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自己的丈夫林達用著『風信子』旅館老闆娘的聲音說話,鄭瑤全身浮起了一個個小小的疙瘩。
她恐懼地往床後面縮去,試圖跟林達拉開距離。
這時候,那個把鄭瑤扛進來的林達,身體像融化的蠟燭般蠕動著,又像是籠罩著一層陰影的黑色液體。
等到它不再變化的時候,燈光下,『風信子』旅館老闆娘伊芯正微笑著看著鄭瑤。
「怎麼會這樣?」
「你明明在外面!」
「不,你們是雙胞胎?」
鄭瑤覺得自己快瘋了。
『黑潮』爆發後,她和丈夫在荒野上流浪,也算見識過許多詭異的事情。
但像現在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
「我是伊芯。」
「外面那個也是。」
「如果我想的話,這城裡每一個人都可以是伊芯。」
旅館老闆娘聲線甜美地說道,但這時候的她,在鄭瑤眼裡就像是一個惡魔。
「這不可能。」
「這不可能。」
鄭瑤驚慌地叫喊起來:「救命!救命!」
伊芯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似乎一點也不心急,她看著大喊大叫的鄭瑤道:「叫吧,叫再大聲點,看看有沒人來救你。」
「剛才是我一進疏忽,才讓你跑了出去。」
「現在,這個房間已經被我封鎖,你的聲音是不會傳到外面去。」
「就算有人聽到什麼,也只會聽到你們夫妻倆的爭吵。」
「不過,我想應該不會有人想介入夫妻間的爭吵吧?」
鄭瑤全身冰冷,她看了眼大門,忽然跳下床沖了出去。
她一下子就衝到了門邊,伸手去擰門把,但門把紋絲不動。
接著她聽到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回頭看,原來伊芯站了起來。
伊芯微笑著走了過來,說道:「看來你也只是個普通的人類,連一扇加了小小禁錮的門都出不去,我真是多慮了。」
「好了,你可以去死了。」
她抬起手,手臂突然暴長,捉向了鄭瑤的胸口。
鄭瑤突然聽到了什麼,神情一怔,然後抱頭下蹲。
轟!
一束黑光從門外破入,轟進伊芯的掌心,讓她的手掌立刻膨脹爆裂。
隨後這條手臂節節炸開,一路開花,最終黑光從她的肩膀轟出,沒入牆壁,炸出了一個碗口大小的洞。
伊芯表情明顯一怔。
她整條手臂都給炸沒了,但卻一點血也沒有淺下來,那炸落的血肉和骨屑,很快變成了黑煙,徐徐升起。
伊芯看向大門,從大門上那個黑光進來的缺口看出去,就看到天陽的臉。
下一秒。
門沒有打開,可天陽卻出現在了鄭瑤的面前。
朝床上的屍體看了眼,天陽雙眼微合道:「竟然能夠在我的眼皮底下殺人,不愧是支柱。」
他朝伊芯看去,笑了下道:「出來吧,蚩翳。」
「你已經留下了『線索』,就算現在立刻離開,我也能找到你。」
伊芯的雙眼突然茫然,接著形體蠕動起來,如同一團黑色的液體般不斷變化。
等到停止變化時,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出現在房間裡,代替了伊芯,正是使用了天陽分身的蚩翳。
不過,天陽知道,眼前這個不是蚩翳。
而是一個『影子』。
蚩翳正藉由這個『影子』跟自己見面。
「原來是你。」
「你竟然找到這裡來了。」
「是記錄者在幫助你嗎?」
天陽聳了下肩膀道:「是或不是,這重要嗎?」
「你現在應該擔心的,不是這件事吧?」
蚩翳笑了一聲道:「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我們偉大的『永恆之夜』決不會坐視一個無辜的人,死在這裡,不是嗎?」
說話間,鄭瑤腳下的影子突然有了自已的意識般。
影子升起,脫離了鄭瑤,伸手如電朝鄭瑤胸口刺去。
天陽立刻伸手掐住那影子的脖子,這影子立刻坍塌,又化成一層無形無質的身影,落在鄭瑤的腳下。
他使用『深淵』讓影子裡蚩翳埋進去的一縷意識消失,從而讓影子恢復正常。
但趁這個機會,蚩翳已經塌縮成一團黑影,貼著地面,激射向四面八方。
與此同時。
旅館之中,那兩個侍者、廚師和其它工作人員。
全都身體一頓,停止呼吸,接著掀被坐起,抬起頭看向天陽和鄭瑤兩人所在的房間。
他們的身體飛快蠕動變化,變成了一個個『蚩翳』,然後或破門而出,或直接撞破樓屋隔板,沖向那個房間。
堡壘中,一個個熟睡的居民,一個個搖搖晃晃的酒鬼,一個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甚至那些居民所養的貓、狗、鴿子等動物。
這一瞬間,全都停止呼吸,全都僵頓。
隨後一個又一個,一隻又一隻地看往『風信子』旅館的方向。
接著跟旅館裡的人一樣,身體像融化的蠟燭般蠕動起來,最終全都變成了『蚩翳』!
