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記憶

  「這人還有菸癮呢?」

  茗因抬抬頭,看了看那個說話的男人,男人察覺到目光和茗因對視了一眼,嚇得連忙驚叫一聲,後退兩步坐倒在地上。

  「怎麼了?萊西?」

  又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隊長...這像是聯邦的執政官啊!」

  茗因心生厭煩,執政官就執政官,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她很恐怖嗎?

  那個被稱之為「隊長」的男人也冒出了頭,看見茗因的那一瞬間,臉色變了。

  「聯邦...的執政官茗因?」

  茗因又吸了口煙,緩緩吐出一團白色的煙霧。

  「嗯,是我。」

  茗因話音剛落,只聽見一陣槍械聲,數把槍對準了自己。

  是塞里德帝國人,不用猜都知道。

  茗因站了起來,臉上神情看上去一點也不慌張。

  那個「隊長」一抬手,示意他們放下槍。

  「執政官,上一次我們交戰過的。」

  男人道。

  茗因記著,不久前在垃圾星上。

  「帝國現在已經全面進入了戰備狀態,我能和您這樣平和地交談,實屬不易。只因為上一次我們的交手,幾乎已經花去了百分之四十的兵力。原本並不想在這樣一個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開戰,可我們的隊友意外地發現,聯邦兵力,克制了原本的三成。所以這一次,閣下,我想和你公平競爭。」

  「克制了原本的三成?什麼意思?」

  茗因聽不懂,深深皺眉。

  上一次是從帝國回來的路上,龍族從後面突襲,又常識來指揮,茗淵善後。她全程盯著,交給茗淵的基因武器的權限也全程都在她的掌控範圍內,殺傷力強不說,那武器一旦被放射出去,必定會造成人員的大面積死亡,而這男人竟然說人員只耗損百分之四十的兵力?

  那場面,看著不像。

  男人慾要開口,可下一秒,頭頂的天開始變暗,眾人頭上出現了一架星艦。

  星艦緩緩下降,上面清清楚楚印有萊卡洛特大英國協的標識,很好辨認。

  茗因不敢放鬆警惕,對方的一舉一動和心裡所想全都被她看在眼中。

  這會兒剛剛放鬆了一絲的武力,又被重新拾起。

  「報告隊長!上空出現的是聯邦的星艦,正在以每秒一百公里的速度向地面落下。」

  在場的人都瞪大了雙眼。

  茗因丟去菸頭,踩在腳下攆了攆,迅速閃開出一百米開外。

  星艦的大小也不過百八十米長。

  「組織撤離!」

  男人下令。

  巨大的氣浪從每個人的頭頂傾瀉而下,吹倒下了一大片人。

  茗因的終端由於靠近了聯邦的星艦,突然就有信號了。

  「因因,聽我指令。」

  茗淵聲音在耳邊傳訊器里響起,格外沉著冷靜,讓茗因莫名有種陌生感。

  「星艦上有爆炸裝飾,我數十個數,在這十個數內,你必須跑出至少四百米。半分鐘後開始倒計時。」

  茗因愣了愣,終於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起身,開始向遠處狂奔。

  「隊長!她跑了,要不要追上去?」

  帝國的軍人好不容易逃過一劫,沒有被星艦軋死,又看見茗因跑了,自然開始著急。

  男人一揮手:「跟上。」

  「十、九、八、七....」

  茗淵已經開始倒計時。

  茗因用盡全力,奮力向無垠的地平線奔跑,空曠的地面竟帶給她一種陌生感,好像這艾希尼亞行星,她從未在此留下過什麼深刻的印象。

  「三、二、一。因因,爆炸了。」

  茗因聽到茗淵話音剛落,就是一陣巨大的聲響。

  不知道她跑出了多長的路,但茗因還是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巨響,持續了二十秒之久,似乎是回音,傳到她耳廓時,還是陣陣痛感。

  她揉揉耳朵,往後一看,一陣濃烈的滾滾的濃煙直衝上天空。

  「茗淵,星艦...軍區的主要星艦就剩最後十幾架了。」

  「我知道。」

  茗淵那邊傳來噼里啪啦的一頓操作聲,身後,又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將軍!目前殲滅了帝國軍艦十二架,是否還要繼續?」

  茗因心頭一緊,這女人的聲音,她怎麼從來沒聽到過?

  「沒跟你說嗎?有事在外面匯報一聲就行了,無關人員不准進入駕駛艙!」

  「是!」

  「她是?」

  茗因沒來得及過問,身後忽然被插入了一把尖銳的刀子。

  鑽心的疼痛。

  貫穿了自己的整個身體。

  在疼痛面前,茗因頓時覺得,自己是多麼的渺小。

  她睜大了眼睛想看身後是誰,但嘴已經被一隻粗糙的手捂上了。

  那「人」又拔出刀子,血液直流。

  「啊。。」

  茗因說不出話來,疼痛感已經將她的全身上下都麻痹,大腦一片空白。

  耳邊的傳訊器掉落在地上。

  「茗因,別來無恙。你的聯邦,你的榮耀,今後都與你無關。」

  這又是個男人的聲音!

  茗因怎麼聽怎麼覺得熟悉。

  男人鬆開手,茗因身體向後仰,像個棉花娃娃似的,軟趴趴地倒在地上。

  茗因看到那個人的臉時,她全都想起來了。

  ...

  數年前。

  長安宮。

  茗澈一身整潔的戎裝,進入茗因的小書房。

  「茗因,爸爸媽媽明天就要出去打仗了,爸爸最後再給你布置一個作業,你務必要認真對待,好嗎?」

  「打...仗?」

  小小的茗因跪坐在地上,身下是一張巨大的人體結構圖,上面密密麻麻標記著各種關節和器官的部位,甚至精確到了每一根經脈,每一段骨骼。

  這時的茗因,還沒有見過「打仗」的大場面,也對死亡的概念一無所知,不知道什麼是犧牲,什麼是戰死。她只知道生命的可能,只知道一切生命都有希望,都有治癒和未來。

  茗因在對生命這一塊,研究的是很透徹的。當然,那僅僅局限在四年前十六歲的她。

  似乎是察覺到了今日的氣氛不同往日,茗因稚嫩的小臉蛋上浮現出一絲顧慮,從地上爬起來,「爸爸,昨天晚上的解剖作業我已經做完了,從人體的顱骨到脊椎第四節,再到腳趾,每一塊骨頭我都清清楚楚擺放在實驗室里,鍾情只幫了我一點點,她只幫我數清了數量,其他都是我自己做的!我還想繼續學,你再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