,沒錯吧?」
「不是我...不是我啊!」阿萊極力否認,瘋狂搖著頭。
茗因將插入她體內的刀子取出,大片的血液從身體裡面噴濺,直接飈了茗因一臉。
阿萊痛苦地捂著腹部蹲下,面色慘白。
茗因進一步靠近,但一陣紅光從頭頂傳來,自己所身處的這一整片大地,都瞬間被打亮了。
茗因抬手擋住眼睛,轉身看見一架兩架飛艇穩穩停落。
「是我...都是我做的...我就是想要你去死,我就是看不慣你,就是討厭你!憑什麼...憑什麼你享盡了榮華富貴,被陛下救了還能如此任性...同樣的,憑什麼我就不能!為什麼我就要被你踩在腳下,被你們所有人都看不起,低你們一等!」
阿萊一口氣說完,狂喘粗氣。
茗因看著她平放在腹部的手,五指縫中淌出血來,染紅了一小片地面。她的身邊,還躺著落紅。
茗因揚了揚腦袋,腦海中忽然閃現出一幅令她熟悉又陌生的畫面——那是茗淵的臉,清晰又模糊。茗淵渾身上下一絲不掛,跪在她面前,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口中艱難地蹦出兩個字:「媽媽...」
那一刻,也不知道為什麼,茗因莫名其妙就說出了一個令自己也感到震驚的話語:「因為是我救下的他,所以才有塞里德帝國的今天。要是沒有我,也不會有如今的塞里德帝國,更不會有茗淵,更不會有你。」
阿萊驚恐地望著茗因。
「茗因!」
身後響起了茗淵的喊聲。
再接著,就是一連串的腳步聲,一席人匆匆跑向她。
阿萊緩緩垂下手,躺倒在冰冷的,被鮮血染紅的地面上。
「茗因!!」這一聲,與往常有些不同。
茗淵的聲音中充斥著怒意。
元梓也跟著上來,看見了地上亂糟糟一片,又看見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體後,下意識帶著身後眾多下屬後退。
「陛下小心,是異變體。」元梓伸出手攔住茗淵道。
茗因聞聲回頭。
就連茗淵都後退了一步。
一大片刺眼的光讓茗因難以睜開眼睛,除了茗淵的私人飛艇外,後面還有許多不一樣的飛艇——屠譽、糖安等人都來齊了。
茗因向前一步想要解釋,但屠譽快她一步上前,攔住了茗淵等眾人。
「...哎...好了!這片密林危險得很,先回去再說吧,小心著涼了,陛下。」糖安化解尷尬道。
茗因才感覺到一絲寒意,她想抱住自己的胳膊,卻發現自己雙手上沾滿鮮血,一隻手上還拿著帶血的匕首。
匕首「啪」的一下掉落在地,掉在槍的邊上。
茗因往前走了兩步,想要試圖和茗淵解釋。
「我沒有...」
茗因說話聲音細小,才發現自己喉嚨已經哽咽了。
「茗淵...」茗因無助地望向茗淵。
茗淵視線在落紅身上停留片刻,又轉移到了阿萊身上,緊接著,他轉身走向自己的飛艇,留下了一句及其冰冷的話語:
「元梓,你看著處理。」
「是,陛下。」
茗因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心涼了半截,整個人都像是失去了知覺,站在原地尷尬無比。
糖安,屠譽和元梓帶著眾多下屬站在離她五米開外的位置,與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不是的,你們聽我說...不是...不是這樣子的...」
茗因口中喃喃的這些話語,終究沒有一個人聽見。仿佛是這段記憶斷片了一般,她的眼前浮現了自己先前從沒看到過的場面:一個長得跟茗淵一模一樣的男人,正對著自己傻呵呵地笑著,一口一個「因因」的叫,手上拿了一個叉子,叉子上是一塊紅彤彤的生肉:
「因因你也吃!」
男人眼淚汪汪地站在門前,質問她:
「因因為什麼要跟那個蜥蜴結婚?」
男人穿著寬鬆的運動背心站在健身室外滿身大汗。
「因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