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百姓還在為一口吃的愁眉苦臉,全聚德也還是一如既往的賓客盈門,甚至還有人在門外排著隊等著。
「看看,這就是差距,西城還在溫飽的邊緣掙扎,東城已經是他們奮鬥半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這懸殊只會越來越大。」
秦清淮沒有半點詫異,
「自古寒門和高門,就是一個不可逾越的鴻溝,這東城雖然說不上高門,但是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已經是需要仰望不敢觸碰的上層,有錢人,且,大部分人一輩子,也只能仰望。」
「是啊,寒門躍龍門,說的容易,很多人家積累幾輩人的努力都不敢嘗試,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人惦記著嫁進高門,正路走不通,旁門左道也是有縫可鑽的。」
「誒?」
饒是秦清淮已經熟悉簡單的跳脫,這跳脫的程度,也讓他愣了兩秒,
「你是怎麼從貧富差距的話題,無縫銜接的跳到女子婚嫁觀上面的呢?」
簡單晃晃腦袋,
「那你別管,你就說,我說的有沒有毛病吧?」
「那還真沒有,」
這麼多年,秦清淮也不是清修,形形色色的事也見過不少,這事,一點也不稀奇,
「大院裡就有,我倒不是看不起普通百姓,或是對他們有什麼看法,只是,成長環境不同,接受教育的背景不同,很難保證三觀契合,再加上經濟基礎,消費觀念,家庭氛圍,交友環境等因素的影響,很多矛盾是避免不了的。
就像我們,為了這點口腹之慾,不惜來找幫忙,就這消費觀,是普通百姓最不能接受的,在他們眼裡,嘴裡的東西是可以節省下來的,尤其這種,不是主食,不算能充飢,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浪費的東西,在他們眼裡,就是敗家。」
簡單伸個懶腰,總結了一句,
「是啊,灰姑娘的故事,也只能是故事,結婚不是幸福的開始,而是,震驚自己,懷疑自己,逼瘋自己的開始。」
秦清淮抽了抽嘴角,上前把人拉住往裡走,
「也不是那麼絕對,你說的是清醒有理智的人,還有那沒有腦子的糊塗蛋,他們可不會想的這麼遠,吃飽穿暖就足以讓他們忘記一切憂愁。」
「好吧,你說得對。」
這個時候的全聚德也沒有什麼會員卡一說,見他們直接往裡進,外面排隊的人自然不樂意,秦清淮也不想給人家惹事,乾脆就停在了門外,對裡面的服務員說到,
「我姓秦,麻煩幫忙找一下楊師傅,謝謝。」
很快,一個面無表情的大高個走了出來,四處張望,還問身邊的服務員,
「誰找老爺子?」
倒是秦清淮愣了一下,先張口打招呼,
「四哥,你在京城啊?」
男人轉過頭來,然後頓時滿臉的清冷就化作了笑臉,
「清淮!你啥時候回來的?快進來快進來,回來了不找我,你該罰啊。」
「不是說你出去了嗎?」
「哈哈,這不是巧了嗎?我早上剛回來,打算明天就走的,結果你就來了,該著咱們哥們兒今天能見著。
快走快走!
誒?這是?」
認識多少年的兄弟,那多了解,二十多年對女的都是敬而遠之的,這領著個水靈靈的小姑娘,那手都捨不得撒開,頓時這眼睛就咕嚕嚕的轉,
「不介紹一下?」
「明知故問,我媳婦兒,簡單。
媳婦兒,這就是咱們說的四個,楊鶴。」
簡單笑眯眯的,
「四哥好。」
楊鶴愣愣的看著秦清淮一臉不值錢的笑,再看簡單那白白嫩嫩的,
「不是,你這是老牛吃嫩草?」
秦清淮也不狡辯,
「我樂意,我媳婦兒樂意讓我吃。」
簡單翻個白眼,伸手就去擰他,
「說什麼呢?」
秦清淮趕忙把手握住,
「我說錯了,我們是兩情相悅。」
「嘖嘖嘖!」
楊鶴表示沒眼看,轉身走在前面,直接領進了一個包廂,
「給你們上個烤鴨?還吃點什麼?
