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你了嗎?」
開門的第一句話,小鳥如是道,語氣里有些許的疏離感,這讓天陽微微覺得感傷。§.•´¨'°÷•..× ❻➈𝕊ᕼ𝓊𝔁.ςⓄᵐ ×,.•´¨'°÷•..§
如果不是因為小鳥的身份,如果不是小鳥瞞著他,如果不是小鳥的接近別有所圖。那麼,他們會成為比現在更要好的朋友,至少無須用這種語氣對話。
可惜,生活永遠沒有如果。一些事情既然發生了,便無法抹去。正好裂痕已經產生,即使儘量彌補,也只會讓它看上去不太明顯,卻無法掩蓋它已經存在的事實。
或許,小鳥本身也未曾意識到這一點,但她本能地跟少年稍微拉開距離。不敢跟以前那樣肆意接近,小心翼翼。
天陽搖搖頭,溫和笑道:「你睡不著嗎?想找人聊天?」
小鳥眼中晃過一絲莫名神彩,嘴角漸漸上揚,勾勒笑容:「才不是,我別提睡得有多香了。啊,我不是來找你閒聊的。快,薰小姐剛通知我們,慕晴司祭醒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當然要!
所有人當中,當屬天陽最了解慕晴的狀態,女司祭可以說是『死』過一次的人,她現在是什麼狀態?還保留著『慕晴』的意志與否?身體可有出現異常?這些問題,天陽急於確認。
「我換件衣服。」
天陽急忙套上外衣,穿上鞋子,便與小鳥離開房間。
來到被慕晴房間前,聽到消息,韓樹、何教士、甚至連沈墨竹都來了。
教會人員,現在除了慕晴跟何教士,其它人都死了。
何教士是個中年人,微微泛黃的柔軟頭髮遮擋了寬廣的額頭,經常擦拭的眼鏡鏡片光潔明亮。他的眼神溫和且急切,但沒有在大廳里那種慌張和恐懼。
離開夾縫後,看到何教士時,天陽有些意外。這位先生在進入夾縫前是那麼驚慌、恐懼,曾經想過逃離。原本這樣的人,更容易死在夾縫裡,卻是沒曾想,他安然無恙地回來。🐉💎 ❻➈𝕊ĦU᙭.¢𝔬ᗰ ♛👻
這是何其令人羨慕的幸運,至少跟陳教士,甚至慕晴比較,這位中年教士的運氣可以說是逆天了。
房間門前,微微有些疲色的薰正跟人們講角著什麼,看見天陽也僅是輕輕點頭示意,就繼續說道:「慕晴小姐已經醒了,不過她剛剛甦醒,在夾縫裡可能受到巨大的刺激。作為醫師,我的建議是,最好別太多人去見她。」
「最好是只派一個人去跟她見面,最好那個人是她所熟悉的,這樣她受到的刺激會降到最低。」
幾道視線齊刷刷朝何教士看去,要說這些人裡面,有誰跟慕晴最熟悉的話,那當然是何教士無疑,畢竟他們都是教會的人員。
何教士卻抬了抬眼鏡,意外說道:「不,我覺得天陽中尉是更合適的人選。進入夾縫之後,我們就分開了,天陽中尉和慕晴司祭在一塊,他們有共同經歷。」
「如果司祭想說什麼的話,天陽中尉是比我更合適的傾訴對象。」
薰點頭道:「何教士的話不無道理,如果沈指揮沒有意見,就讓天陽進去吧?」
沈墨竹當然沒有意見,於是天陽就成了代表,推開了房間的門。
門裡光線柔和,一張不大的床上
,慕晴坐著並靠著枕頭。
聽到開門聲,她抬起頭,看清是少年時,嘴角噙著微笑:「你還好嗎?」
天陽輕輕將門關上,拿過一張椅子,坐在床邊:「我很好。」
慕晴伸出手,摩挲著天陽的臉龐:「你的樣子,確實不像被寄生了。那個東西,那個『分裂者』進入你體內之後,都發生了什麼?」
天陽身體微微緊繃,片刻才緩緩放鬆:「這麼說,你記得被它附身的過程?」
慕晴輕輕呼出口氣,垂下頭,視線落在放在被單上的雙手間:「是的,我記得。不知從什麼時候,我就被它附身了。在這個過程里,我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言行、甚至思考。」
「那是一種非常可怕的體驗。」
「我就像一個旁觀者,被擠到了角落,只能被迫地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雙眼是我觀察外界的窗口,而我難以靠近那兩個窗口。」
「我和窗口的中間,隔著一段距離,不長,可無論我如何努力,都難以接近。我只能遠遠地看著,並聽到一些模糊的聲音。」
「就像是在水裡,聲音穿透重重障礙,才被我接收到。我像是一個行屍走肉,無知無覺。」
「哪怕看到你把我『殺』了,我也一點感覺都沒有。」
