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有學術精神的醫生,在聽到『失元症』這個詞語後,表現出濃烈的興趣:「豐收堡的的醫生,是如何描述這種症狀?既然他們較早就出現病人,應該有更深入的研究。」
阿里旺一臉為難地說:「我只是一個粗人,那個醫生的話,我記住的不多。」
「我知道。」
房間裡響起一把女聲,從裡面走出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她膚色較黑,頭髮紮成一根長長的辮子,在頭上裝飾著用羽毛和獸骨製作出來的鮮艷飾物。
塗莫山笑了起來:「小黃鸝,去年見你的時候還是一個小女孩,今年就已經變成少女了。」
名為黃鸝的少女笑容勉強:「你好,塗先生。」
然後她對商會醫生點頭道:「我燒了一壺茶,我們邊喝茶一邊說吧。」
阿里旺也說:「天色不早了,我去讓人準備吃的,希望你們吃得習慣。」
他們來到另一間屋子裡。
這裡沒有椅子,眾人見黃鸝席地而坐,便入鄉隨俗,坐在鬆柔的草墊上。
黃鸝從旁邊一個爐子裡,用鉗子夾起一隻鐵壺,然後用厚實的麻布包住握柄,提起來往一旁的茶壺裡沖水。
她一邊給眾人泡茶,一邊道:「當時豐收堡的醫生給爺爺看病時,我就在場。為了以後可以照顧爺爺,所以我很認真地聽,並且把醫生說的話記了下來。」
「這幾個月來,我反覆地看著醫生說過的那些話,試圖找到治療的方式,但都失敗了。」
「不過,我倒是把醫生說的話記得滾瓜爛熟。」
黃鸝把沖好的茶,一杯又一杯地推給天陽等人。
「豐收堡的醫生說,患上『失元症』的病人,都是毫無先兆地突然暈倒,隨後他們的身上,會出現像是蛇鱗一樣的鱗片。」
「接下來,病人的元氣會逐漸流失,流失的幅度似乎和病人身上的鱗片有關係。那些鱗片越多,流失的速度就越快。」
「通常來說,病人患上『失元症』到死亡,至少會有七八個月的時間。不過這因為而異,似乎青壯年的病人死亡時間會快一些,他們最長的也不超過三個月,最快的兩到三周就喪命。」
塗莫山輕呼起來:「還有這種事,那老爹他?」
黃鸝心情低落地說:「爺爺患病到現在,已經接近五個月了,很可能,撐不過下個月。」
少女眼睛濕潤,滴落一顆淚珠。
商會醫生摩挲著茶杯外圍說:「豐收堡的醫生對這種情況也束手無策嗎?」
黃鸝輕輕點頭:「是的,那位醫生說。如果自然之神教會沒有被城主驅逐的話,可能還會有點辦法。那個教會擅長利用各種自然的草藥醫治病人,或者他們能夠找到解決之道。」
天陽皺了下眉頭,根據他自己所見所聞,再加上現在黃鸝的話,他在心裡拼湊出一張『拼圖』。
首先,豐收堡的城主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突然改變了信仰。
接著,他驅逐了自然之神教會,並且頌布了各種禁令,取消了豐收祭。
隨後,在自然之神教會離開之後,就出現了『失元症』,而這種疾病,豐收堡的
醫生卻束手無策。
照這樣看來,『失元症』應該不是簡單的疾病。它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是在自然之神教會被驅逐之後才出現。
這太過巧合了。
巧合到,似乎是因為這種疾病害怕自然之神教會,所以在他們離開之後,才敢出現一樣。
當然,疾病本身是不可能有思想的,可散播疾病的元兇就不一定了。
而這一切,都隱約指向了老城主的新信仰。
那位城主,到底信仰了什麼樣的東西?
