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枯木逢春

  我拉著盧曉瑩準備回桑家,卻不料749局的那五人,又從原路返了回來。

  我沒有回頭,我聽腳步就知道他們回來了。

  這些人的突然返回,是有原因的,是帶著一個清晰的惡兆的。

  這時,手機嗡嗡作響,我劃開屏幕查看,當我上傳了悲從喜的解剖照之後,群里所有成員都笑了。

  血錐:「嘻嘻嘻……」

  陰小人:「哈哈哈哈哈!」

  十三尺:「我已經很久沒這樣笑過了,哈哈哈哈!」

  我一輩子只削木頭:「呵。」

  看完群成員們的嘲笑之後,我不動聲色地將手機塞進口袋,對盧曉瑩小聲道:

  「對自己用哭悲,快!」

  盧曉瑩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快速比劃出手勢,我則是提前預讀了降魔咒。

  降魔咒的咒音尚未念完,我耳邊就傳來了一道男性的密語聲:

  「有一年你和朋友去酒吧,你遇到了一個特別漂亮的姑娘,她是你朋友的朋友,她就坐在你對面,你從未見到這麼好看的女孩,她美的像個畫中人,這麼美的姑娘,一定很高冷吧?如果我主動搭訕,她一定會沖我翻白眼吧?你暗想著。」

  「可那女孩不但不高冷,反而還有意無意地沖你笑著,你心跳的很快,你連你們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但是,你並沒有主動和她搭話,你和其他屌絲一樣,在本能的驅使下,刻意保持著高冷姿態,從始至終,你沒有拿正眼去瞧過人家,很多年過去了,每當你回憶這件事時,你都感到無比的懊悔和失落,一段老天賜予你的好姻緣,就這樣被你的懦弱,膽怯和自卑給錯過了。」

  是悲從喜的聲音,他還沒死,所以,他為什麼沒死呢?就在剛才,我明明親手解剖了他?

  如果這是幻術的話,在諸行無常法印的加持下,又豈能逃過我的狐瞳?

  遁形術?也不對,我見識過骨灰遁,飛蟲遁,如果是遁形術,在我解剖他之前,他的肉身就該化作細小的微粒分解開才對,可他並沒有。

  他的確是被火焰輪止殺死的,我真實感受到了他血液的溫度,他的皮,肉,骨,他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你再沒有遇到過比她更好的女孩,人生就是這樣,錯過的就錯過了,不會再來更好的了。」

  悲從喜滄涼而無情的聲音,繼續在我耳邊徘徊:「當你得知那女孩最後嫁給了一個各方面都不如你的男人後,這件事就成為了你心中的一道疤,直到你臨死前的那一刻,你還對它念念不忘。」

  「但這只是你遺憾的一道縮影,你不是一個好兒子,更不是一個好父親和好丈夫,你的一生碌碌無為,毫無建樹,當你死後,你會立刻被世界遺忘……每一條遺憾的縮影,都像一條涓涓細流,最後匯集在你的心頭,形成了海潮,變質成了怨念,這一生就這樣了,下輩子吧。」

  他說的這些,並不曾在我身上發生過,我沒去過所謂的酒吧,更不認為在那種地方,能遇到心儀的女孩。

  但奇怪的是,這些話卻深刻地影響了我,有那麼一刻,我甚至篤定地以為,這就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

  我緩緩回過頭,看向後方,只見小溪邊,悲從喜的屍體消失了,那裡憑空出現了一顆奇怪的樹,樹幹有三五米粗,但整體並不高,樹皮和枝葉都是血色的。

  在我注視到那顆樹的時候,樹皮開始向兩側剝離,悲從喜赤身裸體地從樹幹里走了出來,他的背部連接著許多暗紅色的根須。

  這些根須早已生長到了他的皮肉里,甚至都成為了他血管的一部分,他用力掙脫開它們,每一次根須的斷裂,都會噴出大量鮮血,給他帶來了極大的痛楚,當所有根須斷裂之後,他終於恢復了自由,但臉色變得更白了,虛弱到幾乎無法站立。

  他又開始咳血了,邊咳,嘴裡邊吐出沾滿血的碎竹竿,我曾用這些竹竿,將他像烤魚那樣串了起來,現在竹竿們融入到了他的身體中,他不得不用牙齒將它們咬碎,再一點點吐出來。

  悲從喜吐著血站了起來,他還是之前的他,身上沒留下絲毫傷口,可他身上已經沒什麼人味了。

  我這一生見過許多修行人,漸漸地我發現,這些人的道行越高,身上的人性也就越少,所有人都在朝著非人的路徑進化。

  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我直勾勾盯著全身布滿粘稠樹漿,虛弱無比的悲從喜,突然問他:

  「這是?厭勝術中的枯木逢春?」

  枯木逢春,是一種由魯班獨創的,能讓死者復活的古代禁術,我以為此術只是一個虛無的傳說,沒想到它竟然是真實存在的。

  在木匠將死的那一刻,會將一顆微小的種子扔到地上,種子會釋放出一種吸力,趕在敵人之前,提前吸走死者餘留的生機,並隱蔽死者的魂魄,同時吸收死者散落在土壤中的鮮血,直至成長成一顆樹,到那時,死者會從樹幹中剝繭而出。

  難怪,我剛才殺死悲從喜後,卻一直沒有等到他的魂兒出現,我還用勾魂索勾過他的屍身,勾出來的卻只是一團空氣。

  悲從喜點了點頭,用力擦著嘴角的血:「好眼力。」

  我皺了皺眉,又道:「我聽聞,枯木逢春只能使用一次,而且這種復活只是暫時的,即使我不殺你,三天之後,你也會迎來真正的死亡。」

  悲從喜撕下一段樹皮,裹住下體:「公輸門裡,有人能用枯木逢春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復活,但我不行,我只能多為自己爭取三天的生機。」

  我一臉不屑地冷笑:「一個將死之人,復活出來又有什麼用呢?」

  穿上樹皮裙子後,悲從喜背靠在血樹上,虛弱地大口喘息:「我承認,是我小瞧了你,你通過兩種截然不同的幻境,將我的本體和豎棺投放至兩個世界,這個手段非常巧妙。」

  他血紅色的眸子不甘地看向我:「你運氣好,你不過是提前得到了趕屍匠的提醒,如果沒有那兩個惡臭的,碎嘴的傢伙提醒,死的人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