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秀,太優秀了!」
女子爆頭而死後,人群深處傳來掌聲,圍堵我的一眾無想天向著兩側退開,一個三十來歲,身穿黑色中山裝的男人緩緩來到我面前。
這人個頭不高,梳著個油光水亮的大背頭,戴一副金絲眼鏡,五官冷峻,薄情,右邊的臉頰印著一大片青色的胎記,從眼周覆蓋至下巴,且左右兩側的眉眼,嘴,都很不對稱。
面相學管這種的叫陰陽臉,只能說這種面相很不好,這裡就不展開講了,只說這人的道行,他是小黑天,他也是我在幻境裡遇到的第一個小黑天。
男人笑著沖我鼓掌,從中山裝口袋裡取出一張名片,雙手捏著,畢恭畢敬的遞上來:「鄙人倪濤,是美人會的會長,陰間的這些個小生意,不過是些消遣時間的小打小鬧,鄙人在人間還有一處產業,名叫天涯樓……」
說完,他眼神變得倨傲起來,他指望著我聽到天涯樓這三個字後,能表現出震驚或惶恐,可我只是幻境世界的匆匆過客,我對人間的勢力提不起絲毫的興趣,哪怕天涯樓是第二個血雨,又與我何干呢?
抽出女子的陰身後,我將她揉成一個團,一口生吞了下去,無想天強大的陰力在我腹腔化開,我滿意地舔了舔嘴唇,總算吃到了一盤硬菜,可距離下一輪進化,還遠遠不夠啊。
我當著他的面生吞了他的手下,這當然引來了倪濤的不滿,可他也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依舊保持著涵養,輕聲笑道:「這位先生,你有什麼訴求儘管跟我提,陰陽兩界到處都是我的朋友,托朋友們的福,我倪某人唾沫星子掉在地上,還是能砸出幾個坑的。」
我壓根沒理他,撿起地上的桃木劍,拿在手中把玩起來。
這時,有人在倪濤耳邊低語了幾句,他聽完沉默片刻,突然開懷大笑起來:「大水沖了龍王廟,誤會,誤會啊。」
他用力拍了拍我胳膊:「全怪我,全怪我!是我手下辦事不利,這幫畜生,真是瞎了他們的狗眼,回頭我要把負責這件事的人找出來,罰他們的款。」
倪濤大度地咧了咧嘴:「一點小事,不要往心裡去,孩子你接走,另外我還要好好補償你。」
「你要什麼?儘管開口,不如你來為我工作吧,我身邊很缺你這樣的人才啊……」
我沖他勾了勾手指:「你問我想要什麼?我告訴你我想要什麼。」
倪濤毫無防備地走上前,側耳傾聽,我嘴巴湊上去,悄聲說:「我只要一個。」
「公道!」
話音落下,我突然張嘴,反射著金屬光澤的鋒利陰牙,連根咬進了倪濤脖頸處的大動脈里。
他是小黑天,他的肉身本該強悍到能把我的牙崩碎,可是在活人剪的侵蝕下,他脖頸處的皮肉變成了一張薄薄的白紙,雖然這種變化只持續了不到一秒,但足以讓我咬穿紙面,咬透大動脈了。
現場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五十多號無想天,倪濤做夢也想不到,孤立無援的我會突然發難偷襲於他,你見過動脈破裂後噴出的血嗎?那血帶著高壓,能噴十幾米高,噴濕了一眾無想天的臉。
倪濤歪著脖子,雙膝下屈,殺豬般慘叫起來:「愣著幹什麼?快!殺了他!」
電閃雷鳴間,我被紮成了一個刺蝟,扎穿我的有刀,有劍,有手指,還有金燦燦的長釘子,我的兩條胳膊被連根斬斷了,台上傳來衛雨桐悽厲的哭喊聲:「你們別傷害李叔叔!」
可我既感覺不到疼痛,也沒有要鬆口的打算,咬到最深處,我用力一撕,撕出一大塊血淋淋的肉,倪濤的脖子被我咬去了一小半,他臉上寫滿了痛苦和難以置信,歪斜著摔倒在地。
他明明是不可一世的小黑天,明明有著特點鮮明的混沌觀和一系列殺人仙法,可他連施展它們的機會都沒有,當著所有手下的面,死在了野獸的撕咬之下。
倪濤倒地後,我化作一陣陰風朝著拍賣台方向逃竄,五十多號無想天緊隨其後,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我團團圍住。
「惡鬼!你死到臨頭了!」一個身穿金燦燦袈裟,留花白鬍子的老和尚大義凜然地指著我怒斥:「雙臂被斬斷,身中千刀,眉心,喉結和心臟三處,各被我扎入一根【鎮邪釘】,受了這麼重的傷,我看你還能活多久?」
我歪著腦袋注視那老僧:「你是人,我是鬼,你吃齋念佛,我殺人食人,可我為什麼覺得,你比我更像惡鬼呢?」
這番話說完,我殘破不堪的陰身里,爆發出層層疊疊的碎紙聲,在【紙生肌】的干預下,我失去的雙臂完整地生長了出來,三根鎮邪釘排出身體,叮咚落地,全身的傷勢瞬間復原,消失一空。
眼瞅著我千瘡百孔的身體,重新生長出皮,肉,骨,血,眾無想天驚的人都傻了,那老僧更是看的眼球外凸,眼角流出兩行血淚來,嘴唇顫抖著不停念叨:「我佛慈悲,罪過,罪過……」
其實紙生肌對陰力的損耗極大,並不是能無限次使用的,也多虧提前生吞下了那女人,耗幹了女子的全部陰力,我這才勉強活了過來。
目光掃視眾人,我陰慘慘地笑了起來:「諸位,請上台跳舞吧!」
話音落下,血紅色的紙線從我指尖散出,朝著四面八方急速扎去。
……
十分鐘後,我坐在禮堂最前排欣賞著台上的演出,我怕嚇到身邊的衛雨桐,所以把她的眼睛用黑布蒙上了。
小姑娘好奇地問我:「他們在台上做什麼呢?你為什麼不讓我看啊?」
我後背深陷在皮質包裹的柔軟座椅里,眯著眼抽菸:「他們在跳舞,這種舞小孩子不能看的。」
衛雨桐想了想,又問:「是交際舞嗎?」
我說差不多吧,衛雨桐聽完更加不解了:「跳舞就跳舞,為什麼台上會傳來許多哭喊聲和求饒聲呢?」
「另外,我好像聽到了骨頭折斷的聲音。」
我隨口答道,交際舞是這樣的,跳起來很累,跳不好還容易擰斷骨頭,衛雨桐明顯不信,又不敢摘黑布去看。
活人剪中有一個名叫指套的陰法,我一直沒找到機會用它,現在,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