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鞋子交出去,褶子皮接過鞋子又道:「泄完火也不能放過你,得弄死,免得你家人來找咱們的麻煩。」
我嗯了聲,突然發難,右手中指狠狠扎向褶子皮的下巴,這一指戳進肉里,如同戳進一團濕冷的棉花,戳的我心拔涼拔涼的,萬萬沒想到這拼盡全力的一指,居然沒扎穿他的下巴?
褶子皮疼的慘叫一聲,揮起王八拳來揍我,我搶在他出拳前,精準地一把抓到了他的籃子,狠狠一捏,殺豬的慘叫聲震耳欲聾。
他兩個同夥從後面撲過來抱我,我一記勢大力沉的回身肘,砸的一鬼滿嘴噴血,牙齒吐的像爆米花,這邊抓籃子的手鬆開,撕住另一鬼的頭髮,按著他腦袋一下下往牆上撞著。
砰!砰!砸了十幾下,他那張臉被砸成了熟爛的柿餅子,有幾滴血濺到了我嘴裡,甜腥的滋味似乎喚醒了我心中某些沉睡的東西,這期間我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兩拳,也毫不在意,褶子皮的籃子已經被我捏爆了,他夾著腿跪躺在雪地里哀嚎,打我的是那個牙被打掉的鬼。
我鬆開柿餅子的頭髮,朝牙掉了緩緩逼近,我已經非人了,如同一隻在黑夜中捕獵的獸,他駭然地後退著,尿順著褲管往外猛甩,突然摔倒在地,然後失聲痛哭起來。
我壓到牙掉了身上,開始咬他的臉,如果硬要給我的行為找一個藉口的話,我說我是鬼,我的行為應該符合餓鬼道同類相食的主題,但支撐我這麼做的不是藉口,是欲望。
血的滋味喚醒了我麻木的飢餓感,我有一個多世紀沒有進食了,原始的飢餓泯滅了我本就不多的人性,我在享用著一塊甜美濕潤的草莓蛋糕,連牙掉了發出的淒殺慘叫聲,都被我自動翻譯成了店員歡笑聲:「先生,還要再來一份嗎?」
當我從牙掉了的屍身上爬起來時,他的整張臉都被我吃空了,只剩下了薄薄的後腦骨。
我又對昏死的柿餅臉和褶子皮做了同樣的事,他們哭喊地求我放過,向我訴說著他們的痛苦和不易,但我並沒有足夠的情緒去解析他們的發言,我只需要本能的進食。
當三隻男鬼的腦殼都被我吃空後,我抹了把嘴上的血,站起身,從褶子皮懷裡取回我的刀,穿上鞋子,開始翻找他們的財物。
「這裡是幻境,你知道你吃下去的只是空氣,對嗎?」青青皺著眉問我。
「知道。」我低聲答道:「我被困在遺像里太久了,我需要一點血,來解鎖沉睡的暴力基因。」
「我也的確從這場進食中獲得了能量,儘管不多,但我感覺到我的力氣比之前大了些,麻木的陰身也總算有了活力。」
「最重要的是,欲望,回來了。」我邊蹲在地上細細翻找,邊自言自語道:「雖然只回來了飢餓和口渴這兩種底層欲望,但這是好事,不是嗎?」
「欲望,永遠是進化的助燃劑,沒有欲望,談什麼變強?」
「不變強,又怎麼在這該死的幻境中活下去?」
肖金虎對我的說法表示贊同:「難度越大,獎勵越大,如果你能活到通關,我想你一定能從幻境中收穫到莫大的好處!」
我從三鬼身上只搜出了一些冥幣,香菸等零碎,那女鬼站在巷子口,指著我,撕心裂肺地尖叫著:「殺人啦!吃人啦!」我沒空理她,眉頭越皺越緊,在我看來,三鬼把我拽進巷子的這段戲碼,一定屬於幻境故事線的一部分,那既然是故事線,它就一定具備某些特殊意義,不能只是吃頓飯那麼簡單。
丟掉手中的冥幣,我仔細觀看三鬼的屍體,不放過任何細節,很快我就發現異常:褶子皮左手的小指,連根扎進了雪泥之中,我趕忙徒手順著他的小指向下發掘,挖了大約三十多公分,挖出來了長方形的鐵盒子。
我把鐵盒抱在懷裡,拍打掉上面的泥土,掀開盒蓋,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台老式袖珍收音機,我先是檢查了電池倉,試著按動開關,收音機毫無反應,我只得先把它收進口袋。
鐵盒裡還放著一把剪子,這把剪子造型古樸,通體由純銀打造,從覆蓋在銀質上的烏黑氧化層來判斷,它大概是清朝或更早的產物,我抓起剪刀隨意把玩了幾下,發現刀刃依舊鋒利,可惜我失去了對能量的感知,無法判斷出剪刀的價值,於是用衣袖擦了擦,也把它收進兜里。
鐵盒裡最後還剩下了一本書面發黃的古書,書名起的十分霸道:【陰法·活人剪】
當看到陰法二字時,我嗓子痒痒的,喜悅到差點喊出來,正為陰法發愁呢,這不,陰法說來就來了。
我丟掉掏空的鐵盒,翻開古書閱讀,書中記載的修行流派,大概源於扎紙匠一脈,所涉及到的陰法統統與剪紙有關,涉獵十分廣泛,有著心法,手勢,口訣以及剪法在內的完整體系。
除上述這些以外,書中還提了這麼一句(古文直譯):「鬼修行,可吸食富貴氣,香火,信仰,陰氣等等,唯獨不能吸到窮氣,這世上最可怕的鬼,一定是窮鬼。」
「……優先吸食富貴氣,富貴之氣,能極大增強陰力,對進化有著無窮無盡的好處,吸到多時,又能避開陰劫,有百利而無一害。」
「窮鬼吃了陰劫,又吃磨難,越吃越窮,陰債加身,永無超脫之日。」
我合上書,打算回家再細看,剛走出巷子,就看馬家的大門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一矮個中年男人,這人身穿一套大紅色的絲綢壽衣,倒三角眼,塌鼻子,豬拱起的嘴巴,臉上抹著厚厚一層油,此人一看就是馬家的假身,他手持一口缸,一臉的倨傲和不耐煩,把缸放在地上,陰陰地罵著:
「咦……一群臭要飯的!簡直窮到沒藥可救了,來吧,臭乞丐們,缸里存了點富貴氣,來吃吧,就當餵牲口了。」
眾鬼你爭我搶地瘋撲過去,跪倒在地向三角眼討食,三角眼打開缸蓋,手伸進去摸了半天,摸出一隻湯圓那麼大點的紅色光團,往地上一扔,眾鬼為了搶食你抓我咬,扭打在了一起,咒罵聲,尖叫聲此起彼伏。
光團滑溜溜地從鬼群里滾了出來,滾到我腳跟前,三角眼冷笑著看向我:「倒是便宜你小子了。」
我用鞋底踩住那光團,微微用力,砰地踩爆,三角眼是做夢都沒想到,我居然會當著他的面,這樣糟蹋精糧,他指著我怒叫著:「你是誰家的家神?譜擺的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