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報復

  這個規矩在廿木凝看來是荒誕,畢竟夷月族歷來保守。

  廿木凝眉頭不自覺簇起,看向九頭鳥車輦上的少年。

  他一撩衣擺,從車上下來。

  庭院裡種了不少枝繁葉茂的樹,大太監殷勤地小跑跟上他,為他擋住樹上偶爾落下未乾的雨珠。

  廿木凝行了個禮。

  少年華麗的玄色衣袍融入夜色,他身上帶著淡淡的酒味,膚色極白,唇色卻紅得過分。

  他在門前站定,腳步微頓,似乎在猶豫什麼。

  大太監本就是人精,跟了他幾日,開始學會揣測澹臺燼的想法。

  大太監殷勤地說:「陛下若是擔心葉姑娘不明白怎麼做,奴才這裡有李大人的手札。」

  澹臺燼說:「拿來。」

  太監把袖中的手札遞給澹臺燼,澹臺燼也不打開看,轉身離開,命令說:「讓人把她帶到朝陽殿去。」

  大太監連忙稱是。

  他們一行人來的時候,蘇蘇就有所覺察,她跳下床鋪,剛要說話,就看見幾個女官進來。

  「姑娘,請跟我們走一趟。」

  蘇蘇直覺沒什麼好事:「我不去。」

  為首的女官不苟言笑,一張臉上連褶子都是刻板的:「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使眼色,幾個膀大腰圓的嬤嬤,立刻圍住蘇蘇。

  想來知道蘇蘇什麼脾氣,明白她不會乖乖聽話,早有準備。

  蘇蘇手腕被弱水繩環捆住,如今就是個普通少女,比不過她們的力氣。她也不能因為這點小事與她們拼命,只好去看看她們要自己做什麼,外面的絲竹聲又是怎麼回事?

  蘇蘇被嬤嬤們帶走,太監朝著一旁臉色難看的廿木凝小聲說:「廿大人,更深露重,還是不要站在這裡了,好生歇息吧。」

  廿木凝抱著木劍,冷聲說:「陛下讓我跟著葉姑娘,這是職責所在。」

  「可今夜不必跟。」

  廿木凝終於忍不住說:「葉夕霧傷害陛下怎麼辦?」

  大太監說:「姑娘不必擔憂,至少今夜,她會乖乖聽話的。」

  廿木凝還要反駁,被神出鬼沒的廿白羽拉住。

  「白羽?」

  「廿木凝,服從命令!」

  廿木凝吸了口氣,點點頭,跟著廿白羽走了。

  女官和嬤嬤們四彎八繞,繞過曲徑通幽的府宅,來到一處院子,最前面的侍女們拎著琉璃燈,在一處院子停下。

  蘇蘇聽見嘩啦啦的水聲。

  有人推了蘇蘇一把:「進去。」

  蘇蘇踉蹌著進了屋子,屋子裡霧氣氤氳,她定睛看去,看見中央竟然是一個很大的池子。

  這竟然是一處溫泉,兩條石頭雕刻的鯉魚嘴中吐出水,頗有意趣。

  刻板的女官走過來,開始往池子裡放並蒂蓮。

  很快,粉白漂亮的並蒂蓮,竟然在池中盛放。

  女官板著臉走過來,用一種挑剔的眼神看著蘇蘇。她的眼睛掃過蘇蘇並不算豐滿的胸部和纖細的腰肢,臉上閃過一絲不滿。

  蘇蘇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你們要做什麼?」

  女官說:「今夜姑娘只需要聽話即可,姑娘是自己脫了進去,還是我們來?」

  蘇蘇搖頭:「我都不選,除非你們告訴我,要我做什麼?」

  女官面無表情看她一眼:「一個很簡單的儀式而已。」

  「什麼儀式?」

  「姑娘一會兒就知道了。」

  她們談話的時候,另一個婢女往池水中滴了幾滴透明的水,很快,室內彌散著一股動人的香氣。

  蘇蘇愈發覺得沒好事,不是要她洗乾淨陪澹臺燼睡覺吧?

  女官見蘇蘇不配合,想到陛下的命令,倒也沒有強行扒她衣服。左右一個為陛下祈福的少女而已,她願不願意,不是由她的意志來決定的。

  只是眼前的少女太不聽話了。

  嬤嬤搖搖頭,從袖中拿出一個漂亮精緻的紙人。

  她遞給蘇蘇:「不想進去,就拿著這個。」

  蘇蘇想甩開,可是那個漂亮的紙人一觸碰到她的手指,竟然融入她的身體中。

  蘇蘇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變得有幾分迷茫。

  她垂著眼睛,猛然乖順起來。

  嬤嬤說:「脫了衣裳,進去,等陛下進來。」

  她們似乎並不擔心蘇蘇不聽話,說完不再管她,紛紛離開。

  蘇蘇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種很神奇的狀態,她明明有自己的意識,可是身體開始不自控。

  她解開衣裳,走出池水中。

  溫泉沒過她潔白的小腿,蘇蘇倒是沒有很害怕,問勾玉:「我怎麼了?」

  勾玉回答說:「你中了傀儡術,剛剛的紙片,有魅魔的法力,會讓你短期聽話,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

  「能解開嗎?」

  勾玉為難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現在沒有法力。」

  這樣一說,蘇蘇也很喪氣。

  弱水一束縛,她如今還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勾玉閃了閃,支支吾吾說:「這個時間不長,要不你等等,看看澹臺燼要你做什麼?」

