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走過她的路

  「安達,你再用一用力,馬上就生出來了。」

  安達疲憊地撐了撐眼皮,鼓著氣深吸一口,卻再使不上力了。

  「安達!別睡!」

  岩君高聲叫起來。

  茗淵感覺有種不好的預感,看岩君的臉色,這很反常。

  岩君開始為安達強行注射補充劑,有了少量補充劑的加持,安達艱難地再次一用勁,可這一下過後,床頭的心率監測儀忽然開始發出侷促的聲響。

  茗淵鼻尖再次飄過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頓時再一陣恍惚,感覺眼前一切無比不真實,也覺得胸口有一陣力在蠢蠢欲動,頭上的角就要藏不住了。

  他連忙強迫自己後退了兩步,撞到了牆上。

  「茗淵!你在幹什麼?」岩君怒斥。

  茗淵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冒汗,一臉惶恐地看著安達身上紅色的血漬。

  「不行...不行...要清醒一點,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出亂子。」

  茗淵忽然抬手,往自己臉上呼了一巴掌。

  啪!

  岩君驚呆了。

  安達也扭過頭來。

  「別分心!還差一點,你使點勁啊!」岩君著急地大喊。

  茗淵依舊冷汗不止,侷促的呼吸聲伴隨安達撕心裂肺的叫喊,終於,在一聲聲微弱的嬰兒啼哭聲當中,安達的小baby出生了。

  這一刻,茗淵忽然衝出門外,門「砰」的一聲關閉。

  -

  夜商秦不知是什麼時候到的,茗淵剛衝出去,就和他撞了個對臉。

  夜商秦被衝到了地上,兩人雙雙倒地。

  「喂!你幹什麼!」

  夜商秦咬牙恨恨道。

  茗淵聽是夜商秦的聲音,艱難地撐起身子,脫下身上的手術服和橡膠手套,丟到一邊,冷眼望著他道:

  「才來?」

  夜商秦從地上起來,揉著被他撞疼的額頭和腰:「來了好一會兒了,底下的傭人不讓我進來,我就只能在門口等著。」

  夜商秦說完,又見茗淵是從裡面出來的,頓時臉上寫滿了疑惑,因為茗淵根本就不是學過醫的,又怎麼會出現在女人的產房裡?

  茗淵從他身旁繞過,徑直走向盥洗室。

  「你為什麼是從裡面出來的?這裡的傭人都沒讓我這個父親進去,你怎麼個事?」

  夜商秦轉頭叫住他,不滿道。

  茗淵沒有理會,對於夜商秦這種人,他不想多說。

  一個小時後,安達生命體徵終於才恢復平穩狀態,安達靠坐在床上,懷中抱著襁褓中的小嬰兒,正在餵奶,而夜商秦則站在安達身旁,兩人臉上洋溢著幸福。

  岩君走出房間,門在茗淵面前關上。

  「好了,辛苦你了。大半夜把你叫過來就是這件事,打擾你休息了。」

  茗淵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是凌晨四點,再回去睡,也不知要什麼時候起了。

  而岩君好像恰好也是這麼想的。

  「沒事,我應該的。只要安達不介意就行。」

  想起剛剛的場面,血腥味和汗味融合在一起,腥紅的血液沾染了床單和被套,流淌了一地,茗淵心有餘悸,但那並不是嚇人,而是觸發他興奮和抑制不住的興奮劑。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他轉身出門,來到莊園外,一摸口袋,從裡面摸出一包煙。

  正要將煙用打火機點旺,岩君跟上來了。

  「茗淵!——嗯?你怎麼也開始抽菸了?」

  岩君疑惑道。

  茗淵連忙收起了還未點燃的煙,重新塞回口袋。

  「沒有,無聊時的消遣,我也不常抽。」

  岩君眯起了眼睛,將信將疑道:「嗯?茗因很早以前也是這樣說的,但最後還是小小染上了菸癮,這兩年才戒掉。她總跟我說無聊,實際上只有我知道,她是有心事。怎麼,你也有心事了?」

  茗淵聽岩君說完,嘆了口氣。

  「也對,茗因就是你最重的心事。好了,不說這個了,現在也快天亮了,來我科研基地坐會兒一起吃個早餐?」

  茗淵點點頭,應下了。

  天微微發亮,凌晨的溫度低至零下,但科研基地裡面卻十分暖和。

  兩人來到地下一層的員工餐廳,大早上就已經零零散散有身穿白大褂的科員博士們開始了邊辦公邊用餐的生活。

  兩人隨機挑選了幾個小菜和一碗白粥到一張空桌前面對面坐下,默默低頭吃了一會兒,盤子見底了才放下碗筷。

  岩君打了個大大的飽嗝。

  「岩博士這麼不注意形象啊。」茗淵淡淡地調侃著,話里滿是戲謔。

  岩君摸著肚子滿不在意道:「有什麼形象好注重的,科研基地又沒有我在意的人。」

  茗淵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扭頭看著從自己身旁不斷經過的科員們。

  「你們科研基地這麼卷。」

  岩君回答:「是啊,最近這段時間人手不夠,只能強制要求加班了。說到這個,茗淵,你有興趣嗎?」

  「什麼興趣?」茗淵問道。

  岩君解釋道:「就是,關於學術類的研究。」

  「就比如我和你所見到的所有科員一樣,我們都在進行學術研究,或許是一個領域,又或許是一個小項目,針對一個小問題。舉個例子,茗因研究的就是生命學。」

  岩君解釋道,看茗淵雙手支著下巴開始沉思,試探性地歪歪腦袋,去看他表情。

  生命學,解剖?病理?醫療?

  重新走一走茗因的路,也未嘗不可。

  茗淵思慮許久,才回答道:「我沒學過,也不懂你們口中說的那些專業術語。更何況我也不怎麼認字——這些全都是我自學的。從零開始需要花費很多的時間和工夫。」

  岩君雙眼炯炯有神,話音也遊刃有餘道:「沒關係!剛好我現在身邊也沒什麼人,你可以先來給我當助手,我們從零開始。」

  茗淵:「......」

  「可以嗎...?不行倒也沒關係,畢竟你是軍區的將軍嘛,忽然從一個地方調轉到另一個地方,手續也挺麻煩的!」

  茗淵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問題不大,如果是因因以前走過的路,我願意重新再走一遍。只要你有耐心帶我,那才是真正的麻煩你了,岩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