這兒的菜你也知道,照你媳婦兒的口味兒點,我再給你上幾個新菜,別給我省。」
秦清淮沒接菜單,
「四哥,我們是為了烤鴨,但是不是現在吃,剛從家裡吃完飯出來。
我這不是明天就要回去了嗎,想找楊爺爺多訂點帶回去,我下次回來還不定啥時候,這畢竟也是個京城特產,回去送人或者自己吃,這不都行麼?」
楊鶴也收了笑,
「你說說你,跑出去那麼遠,離我們幾個都這麼遠,想見一面還難了呢。」
說完他起身找人吩咐了幾句,又回來坐下,
「說說你吧,不是去年秋天才過去的嗎?
怎麼這麼快就結婚了,也不說告訴我們一聲,弟妹是哪裡人?」
也不怪他往陰謀的方向想,實在是秦清淮這人,自小到大,就沒有跟異性近距離接觸的時候,不跟小姑娘玩,離女同學遠遠的。
就是進了部隊以後,也都是跟那些漢子混在一起,什麼文工團,什麼誰誰誰家的小姐,他通通都無感。
這個簡單,長的是挺漂亮,但是他們這種家庭,漂亮的女孩子見得少嗎?也沒見他見過一個,怎麼就這個這麼特別,直接把他拿下了?
「她也是京城人,不過在東北那邊下鄉當知青,我是,呵呵一見鍾情。」
楊鶴呆住,
「不是,你,你啥時候成了見色起意的人了?」
簡單輕笑,
「四哥這是誇我長得好呢。」
「哈哈,這是實話,弟妹的長相確實是讓人驚艷的。」
服務員送上來幾碟子點心瓜子,和一杯牛奶,楊鶴往簡單那邊推了推,
「閒著也是閒著,邊吃邊說,這玩意兒不占肚子。」
簡單眼睛亮了亮,這人還挺細心呢,
「謝謝四哥。」
秦清淮簡單的跟她說了說跟簡單相識的過程,楊鶴一驚一乍的,不時的看看簡單,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老大,你確定你沒糊塗?
弟妹這,嬌嬌軟軟的一個小姑娘,你要說她嬌氣,我還能更相信一些。」
秦清淮就知道會是這個反應,只幽幽的來了一句,
「四哥,人不可貌相啊!」
幾個人正說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喧鬧,楊鶴頓時就沉下臉。
「怎麼了?有人鬧事?」
「估計又是彭山那小子,他一直就惦記著爺爺的手藝,最近更是老是來找茬,他投靠了個革委會的一個副主任,趾高氣揚的,可是,明知道他是故意的,」
「咋的,這還把四哥難住了?」
「去去去,別埋汰我,我出去就是去找他的證據了,不過這證據交上去也要找個合適的機會,那個副主任,這些年中飽私囊了不少好東西,也害了不少人,不過滑不溜丟的,很少親自出手,這證據還是在外地找到的,就差個物證。
他家我都去過三次,但是,」
楊鶴苦笑,
「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這不是此地無銀嗎?」
「是啊,但是現在沒有什麼好辦法,」
秦清淮莫名的就想到了某人捐贈的覺寶藏,
「媳婦兒,你有什麼主意?」
簡單手上扒瓜子的動作一頓,
「問我啊?你們都是有原則的人,反正要是我,我是比較隨意的。
好東西不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就是放到別人想不到的地方。
他總不能一直那麼乾淨,最笨的法子就是跟唄,這麼貪的人,能堅持幾天,就規規矩矩的上班下班,什麼也不干?」
楊鶴露出一絲無奈,
「你以為我沒想到嗎?我自己還親自跟了幾天,但是他除了自己家裡,就是一個朋友家裡,那個朋友癱在床上,他隔三差五的就去看望,基本也不去其他的地方。
怎麼看都是正常的。」
「什麼朋友,隔三差五的就去?癱瘓的那位,是不是還有個漂亮的媳婦兒啊?」
楊鶴一愣,
「有是有,跟他認識多年的,我也見過,他見面就叫嫂子的,有什麼問題?」
簡單看了眼兩個男人,都是直腸子啊,對女人實在是太不了解了。
「那你說,一個男的,一個女的,能有什麼問題?
當然,我也只是猜測,並不是惡意中傷誰,畢竟如果不是過命的交情,就是親兄弟也不一定能這麼盡心盡力吧?」
「你是說,彭山,跟那個女的,他們,」
楊鶴伸出手指對了一下,
「不能吧?」
畢竟那人也不年輕,她媳婦兒再漂亮,歲數在那兒,那也不如年輕小姑娘吧?
