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條白膠布揭開,牆面上出現了五行拿硃砂書寫的紅色小字。
每一個紅字都小如芝麻,需要仔細辨認,才能勉強瞧清。
但我並沒有急著去讀紅字的內容,而是先用拇指沾了些口水,試著去擦除它們。
中陰的真跡,可不僅僅是用硃砂書寫那麼簡單,它帶有奇異的高維能量,不管你用任何方式,都無法抹除,改寫中陰的筆跡。
我用拇指擦了半晌,牆皮子都快被我擦下來了,那些紅字一點都沒褪色,反而更加清晰了。
馬義思索片刻,從腰間取下一把鋒利的小刀:「用這個試試,看能不能把字刮下來!」
我接過刀,就開始刮牆上的字。
一旁的李富強沒看太明白,發問道:「你們在幹嘛啊?」
馬義耐心給他解釋:「我們要先確定,它到底是不是中陰留下的真跡,中陰,是不會騙人的,但同行會。」
「如果這段文字,是同行惡意編造,誤導我們的,那我們很可能會因此,死在前往五樓的路上。」
李富強這才撓著頭恍然大悟:「咱們的同行,都這麼壞的嗎?」
我拿著刀刮牆上的字:「所以現在看,你師父派你下山歷練,是非常有必要的,小胖子還太嫩,好好看,好好學吧!」
我用小刀颳了半天,牆皮子刮下來一層,裡面的水泥牆面都露出來了,那些紅字卻半點不帶掉的。
歐陽薇也蹲過來,拿水彩筆在那些紅字上亂畫一氣,詭異的畫面出現了,連水彩筆都遮擋不了紅字分毫,水彩的筆跡很快就淡化了,紅字卻更清晰在目了,字字透著淡紅色的光。
看到紅字透光,我這才重重鬆了一大口氣。
這段紅字,是中陰留下的真實線索,千真萬確。
中陰把所有能想像到的情況,都預判到了,線索無法被刮除,被擦拭,更無法被改寫。
唯獨漏過了貼白膠布,噴白漆這一招。
所以很多時候,人的心壞起來,往往連六道都預判不到。
這也難怪陰間厲鬼橫行,地獄人滿為患呢。
在確認線索的真實性後,我們都蹲了過來,眯著眼一條條地閱讀:
紅字內容如下:
一,能滅火的,唯有更猛烈的火。
二,當惡水來臨時,請脫下褲子,張開嘴。
三,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四,船票的費用為:心,肝,目,耳,舌,共五件,希望你有足夠多的隊友,來幫你均攤這個費用。
五,白臉船工人畜無害,若船工變成了黑臉,請立刻跳入水中,屏住呼吸保命,切記,切記!
這五段小字讀完,在場所有人,包括喊婆在內,臉色無不變的古怪,驚悚起來。
五條看似不起眼的線索,卻把我們靈魂帶入了一個陰損,恐怖,深邃的迷面中。
稍有不慎,萬劫不復。
我臉色陣陣扭曲,額頭青筋亂跳抬,抬頭瞧上去,四樓通往五樓的這兩截樓梯,乾乾淨淨,短到五步之內,就能一口氣跨上,就這麼兩截小樓梯,怎麼就能弄出這麼多的妖蛾子呢?
都知道接下來的選擇,事關生死,誰也沒急著上去送死,而是聚在一起,開始逐條分析。
線索一,能滅火的,唯有更猛烈的火。
這段話毫無邏輯,火在哪,為什麼要用火來滅火?
第一條就看的人云里霧裡,直接略過。
第二條,當惡水來臨時,請脫下褲子,張開嘴?
?????
第三條更是毫無意義,略過。
第四條和第五條連起來看,能大概看出,接下來,我們會有一段坐船的劇情?
坐船?
上五樓要坐船?
這特麼的是個什麼邏輯?
中陰是吃飽了撐的,擱這故意故意消遣我們嗎?
馬義緊繃著張老臉,搖頭道:「三坡,你發現沒有,這陽樓每一層,都極其難爬,但中陰,始終給我們留了退路。」
「爬樓的人,隨時都可以選擇知難而退,樓難上,下樓的路,卻是暢通無阻的。」
我思索片刻,聽明白了馬義的意思,你可以把這裡,當作中陰對我們的考驗。
中陰從不會置人於死地,反正你自個掂量,上的去你就上,上不去你隨時下樓,逃回家哭去,誰也不會阻攔你。
就通過爬樓這件事,就能預測出,接下來我們在陰間的旅程,有多兇險了。
連六樓都上不去的人,放他們下陰間,不等於放他們去送死嗎?
中陰無權干涉活人的選擇,攔不住,但又不想眼睜睜看著修行人去送死,那怎麼辦呢?只好把通往陰間的厲鬼航班,強行挪到了六樓,再不斷拉高上樓的難度,從而達到勸解修行人,讓他們知難而退的目的。
前四條也就罷了,這最後一條線索,又是個什麼鬼?
白臉船工?黑臉船工?
我們把五條線索反覆閱讀,也沒讀出個頭緒來,馬義沉吟著總結道:「和火有關,更和水有關,最後還要坐船?」
「那麼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彼岸的盡頭,就是五樓了呢?」
李富強胖著個臉抱怨道:「就這麼短短兩截樓梯,又是水又是火的,還特麼要坐船?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歐陽薇美麗的眸子緊盯著第二條線索,臉微微有些紅:「惡水又是什麼?惡水來臨時,非要脫褲子嗎?」
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馬義寒著張臉,朝樓梯上方瞧去:
「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上去了才知道,咱們小隊臥虎藏龍,個個都是具備大手段的修行人,這區區五樓,還能困住我們不成?」
「大家都準備好了吧?上!」
馬義話音落下,正要抬腿上樓,卻被喊婆一把攔住。
老太太把青紫色嘴唇上,密密麻麻的黑線拆開,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