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要仰仗於諸行無常法印,在該法印的運轉之下,恐怖的高溫,高壓,痛苦的灼燒全部轉化成了無常能量,這些無常在我體內聚集,爆發之後,瘋狂磨滅著我的業力。
業力下去了,靈魂的枷鎖也就消失,很多壓迫著我的血腥因果也就此破滅,要知道,我此前殺人如麻,死在我手下的惡人惡鬼,數量多到無法估算。
這些血腥因果,嚴重限制了我的崛起。
地獄高溫,加上諸行如常,讓我漸漸地從業力和因果之中解脫出來,我的肉體,靈魂達到了雙重解放,我能清晰感覺到,我越來越接近高維世界了。
在肉身強度產生了十餘倍的質變後,此地的溫度,已經再無法帶給我絲毫痛苦了。
我睜開眼,看向一旁的剮眼,在我修行的這段時間,這隻惡鬼一直在觀察著我,它篤定地認為我不是人類,因為沒有人類能承受如此變態的高溫。
「你若是死後墜入地獄,地獄都容不下你。」剮眼搖頭唏噓。
我舔了舔乾裂的嘴皮子,問他:「你們這最熱的地方在哪?」
「那邊。」剮眼指向身後的南方:「往南走一天,你能看到一片岩漿形成的湖泊,湖心深處,是最熱的。」
「不過你要知道。」剮眼對我正色道:「地獄的岩漿,和人間火山爆發形成的熔岩完全是兩回事,人間的是陽火,這邊的岩漿,則來自於整個九層地獄,億億萬死者的絕望,痛苦以及憎恨,你看,它們是無形的,是能量,是陰火!」
剮眼彎腰,隨手捧起一團岩漿,往自己臉上抹著,那張臉被燒的爬滿水泡:「不要覺得你肉身足夠強悍,就敢硬扛它。」
「縱使你能扛住百萬度的高溫,也萬萬不能抵擋地獄死者憎恨。」
我義無反顧地朝南前行,大地和天空都是黑色的,天地間到處都是大量的火點子,空氣中,硫磺和甲烷的氣味愈發刺鼻,氣壓和高溫也在飆升。
天空開始降火雨了,美麗的流星猶如畫家筆下的橘色顏料,星星點點地甩亮了黑夜。
走到後面,流星的數量太密集,讓我誤以為,整片銀河都崩塌隕落了。
「看啊!」剮眼抬頭,空洞的眼眶注視被流星火雨點亮的夜空:「地獄有時天上下血,有時下火。」
「血是上層死者流下的屍血,會被高溫蒸發,在地上形成血霧。」
「而這些流星天火,則來自八獄死者的憎恨之火,這些可憐蟲在無窮歲月的酷刑折磨中,包括憎恨在內的負面情緒越積越多,最後以火雨的形式沉澱到下層地獄,形成岩漿。」
我嫌它聒噪,冷冷瞥了它眼:「你去忙你的吧,不用再跟著我了。」
剮眼嗯了聲,繼續如影隨形,邊好奇地連續提問:「你是誰?我在地獄當差這麼久,還從未見過你這樣的人。」
「我瞧你長相不凡,你一定大有來頭。」
「嚯!原來是中陰來的閻王!」剮眼瞧見我胸口的閻王令,興奮地尖叫起來:「怪不得派頭這麼足,境界這般強橫,原來是上面來的大人物啊!」
「給中陰工作多沒意思,不如死後來地獄工作!」剮眼舔著舌頭怨笑:「可千萬別告訴我,你對摺磨他人這種最極致的享樂,不感興趣。」
「這幫賤種,變著花樣讓它們痛苦哀嚎,真是爽到家了。」
我根本沒功夫理它,腳步越來越快,一日的路程,我只用半個小時就到了,整個第九獄的地形,像一個一望無垠的巨大盆地,遠處是黑色的群山。
岩漿湖,就躺在群山腳下,湖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對岸。
這時,火雨下的更加密集了,天地間,除了火什麼都不剩下了。
我頂著雨走到湖邊,這時一滴火雨,落在了我肩膀上,如落在冰塊上一般,唰地熄滅,我用皮膚感受著它炙熱的高溫,大腦也同時接收到了一段訊息:
張壽關,男,55歲,農民,因販賣含有大量止瀉藥的過期澱粉腸,死後墜入無間地獄,目前正在獄中服刑。
所以每一滴火雨,都來自不同的死者,我抬頭瞧向天空,雨點子灑在我臉上,一段又一段無用且冗餘的信息闖入腦海。
統統來自上方的無間地獄。
販賣假肉,注水肉,用化學溶液浸泡蔬菜,水果,XX婦女兒童,欺詐,欺凌弱小,以權謀私,貪污受賄,油罐車相關人員……
地獄的規則雖然殘酷,但至少無間地獄收納之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剮眼在身後注視著淋雨的我,沙啞著嗓子道:「我還記得,在我活著的時候,曾聽家中某位戴帽子的親戚,在酒桌上炫耀一件非常噁心的事。」
「他說,他有次去玩,遇到了一個小女孩……」
「我死後,進入地獄當差,在無間地獄看到了他,所以你說,如果沒有地獄,這樣的人,這樣的罪,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償還了?」
我看向橘紅色的岩漿湖,湖水上鋪著一層野草那麼高的火苗子,湖面不斷泛著臉盆那麼大的火泡子,和這裡相比,滿負荷運載的煉鋼爐,簡直是避暑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