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倆楞了楞,皆搖頭嘲笑:「那不可能,那種效果,你練一輩子也達不到。」
田無命揮動手中哭腸,劍身隱隱透出銳利的龍吟聲:「我兄弟二人,從四歲開始練劍,一輩子劍不離身,死於我二人劍下的亡魂,何止萬人?」
「你呢?你練刀多久了?」
我答道:「一個來月。」
二人捧腹大笑,我眨了眨眼:「我練了一個月的刀,卻打敗了你們。」
他倆立馬就笑不出來了,田無心摸了摸斗笠外檐:「說的沒錯,可你想要的效果,是不可能實現的。」
「別誤會,我不是在貶低你,即使山本榜單排名第一的人,也無法做到這一點,再說了,你的夜修羅刀法只注重進攻,卻全無防守,我隨便刺出一劍,都能讓你中招。」
田無心輕輕挽轉手腕,斷離朝我眉心刺來。
他刺來的不是斷離,刺來的是一整輪大漠烈日,這一劍也不是他所說的「隨便刺」,而是凝結了他一生修為的終極一劍。
這一刻,我眼前被無盡的烈日遮擋,白茫茫的什麼也看不到,劍未至,劍氣先切斷了我額前的白髮。
可我卻站在原地,不躲不閃,田無心這霸道陽剛的一劍,竟然詭異地刺空了,劍尖貼著我的頭皮上方,斜掠出去。
叮咚一聲,斷離劍脫手,掉落在了河流中,田無心臉唰地一紅,慌亂低頭撿劍,邊顫聲地質問我:
「你?你是咋子做到的?」
這註定是個驚心動魄的不眠之夜。
夜風吹動著我悽美的白髮,我抬頭,看向天邊那輪即將黯淡的月,我說:「這不是第一次,這已經是我第三萬零七百六十一次推演了。」
「我為自己預設了一個結果,並不斷為達到這個結果而努力,可是諸位的劍法實在太快,實在是躲無可躲,我的狐瞳雖然有放慢時間的效果,也無法對你二人生效。」
「誠如二位所說,夜修羅只攻不守,我也是剛剛入門不久,練的還不夠好,那麼想達到我既定的效果,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我深深吸了口空氣,空氣中既有森林新鮮,原始的草本氣息,又有冰川融化成河流所引發的極致陰冷,我反覆嘗試了三萬多次,期間使用過破軍,太陰黃泉,都沒能產生出既定的效果。
在港城營救秦子曼時,我和茅山九道鬥法,九道使用鐵劍刺向我,被我用破軍,將他們的劍化作了花朵。
顯然,破軍無法適用於蜀山劍冢。
田無命點頭:「這個不假,閣下的幻術想必精妙高深,在人間是一等一的,可幻術需要通過高維能量來發動,任何形式的高維能量,都會被劍氣所破解。」
我說是,我只會幻術和夜修羅,既然前兩者都無法達到既定效果,那麼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可能了。
諸法,無我!
通過該法印的運轉,從【本我】出發,從根本上對二位的劍法予以否認。
我,本不在二位的劍法之下,二位又怎能傷到我分毫呢?
我話音落下,兄弟二人久久沉默,用看怪物般的目光注視著我,田無心由衷地向我發出嘆息:
「我不信佛,也聽不懂你講的是什麼,但總感覺你講的很高深,很有一番道理。」
田無命對此並不贊同:「你在撒謊!」
「你不能用思想形態,來否定微觀,和宏觀世界的現實!」
「你的真實本源和諸法無我之間,存在著明顯的矛盾!」
田無命並不知曉我掌握了真實本源,上述這番對話,也完全是我個人臆想出來的。
他話音落下,反轉手中的哭腸:
「此式名叫雪崩!我在天山腳下打坐,七十年來觀看了數百場真實雪崩,決定將這偉大的自然景觀,融入到劍法中。」
「你若能接下我這一式,我就承認諸法無我的存在!」
他朝我心臟部位刺出一劍,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這一式雪崩之中,竟帶著幻境!
這一刻,我看到的不是劍,而是身處天山冰川腳下,親眼目睹了一場真實雪崩。
起初眼前是一片原始的白,當白落下後,世界變得漆黑無邊。
起初耳邊是雷霆般的劇烈轟鳴,當轟鳴消失後,只剩下了寒冷的寂靜。
這一劍,讓我,讓世間萬物所驚艷,甚至讓手中的驚鴻都發出了悽慘的悲鳴!
劍未到,我全身就生長出了一層薄薄的冰殼,可我依舊直勾勾站在原地,沒打算躲閃和格擋。
是我眸子最深處,那一團來自靈魂中永不熄滅的烈焰,給了我足夠的勇氣,讓我即使面對真實雪崩,也能做到內心平靜。
田無命的這一劍,同樣刺偏了,簡直偏到了姥姥家,他明明刺我心臟,劍鋒卻貼著我胳膊而去。
叮咚!
田無命的哭腸脫手,掉在了河床中。
我彎腰撿起來,交還到他的手裡!
「他是人間妖魔!殺了他!」
田無命抓著劍,很久後才從靈魂的恐怖震撼中清醒過來,他怒的臉色脹紅,大吼一聲,兄弟二人揮舞寶劍,各自施展畢生絕學,不顧一切地朝著我刺來。
寒冰,烈日,薄到極致的銀色金屬,複雜晦秘的幾何花朵,血。
上述一切元素,編織成一副斷腸,悽美的藝術畫卷,完整地展現在我面前,我深知,畫卷中隱藏著來自彼岸的真實信息,只要我睜眼觀看,我就能洞悉到時間長河的奧秘。
可我卻選擇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