外面響起了腳步聲。
還以為是阿里旺送吃的來了,結果卻是孫蓀,這個小姑娘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活潑好動。可現在,她臉色蒼白,六神無主般,沖了進來叫道:「出事了,我們老大,我們老大昏迷了。」
天陽霍然起身。
「孫蓀,怎麼回事?」
小姑娘急得快哭了,搖著頭:「我也不知道啊,她剛才還跟我們說著話。說著說著,突然咕咚一聲就倒下了。」
「我還以為她在捉弄人,結果發現,她全身很燙,像是發高燒。而且,她昏迷了,怎麼叫也叫不醒。」
「於是我就去找醫生,結果聽說醫生在這,我就找過來了。」
塗莫山連忙道:「快去給月光小姐看看。」
天陽則是一陣心跳加速。
月光可是升華者,而且是職級6的升華者,到了她這樣的升華高度,已經和病痛無緣,怎麼會突然暈倒。
「醫生,我背你去。」天陽來到小樓門口,穿上靴,對急急忙忙拎著醫藥箱要往外跑的醫生說道。
被天陽背著,兩人很快就回到了商隊,回到白月光獵團的那輛磁能車。
磁能車艙門口,劉啞和胖子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正來迴轉著圈。見到醫生來了,連忙請他進去。
天陽也跟著進去,一進車艙就見到月光躺在地上,不知誰給她額頭上敷了個冰袋,可月光的臉依舊透著不自然的紅暈。
醫生連忙進行檢查,剛拉起月光的袖子,他就輕呼了聲:「蛇,蛇鱗!」
天陽全身一震,閃身上前,果然,月光的手臂上不知何時,爬上了青藍色的蛇鱗。
「失元症!」
他和醫生同時驚呼了起來。
後頭匆匆趕來的孫蓀聽到這三個字,不由問道:「什麼是失元症?」
商會醫生苦笑道:「我也是剛知道的,這種症狀是」
醫生在替孫蓀幾人講解著什麼是失元症時,天陽卻陷入了沉思,月光怎麼會得上『失元症』,她做了什麼,或者遇到過什麼?
蛇鱗
突然。
天陽記起,他們遭遇凌原都伏擊的那天晚上,他們在回旅館的時候,天陽感受到了一陣惡寒,就連黑曜原爐也給觸動。
當時黑曜原爐噴出青煙,像是要驅逐什麼,而在那團青煙里,就隱約出現一個類似蟒蛇的扁平腦袋!
難道說,那就是散播『失元症』的元兇?
當時自己也差點被感染了
這種疾病,是黑曜原爐救了自己。但月光沒有原爐,所以她則被盯上了?
如果是這樣。
天陽蹲了下去,伸手握住月光手上的蛇鱗,他調動黑暗粒子,輸入月光體內。
瞬間。
天陽的額頭忽感一陣刺痛,腦海里隱約迴蕩著毒蛇吐信的聲音,甚至鼻端聞到了一股不太真實的腐爛惡臭。
不過。
他發現,月光手上的蛇鱗正一片顏色轉為漆黑,然後散成一縷縷黑煙。
黑暗粒子對治療『失元症』有效果?
不,不對。
天陽仔細感應,發現黑暗粒子並非在治療,更像是在吞噬那些蛇鱗。通過黑暗粒子的接觸,他隱約感覺到,這些蛇鱗里有一種特別的氣息。
非常接近黑曜原爐視為『食物』的『源』!
隨著月光手臂上蛇鱗的減少,她臉上的紅潮也開始慢慢消散。突然,月光張開了雙眼,她的瞳孔先是擴大、變得通圓,突然收窄,轉化成豎瞳。
就像,蛇的眼睛。
她看向天陽,猛地起身,伸手掐住天陽的喉嚨,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
剎那間,天陽精神恍惚,看到了一些畫面。
那似乎是一片古老的城市遺蹟,它非常晦暗,天陽看到了半倒在地上的支柱,那上面有某種圖騰,像是長著翅膀的巨蟒。
在這片遺蹟的深處,在天陽無法看清的黑暗裡,飄蕩著兩點紅色的火光。猛地,有東西朝他躥了過來,天陽隱約看到了長且粗壯的頭髮,看到女性的臉孔,看到長滿鱗片的蛇軀,看到一根根彎曲的尖牙,看到一雙已經腐爛的羽翼
回過神來,他依舊在車艙里,月光則兩眼一翻,鬆開了手,又躺到了地上。
「老大。」
「老大她剛才是不是醒了?」
孫蓀沖了過來,摸了摸月光的臉,驚喜地說道:「老大的燒退了。」
這時,月光又艱難地張開了眼睛,她的眼瞳已經恢復正常,疑惑地看著四周:「怎麼回事?」
經過檢查,月光基本上已經恢復正常了,但身體較為虛弱,她昏迷過去的短短一刻鐘里,流失了大量的元氣和星蘊。
根據醫生的推測,如果按照這個速度,只要一天,月光可能就會喪命。
但月光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在她身上的鱗片消失後不久,它們又長出來。只不過這次,出現得非常緩慢,大概一個鐘頭,才會浮現那麼一顆鱗片。
可誰也說不準,她身上這些鱗片會不會突然爆發,就像之前那樣。
天陽現在可以確定,他可以利用黑暗粒子吞噬掉鱗片,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
散播『失元症』的元兇,應該是他在幻覺里看到的那種既像女人又像蛇,同時還有腐爛羽翼的怪物,但天陽不知道它在哪裡。
他正思索著對策時,看到小翔跑過,小男孩的手上拿著一件玩具。天陽無意視線掠過,猛地又拉回來,他站了起來道:「小翔,你手上的玩具是從哪裡來的?」
小男孩的手中,是用木頭雕成了蛇,但這條蛇的背後,長著一對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