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怠慢,也盤腿坐地,有千屍眼提供視力,又有大狐狸觀想法現場教學,我心裡有了底氣,不再懼怕對方。
唯一擔心的,就是這體內陰氣,不知還能支撐多久?
一旦用盡,千屍眼關閉,那我就成了泥猴子過河,當場命喪黃泉了。
史細妹翻找著蛇皮口袋,從裡面摸出一截蛇骨。
那蛇骨通體碧綠,關節用鋼釘相連,有半米長,一看就是從有道行的大蛇身上,剔骨下來的。
客廳里頓時起了陰風,燈光忽明忽暗,我盯著那蛇骨,掌心滿是冷汗,千屍眼的觀想雖然霸道,但終究是被動防禦。
可我除了歐陽劫的撒豆成兵,沒學過別的術。
口袋裡倒是有黃豆,但和畫筆一樣,撒豆成兵也是用來克制鬼物的,拿它對付活人,那就成餵人吃豆子的笑話了。
我腦海中閃過一個個念頭,都被否決了。
史細妹陰著張老臉,將蛇骨放在地上,雙手結印,口中念著密咒。
陰風,將她的頭髮吹的稀散,她不人不鬼地往那一坐,加上燈光效果,像極了被鬼附身的女精神病人。
「三坡,別怕,老仙兒最護短啦!它在天之靈,一定保著咱家小孩呢!」
奶奶在樓上給我打氣,我還沒來得及回話,只見史細妹冷哼一聲,右手小指,在蛇骨上輕輕一點。
一道漆黑的蛇影,從蛇骨上蔓延出來,朝著我緩緩逼近。
我死死盯著那蛇影,全身頓時起了層雞皮疙瘩!老天真瞧得起我,第一次鬥法,就給我安排上了這般陰間的對手?
腦海中再次出現觀想畫面,還是那個男子,這次他倒沒比劃什麼手勢,而是拿著一根畫筆,朝地面輕點了下。
懂了。
史細妹的術,的確很是邪門,那蛇骨明明是個死物件,可燈光照射出的影子,卻是活的!
漆黑的蛇影扭動著身子,嘴裡吐著信子,很快就爬到我面前。
剛想張嘴咬我,被我用畫筆一點。
「嘶!」
一道焦煙冒出,伴隨著蛇類的慘叫,響徹耳畔,蛇影像是咬到了一團火,痛苦地縮了回去。
史細妹輕咦了聲,抬頭瞧向我,眼神里滿是驚疑和不解。
「白毛小瞎子,名堂還挺多的!」
史細妹連續輕彈蛇骨,剛縮回去的蛇影,再次朝我咬來,這次速度更急了!
我聚精會神地盯著地面,不敢有絲毫走神,冷汗順著下巴淌個不停。
萬一陰溝翻車,我和奶奶都將萬劫不復,我哪敢托大?
蛇影一靠近,我就拿畫筆扎它,不得不說,朱天師的畫筆真的好用,對付這種虛幻的死物,再合適不過!
而且我發現,畫筆似乎有吸收陰氣的能力,那蛇影每次被我扎中,縮回去時,就會變得有些稀薄。
全靠史細妹不斷結印,才維持著蛇影的穩定。
起初,我還能應付,過了沒一會,史細妹結印速度明顯變快了,這位消瘦而陰森的中年婦女,體內湧現出滔天的殺機,誓要置我於死地!
蛇影越來越快,每次被畫筆逼退,又閃電般反咬回來。
我畫筆漸漸跟不上速度,一個來不及,我小腿讓蛇影咬了一口,頓時血流如注!
這時,腦海中又有了觀想畫面,我顧不上疼,細細看去。
那端坐在漆黑森林中的男子,丟掉畫筆,雙手握拳合十,大拇指互頂,同時無名指抵住手背的小指骨節。
男子比劃出這個手勢後,觀想立刻消失。
幾乎同時,我也朝著史細妹,施展出了同樣的手勢。
那一刻,連空氣都靜止了。
蛇影停在半路,一動不動,史細妹大急,用力敲擊著蛇骨。
蛇骨活了。
半米長的碧綠蛇骨,突然毫無徵兆地抬頭,像一支出弓的箭,狠狠咬在了史細妹脖子上。
咬的極深。
那蛇牙何等鋒利,史細妹的小咒屍功,哪擋的住?
寸許蛇牙,直入脖頸,史細妹疼的大聲慘叫,一把扯斷蛇骨,一片細密的血霧,從她傷口中噴出。
像極了落日的雲彩。
「為什麼?」史細妹握著傷口,惡狠狠地注視我:「這條銀環蝮蛇,道行超過了五百年,我耗費三年才抓到它,又下了四十九道惡咒,才被我煉成了法器!」
「你這是什麼術?能讓我的法器,反噬於我?」
史細妹一臉窮凶極惡,我卻從她身上,察覺到一絲隱藏極深的殺機!
「三坡,小心!」奶奶也看出不對,大聲提醒我。
我抬頭瞧去,一個近乎透明的鐵環,正懸在我頭頂,準備往我脖子上套。
這玩意,是湘西捕蛇人的傢伙什,叫做捆蛇索。
也有叫追龍索,鎮龍杆的。
它造型類似魚竿,可以收縮,還能用鋼絲連著腳趾發動。
頂部的鐵環,專套蛇的七寸,鎖緊後,斷蛇頭的同時,還能順帶剝掉蛇皮,是捕蛇人獨門兵器。
史細妹很陰險,剛才她受傷狂怒,對我大聲咒罵,分散我注意力的同時,又偷偷用腳趾啟動捆蛇索,想趁我得意不備之時,取我的人頭。
畢竟在她眼裡,我再厲害,也只是個目不見物的瞎子。
偷襲個瞎子,毫無難度。
她屬實想多了。
我腦袋只一歪,就躲開了鐵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