  蘇蘇不疑有他,說好。

  *

  燭光搖曳,玄色衣袍的少年走了進來。

  外面下起雨,隱隱還能聽到風吹動竹林的沙沙聲。

  澹臺燼一眼就看見池中少女,她赤-裸的肩膀露在外面,身邊並蒂蓮開得璀璨。

  少女微闔著眼眸,看上去聖潔又漂亮。

  他彎起唇,惡劣和毀滅欲在他眼中過了一圈,隱隱被他壓了下去。

  他遲疑片刻,想到那個儀式的好處,眸色微凝,解開衣結。

  蘇蘇看著他的衣裳一層層落下,有點兒慌了:「喂,勾玉!」

  勾玉跑得比誰都快,陷入沉睡,誰喊都不醒。

  小主人討厭澹臺燼,可是他們需要澹臺燼懂情愫,這就是個好機會,它只能裝死。

  畢竟……它沉默地想,少年魔神情-欲難以挑起,澹臺燼頂多嘴上撩騷小主人,不會真干出什麼來。

  史冊記載,魔神似乎不鍾愛睡女人,甚至有人大膽猜測他不太行。

  少年脫-光了衣裳,一步步走下池子。

  蘇蘇眼睫沾上水汽,臉漲得通紅,被氣的。

  她眼神虛晃,生怕自己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

  少年掐住她下巴,手肘撐在池子上,冷冷看著她。

  那是一種不懷好意,毒蛇一樣的目光。

  「欸?竟然有自己的意識嗎?」

  澹臺燼看著眼前一雙明亮到快要燃燒的眼睛,他扯了扯唇角,用一種嘲弄的語氣道——

  「你不照樣和別人一樣?也有赤-身-裸-體,不知廉恥的時候。」

  蘇蘇冷冷瞪著他。

  到底是誰天生就不知廉恥?

  被她的目光激怒,他眼裡的笑僵硬了片刻,很快又緩和下來。並蒂蓮在他們身邊漾開,他說:「閉上眼睛,我不喜歡你讓人討厭的眼神。」

  蘇蘇雖不情願,但還是閉上了眼睛。

  很奇妙,時光仿佛回到了般若浮生中,那時候她是桑酒,蒙上眼,做了很多羞恥的事。

  回來以後簡直想抹去那段黑歷史。

  此刻情景一模一樣,看不見,聽覺就更加敏銳。只不過主導的人倒了過來,變成澹臺燼。

  她承認自己此刻有幾分害怕,少年呼吸聲近在咫尺,她不知道他究竟會做什麼。

  沒了法術,不能御劍,她也就是個凡人而已。

  大家都會脆弱,會對未知感到恐懼。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會兒,也想起那日在般若浮生中的一切。作為冥夜的他,第一次被別人那樣褻瀆,情-欲一事,在他看來極為骯髒,令人作嘔。

  可那次不同,他抿住唇角,不願意回想那樣的感覺。

  但是一種近乎報復的心理,讓他冷酷地注視著她,欣賞她難得的恐慌。

  他面無表情地低垂目光。

  池水清澈,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

  少女纖細婀娜的身體,白皙柔軟的肌膚,並蒂蓮簇擁中,她像美麗的裝飾品。

  他目光一寸寸掃過。

  天生缺乏的羞恥感,在這時卻微微蔓延出來,他難得的覺得有一絲奇異。

  他抬起嫣紅的眼尾,啞聲說:「睜開眼睛,向我發誓,永遠忠於我。」

  她照著說了一遍,果然看見小變態眼裡染上淺淺的笑意。

  他的手毫不猶豫,撫摸她的身體。

  蘇蘇看著他,意志開始掙扎。

  她第一次意識到他的報復心多強——

  他竟然把自己曾經在般若浮生中對他做的事,全部做了一遍。

  她死死咬住唇,漂亮的眼睛幾乎想殺了他。

  他不為所動,蒼白的手指讓她悶哼一聲。

  「你害怕嗎?」他笑道,氣息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因為什麼,全部亂了。「你可以求我。」

  蘇蘇的意志開始掙扎。

  他沒有什麼羞恥心,蘇蘇卻覺得這樣極其變態。

  水汽氤氳,鯉魚吐出的水中,似乎也彌散著一種奇妙的香氣,讓人血液循環加快,心臟的跳動劇烈。

  她覺得有幾分喘不過氣來。

  難受地看著澹臺燼。

  他並不命令她,舔了舔唇,微笑說:「求我。」

  放了你,或者結束這一切。

  她依舊不說話,少年臉上蔓延出幾絲紅暈,他呼吸也急促了些。

  一卷明黃的紙,突然出現在蘇蘇眼前。

  澹臺燼興許是知道她不會求饒,說:「念。」

  蘇蘇眼睛看向紙張,竟然是一段祈禱詞。這次他用的命令語氣。

  蘇蘇總算明白現在是在做什麼了——

  周國每個皇子及冠,都有這樣的意識。蓮浴禮,為皇子祈福。

  可他是故意的。

  他故意讓她用破碎的語調,念祈禱詞。

  她有心想看看他此刻的模樣,然而他重複了一遍,輕輕喘息,冷酷地說:「不許看我,念!」

  她斷斷續續念著祈禱詞,腦海中渾渾噩噩的。

  也看不見澹臺燼是什麼表情。

  少年的身體離她有一段距離,顯得很冷淡,他的手指卻一點點探索著她的身體。

  蘇蘇雙腿都是軟的,有那麼一刻,她真想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