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夫妻

  我心中微微一驚,這人的招子好毒!我未曾出手,他僅憑外邊判斷,竟直接點破了我的身份。

  「沒關係的前輩。」我謙遜道:「盧曉瑩是我徒弟,她學跟我學是一回事。」

  術這東西,最忌貪多嚼不爛,我有妖狐幻術,有朱雀爐,人皮燈,陰如意和明王神通,這些東西就足夠我吃好一陣的了。

  墨家的非攻機關術,要看圖紙,要長年累月地搞木工活,更要一對巧奪天工的玉手,這些外部條件缺一不可,才有入門的可能。

  我沒這時間。

  相比複雜深邃的機關術,我對節葬流派更感興趣。

  而且節葬之後,還有三大派系,天志,明鬼,非命,這三個又都代表什麼呢?

  林先生嘆息道:「這些我也沒能涉及,這些年,墨家的人被公輸門誅殺殘害殆盡,剩餘為數不多的幾人,散落在全國各地,將來你若是有幸能遇到他們,就報我的名字,說不定能學到這三個分支的術。」

  看了眼窗外的雨,林先生面露殺機道:「節葬適合內心陰柔的人學,不適合你,但我有一套大幻術,一會可以傳授與你。」

  「你二人先隨我來,看我殺光公輸門的那些木匠!」

  牛棚漏雨的房頂上,垂下許多根麻繩,林先生隨手捏住一根麻繩,往下狠狠一拉,只見一個沉甸甸的木箱轟然落下,被他輕輕接住。

  打開木箱,裡面擺放著兩條木製的小腿,做工精美到讓人嘆為觀止,腿肚子的鏤空處,隱隱透著許多複雜的機關齒輪。

  在我和盧曉瑩驚奇的注視下,林先生將這兩條木腿按到光禿禿的膝蓋上,機關咔嚓一卡,這位本來要靠板車行動的殘疾人,就這樣不可思議地直挺挺站了起來。

  我還算好的,盧曉瑩驚的簡直合不攏嘴,她做夢也想不到,村里這個只會養花的中年傻子,真實身份。居然是墨家機關術的大師!

  木箱裡還擺放著不少布口袋,裡面裝的應該是墨家鬥法用的傢伙什,林先生將它們依次取出,塞進懷裡,然後大步流星地朝牛棚外走去。

  我跟盧曉瑩緊隨其後。

  此時,我布置在村外的埋屍陣,已經徹底被雨水衝垮了,可雨不但沒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了。

  牛棚四周,並沒有什麼人影子,之前辱罵林先生的那些個探子,不知跑哪去了。

  林先生不管不顧,徑直朝著村外走去,出村後,他朝著西北方向前行了數百米,來到一處溪流前,盤腿坐在溪邊的一塊大石頭上。

  我和盧曉瑩師徒倆,則躲到了距離林先生十米開外的灌木叢中。

  我蹲在灌木里,朝前方瞧去,小溪對面是個小山坡,山坡上種滿了密密麻麻的竹林,從竹林深處,陰陰慘慘地走出兩個模糊的人影子。

  版納浴簾的天氣,比小姑娘的心思還難猜,前一秒還在下暴雨,這兩人出現後,雨唰地一下就停了,天空烏雲急速消散,太陽光打下來,在小溪上空照射出一條美麗的彩虹。

  林先生背對著我們,注視著溪對面的兩人,兩人一男一女,男的身材極高,瘦的皮包骨頭,卻駝著個背,像極了一顆歪脖子樹。

  這男的大約五十來歲,長著張狹長的驢臉,眼皮子無精打采地耷拉著,面部皮膚呈現出病態的死灰色,皮膚下遍布著蛛網般的漆黑毛細血管,他的醜陋並不足以讓人懼怕,讓人懼怕的是,男人腰間掛著五顆血淋淋的人頭,這些人頭有男有女,都戴著銀制耳環。

  盧曉瑩用胳膊肘輕輕碰著我,在我耳邊吹氣如蘭地小聲道:「這些都是黑苗子的人頭,這人來雞爪村的路上,大概率遇到了黑苗的伏擊,他獲勝後,把他們的人頭割下來,掛在腰間當戰利品呢。」

  我點了點頭,又看向一旁那女的。

  女的披頭散髮,三十來歲,一米五幾,身材略顯胖,圓臉上塗著厚厚一層粉,卻依舊遮不住眉宇間的凶光。

  女的腰間沒掛人頭,而是掛著許多木匠用的傢伙什:小鋸子,木槌,墨斗和刨子之類的工具。

  夫妻倆皆身穿粗麻制的白色長袍,胸口印有象徵公輸門的符號:一個大大的黑色「魯」字。

  倆人來到溪邊後,沖對面的林先生微微鞠躬,林先生直視二人,嘆息道:「我以為來的是小探子,結果來了大拿,看來,公輸門這次為了弄死我,是下了極大的血本啊!」

  「連湘西雙鬼都請來了?」

  女的開口道:「林木根,你一輩子東躲高原地,宛如一隻喪家之犬,今天,你的逃亡生涯終於迎來了結束。」

  男的也道:「我們夫妻雙鬼,大老遠從湘西趕來,緝拿你的狗命,你死後,公輸門再無克星,咱們的魯班祖師爺,也能徹底瞑目了。」

  他們那邊對著話,這邊,盧曉瑩好奇地問我:「她倆明明是人,為何要稱自己為雙鬼呢?」

  「裝比唄。」我漫不經心地答道,指著二人問她:「這倆人跟我比,誰厲害?」

  盧曉瑩毫不猶豫地答道:「那肯定是她倆厲害了,不然你也不能躲起來,還躲這麼遠。」

  我又問她:「那她倆比我厲害多少呢?或者說,我跟她倆對掐,我能堅持多久?」

  眼力件這玩意,我之前就特意強調過,你首先得會判斷,哪怕你感知不到氣場,你也得用第六感,用鼻子聞出對方是個什麼味。

  味兒要是不對,那你也別想著跟人家鬥法了,你趕緊找藉口開溜吧。

  回頭我管青丘再要來一對狐瞳,給盧曉瑩安上,不過這些對危險感知的基礎能力,她還是得多練。

  盧曉瑩緊緊夾著玉腿蹲在我身邊,手托香腮想了想,說:「這得分兩種情況,打照面你轉身就逃的話,能堅持個十來分鐘才能被追上,畢竟你有紅狐步嘛。」

  「你要選擇和她倆正面硬剛的話,我估計你最多只能堅持三秒。」

  我不置可否地再次問她:「可是你忘了,我有人皮陰燈啊。」

  盧曉瑩遲疑片刻後,乾脆利落地答道:「陰燈講究先手,你先念口訣,然後點燈,等白光照過去後,才能生效,你覺得人家能給你先手的機會嗎?」

  我沖女孩投去讚賞的目光,內心大感欣慰,這姑娘真不錯,冰雪聰明不說,眼力件也生來上乘,別說給我李丑當徒弟了,就算給我李三坡當徒弟,她也有這資格。

  我倆說悄悄話的功夫,前方小溪兩側,鬥法前的垃圾話時間結束,我以為要開始撕巴了,我緊張的憋著口氣,死死盯著前方。

  誰知,那夫妻倆噴完垃圾話,竟轉身走回到了竹林里。

  「啊?就這?」盧曉瑩看的也是直皺眉。

  更特麼離奇的是,林先生穩坐在大石頭上,目送二人離去,竟然也沒有要追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