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天陽眨了下眼睛,復刻之眼裡的奇異符號消失,汐桐的時光投影立刻消失在山巔。
高山之上,夜空為幕,鑲嵌其上的一點點星辰陸續被剔除,就連那懸掛在天幕的銀月也悄然消失。
接著是天陽所立足的山峰,一座又一座,一片又一片,如同被橡皮擦掉的圖畫般消失無蹤。
於是他和那天上詭異的事物之間,便只剩下一片深廣的虛空。
那由無數手臂聚合在一起的事物,此刻也已經沒有風暴和雲團可以纏身,它直接暴露在深空里,它那一根根手臂提著的個個腦袋,它們的眼珠四處亂轉,仿佛在尋找著什麼。
突然,它們的眼珠被遠處亮起一抹金色的光芒所照亮。
太陽。
出現在這片深空中,陽光所至,勾勒出一顆顆天體,它們大大小小,有的上面可見清晰山巒,有的能夠看到茂盛密林,有的是一片沙漠,有的則是蔚藍的海洋
和這些天體比較起來,這隻神孽頓顯渺小,它本能地感到危險,想要逃離。但這個時候,天體開始傾斜,它們離開了原來的軌道,摩擦出團團熾炎,接二連三地往那神孽砸去。
那神孽其中一顆腦袋上的幾顆眼珠映照燦爛金光,接著連續炸開,碎裂
「殿下」
聽到那紙人神孽這麼稱呼自己,汐桐害怕地退了一步,主動切斷了和那隻神孽的聯繫,等她回過神來,看到了別墅里的臥室,看到擺在自己面前尚末完成的作業。
她迅速地做完這最後一道題目,便收拾東西,上床睡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她感到有人正輕輕撫著自己的額頭,汐桐努力地一點點地張開了眼睛,便看到了父親,看到了天陽。
「爸爸!」汐桐一下醒來,坐了起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天陽微笑道:「剛剛。」
「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就想看看你,沒想到把你吵醒了。」
汐桐抱著天陽的手,讓這隻手捂著自己的臉,她抬起頭笑得燦爛:「才沒有,本來我就要起夜的。再說了,我睡覺可快了,躺下閉眼數到三我就睡著!」
天陽不由被她逗樂,笑了聲,輕輕揉捏著她的頭髮道:「那我就不吵你,你趕緊睡著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汐桐點了點頭,但想起了那紙人神孽,她又捉緊了天陽的手。
天陽察覺她神情有異,問道:「怎麼?」
汐桐想了想,還是把紙人神孽的事情告訴天陽,包括那神孽對自己的稱呼。
「你是說,那神孽稱你為殿下?」天陽微微皺眉,這確實是件不尋常的事。
「你能鎖定它的位置嗎?」
汐桐一臉不好意思地揉著衣角說:「當時我太害怕了,沒有鎖定,我我就跑了。」
天陽眉毛舒展開來道:「沒關係,明天你再試試。」
「好。」
到了第二天,汐桐鎖定了那神孽的位置,天陽根據她給出的指示,找到了一個已經沒有人居住的小鎮。
鎮子不知道荒棄了多久,房屋大體坍塌,公路被沙土掩埋,路燈傾倒在大地上,樹木早已枯萎。
但這麼一個荒寂的地方,天陽卻清晰地感覺到一個不明顯的氣場,他嘴角微微揚起,猛地撞進了一座房屋裡。
那屋中的客廳中,地板破裂,家具殘舊,唯獨掛在牆上一副畫像非但色彩鮮艷,而且一顆灰塵也沒有。
那畫像的主角是個穿著雙排扣長衣的男子,打著精緻的領結,這時,他兩隻眼珠動了下,看向天陽,接著領結化成一根根發光的須帶散了開來。
天陽抬手指去,那裡頓時牆壁粉碎,畫框炸開,紙張燃燒。
但在火焰里,那畫中的男子卻一下凸顯,撲出火焰,衝出窗戶。
天陽不準備弄清它為何要稱汐桐為『殿下』,想來神孽是不會跟他溝通的,他只想掐滅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險因素,因此,他並不準備放過這神孽。
轟隆隆!
