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夜晚。
流光堡里萬家燈火,點亮了這座堡壘。
一條相對僻靜的路上,幾棵楓樹在晚風裡,被吹得沙沙作響。樹葉晃動著,不過掃過一個人的鼻孔,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個人穿著一身的夜行衣,又藏在樹冠里,很難被發現。
他抽了抽鼻子,抱怨起來:「現在副統領他們,肯定泡在溫泉池裡,身邊摟著妙齡少女,喝著流光堡出名的自釀米酒。」
「哪像我們,都在樹上蹲了一天了,餓了只能吃點大米餅,方便還得輪流去。4號,你說咱們啥時候,才能混出個人樣來。」
在樹冠的另一邊同樣蹲著個黑衣人,他搖搖頭小聲地說:「別說了,7號。能混到咱們現在這個樣子算是不錯了,你看拾荒城那些個兄弟,為了這趟外出名額都爭破了頭。」
「現在咱們雖然要在這蹲著,可總比呆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強。」
7號肚子咕嚕咕嚕作響,他摸出一塊乾巴巴的米餅,咬了口說:「要我說,我們在這蹲守根本就是浪費時間。龍膽那小子要來早來了,哪會等到現在。」
「而且,副統領捉走他的相好的有什麼用,那傢伙是出了名的風流,走到哪就播種到哪,區區一個女人哪裡能夠威脅得到他。」
4號拿出一個水壺,灌了一口水道:「那不是我們所能夠決定的,反正金聖大人讓咱們守在這,咱們守著不就完了。雖然辛苦了點,可你想啊萬一龍膽那小子真的送上門來,光是發現他的行蹤,咱們可就立了大功了。」
「這萬一金聖大人一個高興,把咱們提拔進『血刀營』,以後咱們就不用受這罪了。」
7號卻一點也不感興趣的說:「我可不想進『血刀營』,雖然進去了每個月的錢多了,地位也提高了。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最危險最操蛋的活,全是『血刀營』在干。再多錢,命沒了,有什麼用。」
兩人正聊天解悶,忽然對面一棟房子的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
這兩個人立刻閉上嘴巴,屏住呼吸,並且身體隨著樹枝輕輕起伏,形跡近乎無法察覺。
他們看到木門裡走出來一道身影,借著燈火,不難發現,那是個十七八歲的高瘦青年。他有著一頭惹眼的銀色碎發,但現在,他把外衣的兜帽罩上,遮住了那頭銀色碎發。
那個青年朝門裡輕聲道:「麻煩千先生了,告辭。」
然後轉過身,低著頭,沿著街道一側,快步離去。
楓樹上兩人迅速交換了個眼色。
7號把米餅塞回去說:「那該不會是龍膽吧?」
4號皺眉說:「龍膽不長這樣啊。」
「你他媽笨死了,也不看他從哪裡出來的,他估計找千面人改變外形了。」7號一溜煙似的滑到了地上,「你在這等著,我去試探下,如果真是龍膽,你盯著他,我去報訊。」
「咱們哥倆能否升官發財,就看這一趟了。」
往街道走去時,7號迅速將自己身上的夜行衣脫掉,露出尋常的衣服來。頓時,他
就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他鎖定前面的目標,突然鑽進一條巷子裡,兜了一圈,來到那銀髮青年的前面。
7號低著頭往回走,朝那銀髮青年迎去,在接近的時候,7號像是被什麼東西拌了下,整個人立足不穩,朝那銀髮青年摔去。
「哎喲。」7號驚呼一聲,但這時被銀髮青年扶住,他一陣雙手亂捉,像一個緊張失控的人。
那銀髮青年說道:「別緊張,沒事,你站好羅。」
7號一手扯下了他的帽子,另一手在他脖子處划過,手指上粘著一張薄如蟬翼的人造革膜。💘😂 ➅❾𝓼𝐇ย𝕏.ℂㄖ𝕄 🌷💲他看得分明,摘下這張革膜後,銀髮青年的後脖子上,有一條張牙舞爪的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沒撞著你吧。」7號一邊說著,一邊把那張革膜抖到地上,然後站好退後。
銀髮青年搖搖頭,重新戴上帽子,快步離開。
等那個人離開了視線後,嗖一聲,7號旁邊多了一個黑衣人。
「怎麼樣?」4號緊張地問道。
7號朝地上那些革膜看去:「咱們要發財了,那小子肯定就是龍膽,他後脖子上有龍紋身,千面人果然好手藝,竟用這麼一張小小的東西,就完全遮掉了他的紋身。」
「如果不把這東西給揭下來的話,我們永遠不會知道,龍膽竟然喬裝成一個青年,還故意換上顯眼的銀色頭髮,這樣我們就會下意識地認為,龍膽不會這麼招搖,以至於把他忽略過去。」
