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睜眼瞎

  青丘的美麗眸子寒如冰晶:「你只能順著劇情線往下走,基本上可以說,你在鬼域中的存活,不取決於你自己,只取決於外界的干預。」

  「比如在你進入鬼域後,該靈體成功被李富強和楊業所封印,那麼鬼域就會自動解除。」

  青丘的聲音只有我能聽到,屋裡的所有人一臉古怪地看著我自問自答:

  「指望他倆是沒戲了,但萬事無絕對,說不定你李狐狸是人類文明建立至今,唯一存在的天之驕子,連鬼域都懼怕你,主動給你開啟後門。」

  「或者你誤打誤撞,成功觸發了該鬼域的隱藏劇情,當然了,這就相當於請一萬隻猴子隨機敲鍵盤,在一小時之內敲出一部莎士比亞的作品,可能嗎?理論上可能,概率很低就是了。」

  「李兄弟?你在跟誰講話呢?」楊業不解地問我。

  我剛要回答,這時,從護林員小屋外,突兀地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與其說是敲門聲,更像是有人在用手掌輕輕撫摸木門,光滑的掌心在粗糙木製紋路上摩擦出的沙沙聲。

  「來了!」我抖擻起精神,朝眾人密語:「記住我的話,不要讓目光刻意躲閃,不要主動觀察,就當她是一團空氣,你們該幹啥幹啥!」

  我,李富強和楊業三人,並排坐在火爐旁,嚴陣以待,最裡屋的房門開了一道縫,關羽這丫頭膽子很大,躲在門縫後面,好奇地偷看著。

  「她來了!她正站在門外!」

  尉遲纓向我發來傳音,我全身肌肉緊繃,滔天的寒意從腳底板往上瘋涌,如果鬼域真如青丘說的那麼無解,那麼今晚,就是我李三坡的最終結局了。

  該死!我還不到三十歲,讓我死在這鬼地方,我怎能甘心?

  我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沉重的恐懼從四面八方壓過來,幾乎壓的我沒法喘息,可我還是故作鎮定地對眾人道:

  「不要怕,她是衝著我來的,你們只要別壞了規矩,就不會有事。」

  「胖子。」

  我看了眼身旁的李富強,沖他笑了笑:「一會我進入鬼域之後,你和楊大哥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想法子把這隻靈體封印在畫中。」

  「好……我盡力。」李富強嘴唇瘋狂哆嗦著,邊取出畫板和顏料。

  我摸了摸他的胖臉:「不用勉強,不行就拉嘰霸倒,我再想別的法子。」

  外邊的夜已經黑了,敲門聲消失了,不久後,原本熊熊燃燒的火爐,突然唰地一下熄滅了,窗戶上的霧氣消退,爬滿了寒霜。

  室溫驟降,護林員小屋變成了一個大冷庫,在無邊的死寂和寒冷交織下,我雙眼死死盯著緊鎖的大門,依稀看到一片白慘慘的人影,像紙片子一樣順著門縫鑽了進來。

  我收回目光,只用餘光觀測,邊不放心地沖眾人叮囑:「記住,看到她,發現她,都不算嚴格意義上的量子糾纏,你要讓她誤以為,你沒有看到她,她在你眼裡完全是一團空氣,是隱形的。」

  「只要保持好這個睜眼瞎的狀態,量子糾纏就不會被建立。」

  我沖眾人密語的功夫,靈體已然在室內落地,凝視成完整的影像,慢慢站起身來。

  室溫已經冷到非人,連火爐上都爬上了寒霜,我用餘光看到,這隻靈體的外形和尉遲纓描述的幾乎一致,她呈現出一種十分病態的高,嚴重駝背,她的長髮從前面垂到膝間,她白衣的輪廓顯得格外模糊。

  她手指和腳趾上的指甲,全部被摳除了,指尖不斷往下滴著鮮血,她後背生長著一對巨大的血色翅膀,散發出的血腥味噁心到讓人作嘔。

  她是奔著我來的,她只一步就竄到我跟前,低頭注視著我。

  「看著她!目光不要躲閃!像看空氣一樣看著她!」

  青丘緊張地在我耳邊低語。

  於是我目光平視前方,臉上不泛起絲毫情緒,靈體彎著腰,將臉貼到了我跟前,她全身所有骨節同時發出可怖的爆竹聲,她的喉嚨咯咯作響,她掀開長發,向我展現她的臉。

  我這一生,見過太多非人的面孔,有五官的,沒有五官的,五官被畫上去的,五官隨機排列的……可將種種夢魘的面孔疊加在一起,其可怖程度也比不上該靈體的千分之一。

  我文字水平有限,實在沒法準確描繪她那張臉,其實除了雙眼一片血紅之外,她這張臉並沒有其他特別之處,只能說她五官結合的太過巧妙了,把每一個看似普通的器官結合在一起,居然形成了一副人間最恐怖的畫作。

  連無間地獄的眾生看到她這張面容,也會被嚇到齊聲尖叫。

  不過你細細尋思,她本就該呈現出這樣的姿態,這隻靈體並非單獨的個體,而是來自某個特定時代的恐懼集合,根據地點不同,該時代所覆蓋的人群可能數億,可能只有寥寥數人,可即使是時代的塵埃,壓在個人頭上也是一座大山,更何況時代恐懼的集合呢?

  我們的祖先生活在無火的野外,那個時代人們懼怕的是黑暗,以及潛伏在黑暗中的食人野獸。

  如果未來是末世,那麼恐懼的主題永遠是為了爭奪資源所引發的同類相殘。

  靈體的嘴唇快貼到我嘴上了,她直勾勾端詳著我的雙眼,寂靜解讀著我隱藏在眼光里的信息,她在耐心等待著,當她發現我觀測到她時,她會毫不猶豫地取走我的生命。

  於是我雙眼失去了對焦,我的目光徑直透過她,麻木又無神地注視著後方的虛無,我快堅持不下去了,這張臉真的太嚇人了,她完全是為我量身定做的,連她臉上的寒毛分布,都直插我靈魂深處的恐懼本能。

  連DNA分子式中的核糖排列,都在這非人面容的注視下,齊齊發出絕望的尖叫!

  我根本沒法無視她,從人性,從生物結構,從進化序列的層面都不可能做到,我故作輕鬆的低下頭,從煙盒裡摸出一支香菸,靈體的臉猛地下沉,又一次貼了過來,我被嚇到心臟一寒,一個不留神,香菸被折斷了。

  我心想完犢子了,咕地咽了下唾沫,靈體看了眼我手中的斷煙,歪了歪脖子,突然開口笑道:

  「你發現我了。」

  說著,她手掌急不可耐地按在了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