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不說話,似乎也在苦苦思索破局對策,突然開口問啞巴:「大哥,你確定?所有地方你都查過了?沒有漏查的地方嗎?」
「那兩隻鞋盒,看了嗎?」
啞巴啊啊地叫了幾聲,在紙上寫字:「打開看過了,裡面只有死人骨灰。」
瞎子又道:「骨灰裡面找了嗎?」
他這句話說完,啞巴還沒來得及應答,門外,就傳來了陣陣敲門聲。
那敲門聲來的很細微,很隱約,你一聽就知道,它不可能是成年人敲出來的,聲音來自門的下方,更像是……嬰兒的敲門聲。
「來了!」
瞎子猛地跳下床,手裡握著把不知從哪找來的菜刀。
啞巴也跟著下床,可給這啞巴老頭給嚇壞了,估計尿都快流出來了,雙腿直打擺子,眼神驚悚地往窗外掃著。
別覺得奇怪,先不說這是幻境,哪怕在現實中,不受幻境的壓制,遇到厲鬼上門索命,他倆也只能束手待斃。
別提那些有的沒的,什麼這個術,那個術的,遇到厲鬼了統統不好使。
除非像我或呂俑這樣的,有專門克制厲鬼的手段,否則一切都是白瞎。
門外的敲門聲,三長兩短地不停傳來,老一輩認為,這種敲門節奏,意味著不詳,鬼事臨頭。
被厲鬼索命的人,往往會在凌晨三點三十三,和四點四十四這兩個時間,聽到這種敲門聲。
屋裡原本暖洋洋的,這敲門聲一傳來,溫度眨眼間下降了至少三十度,給這兄弟倆凍的直哈白氣。
啞巴伸著脖子,朝窗外瞧去,因為門距離窗戶極近,有人敲門,趴在窗外邊是能看到的。
我也好奇地跟過去瞅,就見門外空無一人。
那這敲門聲,是哪來的?
這畫面,可給啞巴老頭嚇傻了,毛骨悚然地後退著。
「沒事,門窗都是封死的,我們出不去,它們也進不來!」瞎子手持菜刀,咬牙切齒道。
這人也是個烏鴉嘴,他這話音剛落,就聽咔嚓一聲,門開了道縫。
啞巴老頭指著門,咿咿呀呀地尖叫著,瞎子雖然目不見物,卻也聽到了異樣,連忙大喊道:「大哥你快去,把門堵死了,千萬別放它們進來!」
啞巴死咬著牙,硬壯著膽子撲過去關門,眼瞅著門就要關嚴了,這時,一隻慘白色的女人手,很突兀地從外邊伸了進來,卡在了門縫正中。
下一秒,一股來自陰間的滔天巨力傳來,門被開的老大,一個長發垂肩,滿身屍血的紅衣女子,跟塵煙似的,輕飄飄地進了屋。
女子身後,跟著個滿臉血的小嬰兒。
這畫面,怎麼說呢?
我是觀眾,眼前的一切,與我無關,同時呢,我又是這藏屍胎幻境的一部分,情緒能完美代入其中,我和這對母子的關係相當親密,我們曾並肩戰鬥過,我穿過女子的紅色屍衣,也曾為她吐過血。
可饒是如此,眼前的陰間畫面,依舊嚇的我肝膽俱裂!
更別說這對兄弟了!
紅衣女子和嬰兒進屋後,門猛地關嚴實了!當時屋裡滿是濃烈刺鼻的血腥味,給那啞巴嚇的啊,徹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氣,癱倒在了地上,暗黃色的液體,順著褲腿子狂流。
「啊……啊啊!嗚嗚嗚!」
啞巴坐倒在地,邊後退著,邊喪心病狂地指著紅衣女子亂叫。
瞎子也怕極了,他目不見物,只能通過腦補眼前的畫面,這人臉蒙黑布,看不到具體表情,但我猜他此時一定也嚇的不輕,人連著菜刀一起抖。
我正心悸地注視母子倆呢,這時,餘光無意間,看到院子外邊站著個人。
那人滿頭白髮,20來歲,那張臉美的不沾人世煙火,五官跟畫中人似的,穿著件雪白色的羽絨服,正站在院子裡抽菸。
那是來自過去時間線的我,當時的我並沒有進屋,始終站在外邊,後來老男人逃出來時,被我堵住,朝著小腹狠狠來了一刀。
相同的畫面,跨越了兩個不同的時間,再次上演了。
啞巴癱在地上,全身連滿了漆黑色的因果線,他像個提線木偶般,被鬼嬰操控著,手指,胳膊腿,脖子,腰,全部被反方向硬生生扭碎!
在滔天的慘呼聲中,啞巴死於劇烈的痛苦中,屍身軟泥般癱在地上,沒了生機。
後方瞎子聽聲辨位,猛地跳過屍體,奪門而逃。
結果,被另一個時間線的我一把攔住,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瞎子捂著小腹,痛苦地倒地,紅衣女子輕飄飄趕了過去,接下來的畫面,就沒法細寫了。
短短一分鐘不到,兄弟二人皆殞命於幻境中,死相悽厲到讓人心驚膽寒!
連魂兒都被母子倆硬生生抽出,吞的一乾二淨。
「你好啊?」
我還在屋裡發懵,院子裡的另一個我,笑著沖我招手,我都不知該怎麼描述那畫面,真的是詭異離奇,又不可思議。
那鬼嬰滿臉血,回頭注視著我,以瞬移的方式,出現在我懷裡,奶聲奶氣地對我道:
「叔叔,你下次還要來找我們玩啊,下回,就不是這個劇情啦!」
我抱著懷裡的鬼嬰,整個人就跟吃了雲州的毒蘑菇似的,渾渾噩噩的,眼前的畫面很快就開始模糊,撕裂了。
接下來,我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中,啥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在無盡的幽冥中,隱約聽到有人叫我:
「喂!小伙子,醒醒!」
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胡同深處,眼前圍滿了警察。
而四兄妹的屍身,則躺在不遠處,橫七豎八,四人臉上都結了一層淡藍色的冰殼,死的非常安詳。
醒來後的我,頭疼欲裂,累的胳膊都抬不起半點了。
天早已黑透,幾個法醫,不停在現場拍照,有人在厲聲問著我什麼,我耳朵嗡嗡響著,聽不清楚。
我被戴上手銬,架到了巡邏車裡。
……
半個小時後,有關機構里,我坐在桌前,對面兩叔叔一個提問,一個記筆錄。
「姓名?」
「李三坡。」
「職業?」
「無業。」
「無業?來包頭幹嘛?」
「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