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規矩在廿木凝看來是荒誕,畢竟夷月族歷來保守。
廿木凝眉頭不自覺簇起,看向九頭鳥車輦上的少年。
他一撩衣擺,從車上下來。
庭院裡種了不少枝繁葉茂的樹,大太監殷勤地小跑跟上他,為他擋住樹上偶爾落下未乾的雨珠。
廿木凝行了個禮。
少年華麗的玄色衣袍融入夜色,他身上帶著淡淡的酒味,膚色極白,唇色卻紅得過分。
他在門前站定,腳步微頓,似乎在猶豫什麼。
大太監本就是人精,跟了他幾日,開始學會揣測澹臺燼的想法。
大太監殷勤地說:「陛下若是擔心葉姑娘不明白怎麼做,奴才這裡有李大人的手札。」
澹臺燼說:「拿來。」
太監把袖中的手札遞給澹臺燼,澹臺燼也不打開看,轉身離開,命令說:「讓人把她帶到朝陽殿去。」
大太監連忙稱是。
他們一行人來的時候,蘇蘇就有所覺察,她跳下床鋪,剛要說話,就看見幾個女官進來。
「姑娘,請跟我們走一趟。」
蘇蘇直覺沒什麼好事:「我不去。」
為首的女官不苟言笑,一張臉上連褶子都是刻板的:「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使眼色,幾個膀大腰圓的嬤嬤,立刻圍住蘇蘇。
想來知道蘇蘇什麼脾氣,明白她不會乖乖聽話,早有準備。
蘇蘇手腕被弱水繩環捆住,如今就是個普通少女,比不過她們的力氣。她也不能因為這點小事與她們拼命,只好去看看她們要自己做什麼,外面的絲竹聲又是怎麼回事?
蘇蘇被嬤嬤們帶走,太監朝著一旁臉色難看的廿木凝小聲說:「廿大人,更深露重,還是不要站在這裡了,好生歇息吧。」
廿木凝抱著木劍,冷聲說:「陛下讓我跟著葉姑娘,這是職責所在。」
「可今夜不必跟。」
廿木凝終於忍不住說:「葉夕霧傷害陛下怎麼辦?」
大太監說:「姑娘不必擔憂,至少今夜,她會乖乖聽話的。」
廿木凝還要反駁,被神出鬼沒的廿白羽拉住。
「白羽?」
「廿木凝,服從命令!」
廿木凝吸了口氣,點點頭,跟著廿白羽走了。
女官和嬤嬤們四彎八繞,繞過曲徑通幽的府宅,來到一處院子,最前面的侍女們拎著琉璃燈,在一處院子停下。
蘇蘇聽見嘩啦啦的水聲。
有人推了蘇蘇一把:「進去。」
蘇蘇踉蹌著進了屋子,屋子裡霧氣氤氳,她定睛看去,看見中央竟然是一個很大的池子。
這竟然是一處溫泉,兩條石頭雕刻的鯉魚嘴中吐出水,頗有意趣。
刻板的女官走過來,開始往池子裡放並蒂蓮。
很快,粉白漂亮的並蒂蓮,竟然在池中盛放。
女官板著臉走過來,用一種挑剔的眼神看著蘇蘇。她的眼睛掃過蘇蘇並不算豐滿的胸部和纖細的腰肢,臉上閃過一絲不滿。
蘇蘇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你們要做什麼?」
女官說:「今夜姑娘只需要聽話即可,姑娘是自己脫了進去,還是我們來?」
蘇蘇搖頭:「我都不選,除非你們告訴我,要我做什麼?」
女官面無表情看她一眼:「一個很簡單的儀式而已。」
「什麼儀式?」
「姑娘一會兒就知道了。」
她們談話的時候,另一個婢女往池水中滴了幾滴透明的水,很快,室內彌散著一股動人的香氣。
蘇蘇愈發覺得沒好事,不是要她洗乾淨陪澹臺燼睡覺吧?
