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最黯淡的星

  為了適應遊戲規則，影子的身份必須絕對保密，每一個影子都是隱藏在暗夜中的精靈，是無形的，透明的，在仙宮中，皇子們都時刻緊繃著一根弦，不停在猜測對方的影子是誰，影子，一定是極善於隱藏自己的，要讓敵人絞盡腦汁地想，想破腦袋都想不到，啊！原來它影子？要做到這種程度，才算是一個優秀的影子。

  一旦影子的身份暴露，他會成為其他影子優先擊殺的目標，因為只要這個影子死了，也就意味著他所侍奉的皇子失去了保護，成了待宰的羔羊。

  我之所以沒用「主人」，而是用侍奉這個詞來描述影子，是因為影子和皇子之間的地位是平等的，沒有所謂的主僕之分，影子可以代皇子行使一切權力，發號施令，當然，聰明的影子不會這麼做。

  仙宮中的每一位皇子身邊，都有著一位影子，九公主也不例外，你一定會為此感到驚訝，皇權的爭奪居然會以如此殘忍而血腥的方式上演，在人類歷史上，這是絕無僅有的。

  但是別忘了，這裡是修羅道，戰爭，是這裡永恆且唯一的主題，僅僅尚武，遠不足以適應這嚴苛的生存環境，所以阿修羅們從上古時期，就不得不遵循著適者生存，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

  每一個修羅王的成長過程中，都要經歷鮮血和白骨的雙重洗禮，除了要求個人具備碾壓眾生的道行以外，這個人也一定要心如鬼神，有著極其精準的看人眼光，早在少年時代就為自己挑選到最優秀的影子，在一次次精心策劃的殺與被殺之中反覆涅槃，不斷沉浮，直至登頂權力的巔峰，成為一國之主。

  退一步想，如果連手足都競爭不過，連派來刺殺他的影子都無力抵擋，讓這樣的人當修羅王，把國家交給這種無能的軟蛋，那修羅道，又怎能在一遍遍戰火的洗禮中存留至今呢？

  早就被外道滅一萬遍了。

  沈公子把皇子之間的這場殺戮遊戲，稱之為養蠱，在我看來，這更像是養虎。

  在生存環境受到挑戰時，母虎會放任虎崽們互相搏殺，只挑選出那隻最強壯機敏的幼崽出來，單獨餵養，比它弱的統統餓死，或者乾脆一口咬死，這看似殘酷無情，卻保障了物種的延續。

  我輕輕抿了口已經變涼的茶水：「所以影子遊戲成功的關鍵，在於影子的選擇，精準而毒辣的眼光，的確是成為修羅王的必要條件，如果連看人都看不明白，這個王是當不了多久的。」

  跪坐在我對面的沈公子笑著點頭：「李先生所言甚是，在皇子們幼年時，修羅王就會贈與他們每人一套【萬象星盤】，這件強大的法寶會以璀璨星河的方式，將六道里一切修行者的真實坐標呈現出來，供皇子挑選。」

  我皺了皺眉：「修行者這個定義，實在太廣泛了，人能修行，動物，鬼，乃至一切精靈妖怪也能修行，如此龐大數量修行者所組成的星河，怕是亂糟糟又密密麻麻，能把人挑花眼的。」

  沈公子表示贊同：「情況差不多和你想像的一樣，不過萬象星盤最大的好處在於，它能根據不同個體的潛力，以不同的色彩來標記修行者，並呈現在星河之中。」

  「每一顆星星，都代表一個單獨個體，總的來講，個體的色彩越黯淡，說明它的潛力越差，這種人的修行之路是走不了多遠的，選這種人來當影子，無疑是在尋死。」

  「選中一顆星，點開，它的真實投影就會浮現在你面前，皇子們一般不會對影子的長相挑三揀四，只要這個人足夠厲害就行，可對於一些公主來講，影子的顏值也很重要……」

  「總之古往今來，三十國的皇子們挑選影子時，都只挑星河中色彩最明亮，最刺眼的個體，如果該個體尚處於初始的成長階段，皇子們會提供給它相應的資源，加速其成長。」

  沈公子瞥了眼門外的月色，繼續道：「但一定不能給的太多，影子的成長，主要還得靠它自己，用蜜糖和牛奶灌養出的影子，多半成長不到最後，就會半路報廢。」

  她有些輕浮地注視著我：「比如李先生你，仙桃對你的成長至關重要，到了非取不可的地步，所以九公主派辰遠山來協助你，趕屍人雖然教會了你八荒反轉和種儺術，可是想偷到仙桃，光靠這兩個是遠遠不夠的。」

  「忙只能幫到這份上，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說到這時，沈公子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小姐擔心你盜取仙桃後，無法逃過蜘蛛精的追殺，為了保你，小姐讓趕屍人在沙漠腹地里埋伏著，畢竟對於辰遠山來說，殺那蜘蛛精易如反掌。」

  「可是你的表現，卻驚艷了我們所有人，你那個神通是從哪學的？」沈公子激動到神采飛揚，豎起雙指往桌子上輕輕一戳：「就這麼一指下去，蜘蛛精被當場戳成一團血泥，連魂兒都不曾剩下。」

  當辰遠山，九公主和沈公子觀看完這段畫面後，統統驚到呆若木雞，要知道即使在修羅道，這種程度的神通也極其罕見，罕見到什麼程度呢？大多數修羅王從生到死都不曾看到過的場面，卻被她們看到了，那能不驚嗎？

  我只顧著抽菸喝茶，沒有吱聲，小世界本不該是秘密，人人都有小世界，可當小世界是修羅道的一部分時，它就成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於是我岔開話題道：「當初你家小姐選我時，我一定是星河上最璀璨，最明亮的那顆星吧？」

  和修羅道相比，人間屬於低維世界，早在數千年前人間就進入了末法時代，我尋思但凡正常點的皇子，都不會怎麼考慮人間，而是把修羅道當成主選場。

  這個猜測得到了沈公子的驗證，的確很少有皇子會在人間挑選影子，人間也沒有像樣的影子可供挑選。

  可沈公子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我感到些意外：

  「當我家小姐把人間的星河展開時，李先生並不是其中最璀璨明亮的那一顆，相反，你是星河上最黯淡的星，沒有之一。」

  我差點把茶水吐她臉上：「那她還選我？她傻還是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