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囚徒

  青丘聽我說完野狐禪的典故,點頭道:「這是佛經中,一個虛無的故事,我遠沒有故事中的野狐的修為高。」

  「那隻野狐離成佛,也就只差一步了,卻在這最後一步,因為一個小小的差錯,墜入了無邊深淵……」

  說到這,青丘忍不住嘆息:「它都這樣了,更何況我呢?」

  我緊鎖著眉頭:「既然這個佛這麼難當,那咱不當了還不行嗎?你為什麼對佛有這般深重的執念呢?」

  「因為一世世的記憶告訴我,我們被困在一個巨大的苦難輪迴中。」青丘揉著眼睛看向我:「這個輪迴就叫六道,人也好,動物也好,靈魂若是無法從六道里解脫出來,那這樣一世又一世,麻痹地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的思想遠沒有達到青丘這個境界,自然也無法理解他的痛苦。

  相信大多數人也和我一樣,只想著把這一世過好就行了,這個社會,一切都是快節奏的,短視頻,預製菜,35歲失業……在資本極端追求利益的快節奏衝擊下,人們活的越來越累,誰還有力氣去考慮前生,來世這種虛無的東西呢?

  不過話說回來,帶著前世記憶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詛咒。

  特別是對於修行的人來說,記得一世兩世,還好,像青丘這種,千世萬世記憶疊加在一起,無數次親人離別和生活苦難混合交織,不瘋才怪呢。

  難怪他會陷入執念中無法自拔,換誰,誰都會啊。

  我低著頭苦苦思索,突然問他:「老師,到底什麼是黑相術呢?為什麼你的執念,會出現在黑相術中呢?」

  我和青丘之間沒有秘密,我內心深處的東西,我的經歷,他全部都見證過。

  青丘沉思一番後,對我道:「黑相術,是你爺爺從陰間帶回來的,這東西具體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我有一個猜測。」

  「它可能是六道中,一切大修為者執念的總和!」

  青丘的這番話,聽的我滿頭滿臉的冷汗。

  黑相術?

  一切大修為者?執念的總和?

  我腦海中快速分析著,這個名叫野狐禪的世界,是我開啟的第一道執念,它是關於一隻大妖狐,在一世世的修行中,瘋狂渴望成佛,最後卻以迷茫失敗而告終的故事。

  那下一個執念,會是誰的呢?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青丘讀出了我的心思,笑著道:「我們姑且把黑相術,想像成一本書吧,說不定這本書很薄,全書只收錄了我這一道執念,也是有可能的。」

  思索片刻,我開口問他:「你被困在野狐禪里多久了?」

  青丘答道:「幾千年是有的吧?我不記得了。」

  我又問他:「那你該怎麼才能從這裡逃出去,恢復自由呢?」

  青丘看著我,眨著眼道:「我自己是出不去的,李狐狸,只有你才能救我離開這裡!」

  我聽著直拍大腿:「那還等啥呢?我現在就帶你走啊!」

  「這破地方,待特麼幾千年,待的人鳥都炸開了!天天擱那沒完沒了地講經,割肉給饑民吃,煩不煩啊?」

  看我一副著急要走的樣子,青丘無奈地嘆著氣:「你這孩子,性子一直都這麼急。」

  「我是野狐禪里的囚徒,我直接走,是出不去的啊,你得幫我在外邊找尋幾樣東西。」

  我眼睛一亮,連忙問他要找什麼?

  青丘道:「現在還不是時候,這件事有極大的難度,你現在去,等於是送死。」

  我們坐在樹林裡暢聊著,聊到我眼瞎的話題時,青丘摸著下巴,沉吟一番後道:

  「李狐狸,你的目盲,和你吞下閻王爺眼珠子這件事之間,是不存在絲毫因果的。」

  「那時你還是個嬰兒,三魂七魄都還沒穩呢,連神智都沒開啟,閻王又怎麼會怪罪一個嬰兒呢?」

  「它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耿耿於懷,和一個嬰兒百般計較,它也配當閻王?」

  「你相信我,你失明這件事,和閻王沒半點關係,一定是另有原因的。」

  他這麼一分析,我心裡頓時好受了許多,以前我總尋思,閻王記我的仇,我倒不是害怕,但心裡的確是憋著口氣的。

  哪天等我修出大境界,大道行,我得下去把它揪出來問個清楚。

  說到閻王,我好奇地問青丘:「恩師,這餓鬼道里,真的有閻王嗎?」

  青丘的眸子微微收縮:「餓鬼道里,早就不存在什麼閻王了。」

  「厲鬼實在太多,把陰間都塞滿了,其中一些厲鬼,在經歷了無數次吞噬同類後,進化成了更怕的陰物,連閻王都不敢在那待了。」

  「如今的閻王,在中陰界判案。」

  還記得那個叫金瑋的老千嗎,他曾去過中陰,告訴過我那裡的景象,我老丈人周昆也去過,還在那有熟人。

  等我弄死劉綱了,就準備和歐陽薇,去中陰找她爹了。

  我們聊著聊著,我突然想起幻境裡的地下室了,想了想,我問青丘:

  「馬義這個人,你怎麼看?」

  青丘臉色平靜道:「這個馬義啊,身懷大道行,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幻術大師!但其實他和我一樣,也是被困在執念世界中的人。」

  「馬義的執念,就是他的妻子,那個叫小梅的陰女子。」

  「李狐狸,你不用擔心馬義。」青丘輕聲道:「我的這對狐瞳,是能看清世間一切因果的。」

  「這個人很危險,甚至比劉綱危險的多,但至少現在,馬義對你是沒有惡意的。」

  「相反,他需要你的幫助,你是他接下來的圖謀中,最關鍵的一環!」

  青丘的這番預測,聽的我全身像被螞蟻爬似的,又急又癢,這種話只說到一半,突然收聲,是最讓人難受的。

  所以,馬義到底在圖謀啥啊?我怎麼就成了他計劃里,最關鍵的一環了呢?

  可無論我怎麼問,青丘都不肯再往下說了:「提前知曉太多因果,對你反而有害。」

  「眼下,你最重要的因果,是湘西蛇相!我教你妖狐的幻術,你去殺了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