4號哼了聲:「這傢伙太狡猾了,我去盯著他,你去報告。」
4號脫掉了夜行衣,露出裡面的衣物來,他快步跟了上去,和前面那個銀髮青年保持著一段不長也不短的距離。
跟蹤的過程中,4號發現,銀髮青年似乎對流光堡很熟悉。他在街道和巷子間不斷穿插,偶爾同一個地方要故意轉上幾圈,甚至有兩次突然掉頭朝4號走來。
每次4號和他擦身而過後,就得脫掉外衣,或者往自己頭上戴上一頂帽子,然後迅速地從另一個街口冒出來,這才繼續跟上。
就這樣在流光堡里兜兜轉轉,到了深夜時分,4號跟著那個銀髮青年來到一個偏僻安靜的地方,這裡已經是堡壘的邊緣,不遠處就是高聳的城牆。
看這個樣子,對方是要趁著夜色,攀牆離開。4號不由急了,心想副統領怎麼還不來。眼看那個傢伙已經走到牆邊,摩拳擦掌,似乎打算攀上高牆。
4號決定不管了,他拿出一把口徑不小的手槍,指向目標。
就在這時,一道寒意驚人的冷冽劍波,突然橫過銀髮青年的前方,阻擋住他的去路。劍波破開空氣掀起的氣流,吹掉了他的兜帽,讓他那滿頭銀髮,在空中舞動不休。
劍波過後,地面多了一道冰徑,那上面冰棱叢生,銀髮青年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了其中一根冰棱,感覺手指頭都凍得有些麻木了。
接著他就聽到一把低沉中略帶瘋狂的聲音響起來:「龍膽,你果然是個無情無義的傢伙啊。明知道自己的女人在我手上,這樣也不現身,也不設法營救,居然要丟下人家跑了。」
「浣菊小姐,現在,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吧?為了這樣的人,你家破人亡,有沒有後悔,想不想報復他?」
銀髮青年朝聲音響起的方向看去,那裡走過來一隊人馬。為首一人,身材高大,黑色的碎發半長不短,隨意披散。
他有一雙藍色的眼眸,眼神冰冷中透著瘋狂。他竟然不穿護甲,衣服領口敞開,露出有些病態的灰白皮膚。
他右手上握著一柄長刀,刀身竟然是由堅冰構成,刀柄是深藍色,垂著一條紅色的劍穗。他的左手則拎著一把黑色的手槍,手槍的造型相當獨特,槍管竟然是從一張絕望嘶吼的人臉,從人臉上的嘴巴里伸出來。
血城的副統領金聖,緊握著兩件素材兵器,以志在必得的目光鎖定在前面那個銀頭髮的青年。
在他後面,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臉上沒有血色,雙眼通紅,頭髮凌亂,嘴角有塊淤青的痕跡。身上的衣裙沾有污跡,但沒有破損,可她腳上卻連一隻鞋子也沒有,只能赤足行走。
這些人在距離銀髮青年還有十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銀髮青年沒有回頭,沒有轉身,沒有回應。
他突然一個縱躍,跨過金聖剛才用『冰魄刀』製造出來的冰徑,仍舊沖向高牆。
「王八蛋!別跑,給我站住!」
「今天你要不把那東西交出來,你就跟這女人一塊死在這吧!」
金聖發出威脅,但一點作用也沒有,他只能沖了出去,同時舉起手上的『絕望吶喊』,指著銀髮青年,開了一槍。
金聖指著對方的腿,雖然『絕望吶喊』會讓人產生強烈的絕望,甚至可以讓人絕望得生出輕生的念頭,但捱上一兩槍還不至於會絕望得想死。
然而。
那個銀髮青年異常敏捷,他身影閃了下,就讓金聖一槍落空。
金聖『咦』了聲,這次『冰魄刀』在他手上彈起,刷刷刷,金聖連續遙斬三刀。
空氣中頓時多了三道淡淡的白色冰痕。
傾刻間,那三道冰痕化成爆裂的劍波,挾帶驚人寒意和顆顆冰屑,封格了銀髮青年的左右退路,轟了過去。
突然。
金聖感覺到,對面那道身影爆發出難以言喻的強大氣場,接著瞬息間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
怎麼會這樣快?
金聖一怔,隨既大吼起來:「你不是龍膽,你是誰!」
就在這時,他的眼角處,有一抹銀光劃破空氣,落在他帶來的人馬之間,落在用槍指著那個女孩的手下身側。
金聖猛地回頭,就見到自己那個手下像是被炮彈擊中般,整個腦袋連同半邊身體炸成了肉糊,血液和肉沫噴了浣菊滿身,女孩驚叫一聲昏倒過去。
當她要落到地上時,卻被一隻手穩穩扶住,隨後金聖看到場間多了個二十出頭的女子。
她留著及耳短髮,清冷的藍眸向自己掃來,眼中看不到任何波瀾。
金聖猛地記起一個人,輕呼起來:「月光?你是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