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十九一臉錯愕地看著我,晶瑩的淚珠在眼眶打轉,起初,她眸子裡充滿疑惑,接下來又透出深深的失落,連嗓音都變的沙啞起來:
「原來你不喜歡我。」
少女面露決然,手伸進風雪裡輕輕一抓,抓出一把鋒利的冰刃,朝著自己脖頸狠狠抹去!
我神色大駭,下意識地發動【無刀取】,抓住冰刃的瞬間,我感受到上面傳來的恐怖巨力,這一抹,封十九用了十成力氣,完全是奔著尋死去的,我這一抓險之又險,冰刃已經在她脖頸上劃出一條細微的血痕,被我死死抓住。
我是做夢都沒想到啊,這丫頭性子竟然野到了這種程度,當時我全身冷汗直流,腿肚子都嚇軟了,那封十九何等聰明,立刻看穿了我的小心思,笑道:
「你在撒謊,你明明喜歡我來著。」
身後的尉遲纓和王司徒二人,也嚇到臉白腿軟了,封十九是一國之主,身份尊貴無邊,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我被嚇的迷迷瞪瞪,就給這野丫頭拉著往村里走,剛才我靈魂差點出竅,到這時,我是真的一聲都不敢再吭了,只能由著她胡來。
王司徒壯著膽子問了句:「敢問姑娘,這荒郊野嶺的,天都黑了,你打算在哪結婚啊?」
「找月老啊。」少女回頭看了眼王司徒,見對方一臉不解,她只得輕聲解釋道:「一看你們就是人間來的,在修羅道,結婚是天王老子來了,都得靠邊站的頭等大事。」
「每個村子,它但凡有活人,就一定有月老,月老需要執照上崗,由月老當主婚人,這婚才算結的板上釘釘,懂了嗎?」
王司徒恍然大悟,目光看向四周:「可我尋思這小破村子,怕是荒廢了很多年了,真能找到月老嗎?」
封十九不管不顧地拉著我手,挨家挨戶敲門,大多屋子都沒人居住,裡面除了灰什麼都沒有,這野丫頭倔強勁上來了,誰拉都不好使,瞧這架勢,今天要是不把這婚結了,她是一定不能善罷甘休的。
那幫外國來的新王和皇太子們,遠遠跟在我倆身後,也進了村,風雪太大,隔這麼老遠,他們也搞不懂封十九拉著個糟老頭子在村里橫衝直撞,到底在搞什麼名堂,都好奇地跟了上來。
你得知道這幫人,一個個全是所在國家的天之驕子,傲骨是寫在臉上的,有不少人的修行資質,甚至不在封十九之下,天資是一方面,這幫人個個都很年輕,對自己的長相也極度自信,他們每個人,都是從各個仙宮的血腥奪嫡戰爭中走出來的,活到最後的絕世強者,是手握國家權柄的帝王。
每個人,臉上都透出十足自信,若沒有絕對的把握拿下封十九,娶美人為妻,他們連來都不會來。
新王們為封十九準備的貴重豪禮,想必更是超脫我們的想像,可封十九在乎嗎,她不在乎,野丫頭心裡除了我,什麼也沒剩下,管你來的是天王老子,與她何干?
一整個村子轉過來,別說,還真找到一戶人家,開門的是個肥胖油膩的中年婦女,穿的破衣爛衫,那婦女臉上帶著些痴傻,卻也能從封十九金色朝服的穿戴上,揣摩出她的身份。
婦女把我們請進屋,趕忙跪倒在地,沖封十九用力磕頭:「民女拜見大王!」
封十九冷冷嗯了聲,示意她平身:「大姐,你是幹嘛的?」
婦女起身,侷促地憨笑著,在圍裙上擦拭著油膩的雙手:「俺是耕田地。」
她倆對話的時候,我打量著四周,婦女家面積倒挺寬敞,正屋有一百來平米,後面一條走廊延伸出去,兩側還有不少房間。
正屋擺放著幾件簡單的家具,地面收拾的倒也乾淨,牆角掛著幾串紅辣椒,遠處擺放著一張從人間「進口」來的縫紉機,說明這個家早些年的光景還不錯。
「大姐,你家就你一個人嗎?」封十九把高跟鞋遞到我手裡,繞著屋邊走邊看。
「別說俺家了,全村就只剩俺一個人了。」婦女憨厚地答道:「俺那豬狗不如的漢子,前些年丟下俺,跟村頭的俏寡婦跑了,好在俺身強體壯,春夏種田,秋冬進山打獵,倒也餓不死。」
封十九拉來張椅子讓我坐下,少女站在我身後,蔥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壓我肩膀,王司徒把毛驢拴在院子的馬廄里,進屋後,靠在牆角小聲嘀咕:
「沒猜錯的話,男的才能當月老吧?」
關鍵是這邊結婚只要月老在場,沒有紅娘的說法。
封十九理直氣壯道:「我是這個國家的王,我說她是男的,她就必須是!」
王司徒和尉遲纓都聽的哭笑不得,也不敢吱聲。
野丫頭從兜里摸出一錠足足有十兩重的金子,塞進婦女手裡,對她說:「從現在起,你就是有執照的月老了。」
「回頭給你把執照補上。」
婦女看似痴傻,腦袋還是很靈光的,收了金子也毫不含糊,乾脆利落地答應道:「我是月老!誰敢說我不是,我拿起菜刀就剁他!」
封十九滿意地點頭,指了指我,又道:「我要和他結婚,你作為月老,來當我們的主婚人……」
她正在跟婦女講述具體步驟,這時來自各國的新王們也走進院子,圍在門外探出腦袋觀看,當聽聞封十九要和我這個糟老頭子拜堂結婚,人群當然爆裂開來,一身傲骨的天之驕子們全看急眼了,也不顧尉遲纓的阻攔,一窩蜂地往屋裡沖。
怕惹來封十九的不滿,驕子們進屋後也不敢太靠近,全部擠在靠門的空地前,眾驕子衣著穿戴華貴無邊,長相更是俊美到無可挑剔,眾人無一例外,看封十九的目光是一臉的不解,仿佛在質問她,你這18歲的小姑娘,條件又這麼好,你到底是受了哪方面的刺激?要和他這個糟老頭子拜堂成親?
眾驕子看我的眼神,那就豐富多彩極了,有憎恨,有揣摩,有人面帶微笑,仿佛在看待一場荒謬的鬧劇,內心卻在翻江倒海,有人尋思這是封十九在出題考驗他們,更多的眼神則是來自同一種情緒——深到骨子裡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