天陽乾咳了聲:「那個,我」
慕晴溫潤且溫暖的手輕輕拍了下天陽的肩膀:「沒事的,當時你的話我也聽見了。你說得沒錯,做得也很正確。在那種情況下,你不能答應它的要求。殺了我,也等於救了我。」
天陽嘆息:「可惜,最終沒能如願。你還記得些什麼?」
慕晴輕輕搖頭:「記憶到它從我身上,進入你體內為止。那之後就是黑暗,再醒過來,我已經在這了。中間發生什麼事,我完全沒有印象。」
還好。
她沒有看到我使用遺留物的過程,不知道波旬被我身體裡那位給『吃』了,同時也沒察覺到我和閻魔做了交易。
天陽心裡稍微鬆了口氣,寧定地看著女司祭,他組織措詞,緩緩說道:「慕晴司祭,我建議你把附身的過程也忘了。我可以為你保守這個秘密。」
慕晴先是眼神茫然,漸漸地化為感激,最後歸於平靜。
「謝謝你。」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不,雖然我很害怕,會感到恐懼。但我還是決定,要向教會坦白一切。」
慕晴看向窗外,窗外是逆界裡永恆的黑暗:「那個東西在我體內的時候,在某些層面,我和它共享了一些東西。它挖掘我的記憶,我窺視了它的知識。」
「我相信,這段經歷,對於教會研究逆界,研究這些『無形者』會有重大幫助。即使這樣,可能會為我帶來一些痛苦、且糟糕的體驗。」
「可我身為司祭,身為主的信徒,我責無旁貸。」
「我當奉獻一切,歌頌主的榮光。」
她在身前劃出戰爭之主的聖徽。
真是一個信仰堅定的人啊
天陽輕聲道:「那我只能為你祝福。」
如果是天陽,少年絕不會向教會透露這個過程。他大概想像得到,如果自己說出來的話會發生什麼事。
估計,這輩子永遠也別想獲得自由了吧?
「對了,我們是怎麼出來的?」慕晴抬頭,拋出一個最讓天陽頭痛的問題。
還好,少年已經想好答案。
「不知道。」
天陽搖頭:「那東西進入我身體裡後,我就昏迷了。等我醒來時,已經跟你回到基地。就在我身邊,有一根詭異的手指。它在我眼前褪去顏色,化為灰槁。」
慕晴肯定地說:「那根手指就是分裂者。」
「奇怪,怎麼會這樣」
慕晴思索片刻,嘗試解釋:「我只能想到一種可能,你的身體排斥它。看來你的意志比我更強大,所以在它自以為占據了皮囊,並帶關我一塊回到基地時,卻遭到你的排斥。」
「最後它只能離開你的身體,現在,它要麼已經消亡了,要麼就是重新遁入夾縫。不管是哪一個,對咱們來說都是好事。」
「只是作為曾經被『無形者』附身過的對象,大概教會和堡壘都會密切關注你,有可能會暗中監視你一段時間,以防意外發生。如果你感到什麼異常,例如出現幻聽幻視的話,必須馬上通知教會,我們才能及時採取干預。」
果然,在這種事情上,漏洞百出的答案才是最合適的。相反,如果去編造一個看似完美的答案,大概會讓教會以為這是附身者的謊言。
而且慕晴還替我腦補了離開的過程,作為一個曾被附身的神職人員,教會想必會相信她的判斷。
就是會給監視,這點有些麻煩啊,那我要怎麼去灰色集市,如何參加秘密派對
敲門聲響起。
薰開門道:「探視時間到了。」
天陽長身而起:「好好休息,慕晴司祭。等回去後,我會去教會看望你的。」
慕晴笑了起來:「你也保重。」
離開房間。
沈墨竹立刻問道:「司祭的情況怎麼樣?」
天陽想了想:「很穩定,情緒和身體狀況,都跟正常人沒有區別。」
沈墨竹鬆了口氣:「那就好,我再過兩年就能退休了,可不想在這關鍵的時候,攤上教會的爛攤子。她要是在我這裡出事,我肯定會讓教會的人給煩死。」
韓樹哈哈笑起來:「沈叔,那咱們可要好好喝幾杯,慶祝誠實才行。」
沈墨竹瞪了他一眼:「你是豬嗎?現在北斗基地裡面的情況還不明朗,指不定閻魔下一少就跳出來。這個時候喝酒,韓樹,你腦子呢?」
韓樹一臉憋屈:「我這不見你太緊張了,想讓你放鬆下。」
沈墨竹踹了他一腳:「想讓我放鬆,就給我下基地轉一圈去,看看下面的情況怎麼樣。」
韓樹尷尬道:「行行行,我去還不成嘛。」
沈墨竹又拉過天陽:「你去寫一份報告,我要知道,你們進入夾縫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天陽頜首答應:「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