女官見蘇蘇不配合,想到陛下的命令,倒也沒有強行扒她衣服。左右一個為陛下祈福的少女而已,她願不願意,不是由她的意志來決定的。
只是眼前的少女太不聽話了。
嬤嬤搖搖頭,從袖中拿出一個漂亮精緻的紙人。
她遞給蘇蘇:「不想進去,就拿著這個。」
蘇蘇想甩開,可是那個漂亮的紙人一觸碰到她的手指,竟然融入她的身體中。
蘇蘇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變得有幾分迷茫。
她垂著眼睛,猛然乖順起來。
嬤嬤說:「脫了衣裳,進去,等陛下進來。」
她們似乎並不擔心蘇蘇不聽話,說完不再管她,紛紛離開。
蘇蘇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種很神奇的狀態,她明明有自己的意識,可是身體開始不自控。
她解開衣裳,走出池水中。
溫泉沒過她潔白的小腿,蘇蘇倒是沒有很害怕,問勾玉:「我怎麼了?」
勾玉回答說:「你中了傀儡術,剛剛的紙片,有魅魔的法力,會讓你短期聽話,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
「能解開嗎?」
勾玉為難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現在沒有法力。」
這樣一說,蘇蘇也很喪氣。
弱水一束縛,她如今還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勾玉閃了閃,支支吾吾說:「這個時間不長,要不你等等,看看澹臺燼要你做什麼?」
蘇蘇不疑有他,說好。
*
燭光搖曳,玄色衣袍的少年走了進來。
外面下起雨,隱隱還能聽到風吹動竹林的沙沙聲。
澹臺燼一眼就看見池中少女,她赤-裸的肩膀露在外面,身邊並蒂蓮開得璀璨。
少女微闔著眼眸,看上去聖潔又漂亮。
他彎起唇,惡劣和毀滅欲在他眼中過了一圈,隱隱被他壓了下去。
他遲疑片刻,想到那個儀式的好處,眸色微凝,解開衣結。
蘇蘇看著他的衣裳一層層落下,有點兒慌了:「喂,勾玉!」
勾玉跑得比誰都快,陷入沉睡,誰喊都不醒。
小主人討厭澹臺燼,可是他們需要澹臺燼懂情愫,這就是個好機會,它只能裝死。
畢竟……它沉默地想,少年魔神情-欲難以挑起,澹臺燼頂多嘴上撩騷小主人,不會真干出什麼來。
史冊記載,魔神似乎不鍾愛睡女人,甚至有人大膽猜測他不太行。
少年脫-光了衣裳,一步步走下池子。
蘇蘇眼睫沾上水汽,臉漲得通紅,被氣的。
她眼神虛晃,生怕自己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
少年掐住她下巴,手肘撐在池子上,冷冷看著她。
那是一種不懷好意,毒蛇一樣的目光。
「欸?竟然有自己的意識嗎?」
澹臺燼看著眼前一雙明亮到快要燃燒的眼睛,他扯了扯唇角,用一種嘲弄的語氣道——
「你不照樣和別人一樣?也有赤-身-裸-體,不知廉恥的時候。」
蘇蘇冷冷瞪著他。
到底是誰天生就不知廉恥?
被她的目光激怒,他眼裡的笑僵硬了片刻,很快又緩和下來。並蒂蓮在他們身邊漾開,他說:「閉上眼睛,我不喜歡你讓人討厭的眼神。」
蘇蘇雖不情願,但還是閉上了眼睛。
很奇妙,時光仿佛回到了般若浮生中,那時候她是桑酒,蒙上眼,做了很多羞恥的事。
回來以後簡直想抹去那段黑歷史。
此刻情景一模一樣,看不見,聽覺就更加敏銳。只不過主導的人倒了過來,變成澹臺燼。
她承認自己此刻有幾分害怕,少年呼吸聲近在咫尺,她不知道他究竟會做什麼。
沒了法術,不能御劍,她也就是個凡人而已。
大家都會脆弱,會對未知感到恐懼。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會兒,也想起那日在般若浮生中的一切。作為冥夜的他,第一次被別人那樣褻瀆,情-欲一事,在他看來極為骯髒,令人作嘔。
可那次不同,他抿住唇角,不願意回想那樣的感覺。
但是一種近乎報復的心理,讓他冷酷地注視著她,欣賞她難得的恐慌。
他面無表情地低垂目光。
池水清澈,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
少女纖細婀娜的身體,白皙柔軟的肌膚,並蒂蓮簇擁中,她像美麗的裝飾品。
他目光一寸寸掃過。
天生缺乏的羞恥感,在這時卻微微蔓延出來,他難得的覺得有一絲奇異。
他抬起嫣紅的眼尾,啞聲說:「睜開眼睛,向我發誓,永遠忠於我。」
她照著說了一遍,果然看見小變態眼裡染上淺淺的笑意。
他的手毫不猶豫,撫摸她的身體。
蘇蘇看著他,意志開始掙扎。
她第一次意識到他的報復心多強——
他竟然把自己曾經在般若浮生中對他做的事,全部做了一遍。
她死死咬住唇,漂亮的眼睛幾乎想殺了他。
他不為所動,蒼白的手指讓她悶哼一聲。
「你害怕嗎?」他笑道,氣息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因為什麼,全部亂了。「你可以求我。」
蘇蘇的意志開始掙扎。
他沒有什麼羞恥心,蘇蘇卻覺得這樣極其變態。
水汽氤氳,鯉魚吐出的水中,似乎也彌散著一種奇妙的香氣,讓人血液循環加快,心臟的跳動劇烈。
她覺得有幾分喘不過氣來。
難受地看著澹臺燼。
他並不命令她,舔了舔唇,微笑說:「求我。」
放了你,或者結束這一切。
她依舊不說話,少年臉上蔓延出幾絲紅暈,他呼吸也急促了些。
一卷明黃的紙,突然出現在蘇蘇眼前。
澹臺燼興許是知道她不會求饒,說:「念。」
蘇蘇眼睛看向紙張,竟然是一段祈禱詞。這次他用的命令語氣。
蘇蘇總算明白現在是在做什麼了——
周國每個皇子及冠,都有這樣的意識。蓮浴禮,為皇子祈福。
可他是故意的。
他故意讓她用破碎的語調,念祈禱詞。
她有心想看看他此刻的模樣,然而他重複了一遍,輕輕喘息,冷酷地說:「不許看我,念!」
她斷斷續續念著祈禱詞,腦海中渾渾噩噩的。
也看不見澹臺燼是什麼表情。
少年的身體離她有一段距離,顯得很冷淡,他的手指卻一點點探索著她的身體。
蘇蘇雙腿都是軟的,有那麼一刻,她真想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