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淵的異變,驚動了整個密林裡面隱藏的所有野獸。
頓時,長相怪異的動物頻出。
那野獸瞬間就變得微不足道,從一開始的囂張,再到現在被比下去的猶豫,最後迫於叢林法則,害怕地後退兩步,消失在漆黑的草叢裡了。
黑龍異變後短暫地失去了原有的意識,它張開了血盆大口,就近鎖定了一隻灰皮鬆鼠就是一口,又尖又銳的獠牙直接穿刺過松鼠的身軀,在他嘴裡兩下就消失了。
黑龍的翅膀稍微撲騰兩下,即便再高的樹上,枝葉也被揮落些許。
那些出現的動物們頓時連逃跑都來不及,茗淵的意識短暫消散,只隱隱覺得自己有什麼目的似的,將目標鎖定了剛開始的那隻野獸。他快速追趕上去,一整片大地都在震動。終於,它追上了那隻不明野獸,一爪子拍向它的後腿,再用嘴去撕咬、拖拽。
血腥氣瞬間瀰漫了整個環境。
憑藉著他強大的意識,終於在十分鐘後,意識恢復了。
黑龍身軀一震,意識到自己殺了不止一個生物、破壞程度不止一點之後,他停了下來。
四周已經歸為平靜,整片森林寂靜得可怕,只剩下他一條龍的動靜。
他...要做什麼來著...?
緊接著,他似乎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暗暗的腳步聲。
渾身的細胞立即又緊張起來。
他並不是很熟悉這副身體的機能,也沒有很熟練。只知道要是等異變結束,恢復到正常形態之後,一定會元氣大損,體力大大消耗,得休息好久才能恢復。
可是!因因還在星艦上等水呢!
這一個念頭剛出,他便知道自己是不能再拖了。
回頭剛準備離開一步,一聲巨大的槍響便迴蕩在耳邊。
一瞬間,槍響驚動了頭頂無數飛鳥,子彈落在自己身上,雖然威力小到簡直傷不了他一分一毫,可還是讓他提高了警惕。
什麼人在這裡?
黑龍嗓音帶著些許怒音緩緩回頭,目光犀利地鎖定到了叢林中的一個男人的身影。
兩邊各自僵持著,那個人似乎是察覺到子彈傷不了他,也沒有再發出行動。
茗淵等不了了,正要出手,但下一秒便看清了那人身上的標誌:
兩把劍一枚盾牌,是萊卡洛特大英國協的人。
茗淵猶豫了。
砰!
又是一槍,比前一次還要響。
看來是換武器了。
茗淵整個身子調轉過來,仔細一看那人,臉上帶著墨鏡,手中拿著兩把不同的槍,也沒有離開的動機。
是常識!!
茗淵驚呆了。
常識怎麼會在這裡?
那他是要現在把他殺了,還是任由他去?
茗淵向前邁出一步,向他接近,只想看看常識的反應。但常識下一秒便收拾東西跑走了。
算了,先不去追了。
茗淵掉頭返回。
他帶著水連滾帶爬回到星艦上,只為讓茗因儘快喝上。
茗淵體力幾乎耗盡,全身都在發抖。捧在手中的水杯顫抖得不成樣子,灑在他身上不少。
「因因,因因!水,水來了...」
可他還是在床前緩緩跪下,將水遞到茗因唇前。
見她起不了身,茗淵又吃力地站起來,找來了一根吸管。
喝到水的茗因身體總算是好受了不少,長舒了一口氣後合眼睡過去了。
茗淵用手撫摸了她的額頭,感覺也沒有前面那麼燒了。
悄悄幫她蓋好被子之後,他才默默退出房間,輕輕碰上門。
剛關上門的那一刻,他身體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頓時汗如雨下,整個人臉色都變了,開始侷促大喘氣。
好累...好累。
茗淵渾身顫抖著爬到桌前,想要讓自己也喝一點水,但是意識逐漸消退,眼前一黑,倒頭暈了過去。
茗淵...茗淵...
不能睡,現在還不是睡覺的時候!
心底總有那麼一個聲音在呼喊他。
他清楚得很,可身體不受控制,一動也動不了。
這是缺水的表現。
一片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了一束白光。遠遠的,茗淵看到白光之下坐著一個人。
已經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他只覺得好累好累,但是在那模糊不清的意識里,他向著那束白光走去,看見一個小小的,穿著酒紅色襯衫的捲髮小男孩。
男孩領口有一個黑色的領花,中間鑲嵌著一顆閃耀的黑曜石,象徵著權貴與優雅。感受到茗淵走近他的那一刻,男孩抬起頭來。
那白皙的臉蛋上掛滿了委屈和悲傷,小男孩長相可人,睫毛很長,但眼神空洞,黯然無光。
「大哥哥,我太想家了。」
小男孩開口道。
茗淵低著頭,問道:「你是誰?你家在哪?」
「我家在塞里德帝國,我太想回家了...我想爸爸...想媽媽...嗚嗚嗚!」
他開始哭泣,大顆大顆的眼淚從臉上滑落,落在地上。陣陣哭聲聽得茗淵隱隱覺得難受,不知不覺也淌下淚來。
他擦去自己臉上晶瑩的淚珠,低頭去看。
這是一種什麼情緒呢,為什麼和他竟如此共情。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要媽媽,想要爸爸,我不想一個人!」
男孩哭得停不下來,茗淵也低下頭開始抽泣,就算潛意識裡自己不想哭也不行。
但等茗淵再次定眼看男孩的時候,他的頭上已經長出了兩個黑紅色的小角,身後也生出了一條龍尾。
茗淵看他,就像是在看鏡子一樣。
緊接著過了兩秒,他才徹底反應過來。
這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破殼後的意識只停留在一百六十歲之後,那麼在一百六十年前,他又經歷了什麼呢?
茗淵略有些驚訝地看著小男孩,男孩也注意到了茗淵的目光,擦乾眼淚,向他伸出雙手:
「大哥哥,你抱抱我吧。」
茗淵猶豫了。
不知怎麼的,心底湧現一股暖流,有一股衝動讓他蹲下,緊緊抱住了男孩。而就在他們融為一體,相擁的那一刻,好好的男孩徹底變成了一架枯骨。
茗淵連忙與他分開,那骨架竟落在地上,變成了一堆粉塵。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怔怔地看著地上這一堆白色的粉末很久很久。
他的童年,他的記憶,是否早已死在了自己內心的潛意識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