這些『蚩翳』或化成陰影,融入附近的影子裡。
或破門撞窗,奔跑在大街上,沖向了旅館。
最後,一座座建築,整個堡壘。
都變成了巨大的影子。
這影子分解開來,又重組成一道巨大的人影。
仍然是蚩翳!
原本『風信子』旅館的位置上,天陽伸手在空氣里抹了下,讓空間打開了一個缺口,接著不由分說地把鄭瑤丟了進去。
鄭瑤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回過神來。
發現自己坐在一條大街上。
她還在茫然中,有兩個穿著制服的男人走了過來,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鄭瑤這才回過神,詢問道:「這是哪裡?」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然後才道:「小姐,這裡是擎天堡,你不知道嗎?」
另一邊。
把鄭瑤送走之後,天陽環顧四周,看著從四面八方撲來的一個個蚩翳。
以及那個如同山峰大小的巨形蚩翳。
天陽呵了聲道:「是我太小看你了。」
「原本我以為,你只是藏在某個人類的影子裡。」
「沒想到,你用影子創造了一座堡壘,以及堡壘里的一位位居民。」
「難怪這座堡壘僅能夠追溯到幾天前,除此之外,就再無法追溯到它的起源。」「原本它是你無中生有創造出來的。」
這個時候。
那些『蚩翳』紛紛使用各種能力。
有的讓影子化為刀,化為槍,化為一切武器,向天陽發起了進攻。
有的正試圖操控天陽的影子,賦予意識,讓它變成『武器』。
有的則控制著一切與『黑色』這個概念有關的事物,讓它們長出眼睛,擁有身體,變成同伴,一起進攻天陽。
有的化為一片片如同幕布,但幾乎沒有什麼厚度的『幕布』,並向天陽包裹了過去。
那個山峰大小的蚩翳則臨時地讓背後張開一雙遮天蔽日的羽翼,這雙羽翼扇動間,飛射出一道道漆黑的光束。
面對各種各樣的攻擊。
天陽只是抬起手,指向天空。
從他的指尖處,灰色的光芒如同噴泉般騰起,並向四周擴散落下,形成了一個球體。
這是用『混沌』製造出來的屏障。
來自蚩翳的影響、攻擊、所有的一切都給隔絕在了這個屏障外面。
想要打破這個屏障,除非蚩翳的本體自己來到,否則光憑這些『影子』,是無法打破的。
果然,蚩翳的所有攻擊和影響都給隔絕在了屏障外面,難以對其中的天陽產生任何作用。
天陽又打了個響指,『夾縫之門』沒有出現,但以他為中心,四周的空間卻變得扭曲起來,並隱有摺疊之感。
這種變化迅速擴散蔓延出去,轉眼就已經影響到所有『蚩翳』,影響到一座堡壘的範圍。
整個空間,所有『蚩翳』,乃至範圍內的一草一木,所有事物全都扭曲。
嗡!
空間猛烈震動,能量爆發,將影響範圍內的所有事物悉數粉碎。
無數『蚩翳』,包括那山峰大小的身影,一下子炸成了碎片。
這是天陽利用『元素奧秘』加上『空間』兩種本質,組合出來的能力:空間裂殺!
一次摧毀了所有『蚩翳』,不過,天陽能夠感覺到,蚩翳的本體已經跟這些影子斷掉聯繫,想要藉助『陰影』這個概念脫身。
天陽沒有猶豫,跳過了神化的過程,身影虛化膨脹,直接啟動『真神姿態』。
頓時。
整個空間所有的光線都消失了。
大地、森林、山脈、夜空。
都被天陽所化身的『永夜宇宙』容納了進來。
相比起第一次使用『真神姿態』,這一次,天陽所化身的『永夜宇宙』,所能夠容納的範圍,能夠容納的空間要巨大太多。
大到蚩翳還沒來得及藉助『陰影』這個概念轉移,就已經掉進了天陽的『永夜宇宙』里。
冰冷、死寂、深沉、漆黑的宇宙中。
有一團身影猛地膨脹,轉眼大如山峰。
這道影子顏色深沉,其中星辰閃爍,雖然看似一道陰影,卻有沉重的質感。
這身影上有威嚴的盔甲,有仿佛用夜幕製作出來的披風。
杵於大地的長劍上,亮起一個個幽暗的符號。
這是蚩翳的『真神姿態』!
知識聖殿。
記錄者看著那中央處巨大的書籍,看著那上面浮現的一個又一個文字。
祂抬了下眼鏡,輕聲說道:「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