「那誰知道呢,排除可能性唄,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麼贓款,興許就有著落了呢?」
楊鶴擺手,
「贓款不贓款的倒是無所謂,只要能讓他認罪,我搭點東西都行啊,這最近急火火的,我感覺他也沒啥耐心了,今天開始,我得陪著爺爺上下班,這孫子,狠著呢,狗急跳牆也不是不可能。」
「搭點東西?你就這麼盼著他進去?」
楊鶴指了指自己,
「你看我嘴上,全是燎泡,就這兩天功夫起的,他要是對付我倒是沒事,但是他盯上的是老爺子,這你說,我都恨不得能分身,一個去跟蹤他,一個天天陪著老爺子。」
簡單默默的喝牛奶,心裡算計著,也不知道多少東西,值不值得折騰一趟,反正都是贓款贓物,返還不大現實,交上去,這光景上面也不見得都能保得住。
但是要是拿回去給程朝換成錢,那用處可就大了去了。
「四哥,他家的好東西很多嗎?」
秦清淮抬眼看了眼,心說,果然,她媳婦兒的本性。
「多,這些年這邊打砸的東西,不少都被他偷摸拿假貨換走了,還有些人家,他就明目張胆的上門打劫,東西只交上去不足十分之三,其餘的都被他扣下了。」
「啊呦,真厲害啊,這天子腳下的京城地界兒,居然沒有人管?」
楊鶴再次苦笑,
「他家是土匪出身,建國後,也只是明面上收斂,背地裡,還是無惡不作,強搶民女,燒殺打砸,只不過,對象都是些孤苦無依的普通老百姓,也沒有人敢觸他們這個霉頭,前年,就有一對求助無門的父母,拿根繩子,在革委會門口吊死了,發現的時候,身體都硬了。
那會兒也鬧了幾天,很快就被壓下去了。」
「連你們這樣的軍政世家,也沒有對策?」
「證據,沒有證據,彭山的這個宅子只是他平時住,老宅在東城,看守很嚴,都是練家子,有的還帶著武器,想要混進去都不容易,更別說做別的了。」
「還有老宅?家族產業鏈啊這是?
那這根深葉茂的,好東西肯定更多吧?」
楊鶴看向秦清淮,這事,也敢想?
秦清淮摸摸鼻子,他也聽出來來了,四哥這話聽著很是正常,但是卻正好懟進了他媳婦兒不能容忍的範圍,看著樣子,估計已經摩拳擦掌了。
雙拳難敵四手啊。
「媳婦兒,三思啊。」
簡單眨巴眨巴眼睛,
「一會兒去東區啊,我帶你去看看我的房子,」
秦清淮腦門一蹦,東區,現在是個雷吧?
「四哥,彭家祖宅,在東區的什麼位置啊?」
「你要幹什麼?」
楊鶴又不笨,都問的這麼詳細了,還要去東區,好像這就準備要去踩點了?
「弟妹,不要衝動,怪我怪我,不應該跟你們叨咕這個。
彭家守衛森嚴手裡還有武器,就是公安也沒有把握一舉擊破,還能全身而退的。」
「嘿嘿,放心吧,四哥,我就是好奇,我房子也在東區,順路去看看而已。」
楊鶴不確定的看向秦清淮,這事也不阻止?
最後訂了烤鴨,說好明早過來取,簡單也如願的拿到了楊鶴親手畫的彭家祖宅位置圖。
「你真的打算去?這可不是打獵,他們人多,還有武器,這是咱們的硬傷,」
他是有配槍,但是現在是休假期間,不能佩戴配槍不說,不是出任務,這使用也是有著嚴格的要求的。
簡單低頭研究圖紙,
「這幾個是什麼地方?」
秦清淮探頭看了看,
「供銷社,合作社,郵局,街道,農村信用社,再往前,國營飯店,鋼鐵廠,」
「嗬,這位置挺好啊,四通八達,什麼都方便。」
「對,同樣的,易守難攻。
裡面的人看外面方便,外面看不到裡面,想靠近都不容易。」
咬了一會兒手指頭,指著一個拐角,簡單有點不敢肯定,
「這裡,好像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