突然,小鎮的上空有雷鳴響起。
一道赤紅色的雷光驟然劈落,擊打在那紙人神孽身上,那神孽立時給炸成千萬蝴蝶,那一塊塊紙碎卻又迅速組合,恢復。
不過,更多的赤色雷霆落下,不斷追著神孽轟擊,它們交織在一塊,最終形成了一棵巨大的雷霆神木。那紙人神孽就給鎮壓在雷木的樹身中,它粉碎了又復原,復原了又粉碎,反反覆覆數次之後,終於片片紙碎燃燒成灰。
看著地面的灰燼,天陽這才放心,打了個響指,藉由『夾縫之門』返回戰神堡。
接下來,天陽在戰神堡停留了幾天,確定汐桐沒有再感應到那紙人神孽後,他才放下心,並準備前往亞拉提繼續探索。
陸野摘下眼鏡,揉了揉有些充血的眼睛,然後繼續工作,但這時,自動門打開的時候讓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回過頭,看見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那是個著深黑長袍的男人,臉上戴著一條面具,那面具上有許多線條,它們編織成一隻詭異的眼睛。
「無影將軍。」
陸野站了起來,臉上露出笑容,之前他逃出戰神堡的時候,如果不是這位將軍及時趕到,他絕對會給捉回去。
「黑星堡已經成為歷史,我也不是無影將軍,你叫我『午夜』吧。」戴著面具的男人抬起手道。
陸野眼神一下黯然,接著又道:「好吧,午夜先生。」
「午夜先生,沒想到你手上還保留有逆界菌群的樣本,我還以為所有樣本已經在地獄堡里付之一炬了。」
無影的十二支之一,午夜沉聲道:「當時羅武城主給了我一些樣本,我把它們保存了起來,或許羅武城主已經預見到地獄堡的結局吧。」
「怎麼樣,還順利嗎?」
「很順利,我已經利用那些樣本,培養出一個『惡魔大腦』。」說著,陸野拿起電子板,一陣敲動之後,前方的培養槽打開了一個窗口,從那個窗口看進
去,能夠看到一個正常人類大小的灰白大腦。
灰白的霧氣在祭台和雕像之間飄蕩瀰漫著,霧氣之中,有模糊的人影來來往往,他們輪流在一尊神像前跪下朝拜,但這些人影都非常模糊,並且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如同一個個幽靈。
這時,銀色光芒浮現,迅速勾勒出一座對開的虛幻拱門,那大門搖搖晃晃地打開,有人從門中行走。
正是天陽。
天陽拖著散發著蠻荒氣息的斷刃,走出了『夾縫之門』,略做觀察,便打了個響指,關閉『夾縫之門』。
「現在應該是白天,很好,來得正是時候。」
「不然日全食後,那些變形黑影會出來干擾,一個不好,還會引起奧爾嘉麗他們的注意。」
天陽往胸口拍了下,激活『霧鬼護符』,讓古拙的鎧甲包裹住自己,隨後一下沉進了地面。
奧爾嘉麗說過,逆光教的『無光大廳』很有可能建造在地底下,因此天陽也就不浪費時間去探索其它地方,直奔主題。
他本來也是衝著『無光大廳』而來,衝著可能封存於這逆光教總院裡的『黃昏石板』而來。
進入亞來提的地底,天陽看到的是灰褐色的岩層,他在岩層中隨意穿梭,上上下下,不預設路線和方向。
搜索了片刻之後,天陽突然發現了一根巨大的管道,它深埋在地底中,垂直向上,仿佛是通風管之類的東西。
有了這個發現,天陽不再盲目尋找,他沿著這管道向下,下降足有四五十米後,視線霍然開朗,他已經脫離了管道,看到了一片寬闊的地底空間。
天陽解除了霧鬼護甲,讓自己重新變得有質感,他雙足落地之後,拿出早有準備的發射器,朝天上發射了一顆照明彈。
這是他所控制的那座兵工廠改良過的照明彈,照明範圍更大,持續時間更長,能夠滿足探索所需。
嗖一聲,一溜白光斜斜飛上半空後,再大放光芒,借著這光芒,天陽看到自己正位於一座石制廣場,廣場上聳立著一根根漆黑的圓柱,它們支撐起這片地底空間。
就在這廣場的中間,天陽看到一座恢弘的宮殿,它通體漆黑,風格陰沉,十分符合『無光大廳』這個名字。
這裡空蕩蕩的,完全沒有生命的氣息,天陽一邊維持著『滿』的狀態,監測著四周,一邊朝那宮殿走去,他拖動著『荒火』步入宮殿。
宮殿的大門敞開著,裡面陰沉晦暗,沒有一絲一毫的光芒。
天陽舉起發射器,再次朝大廳里發射了一顆照明彈,當光芒亮起,天陽發現這光線略顯蒼白,似乎大廳里的事物具備吸收光線的效果。
他抬頭四望,發現這裡每一根柱子每一處拱券都有黑暗子民的雕像,甚至穹頂都遍布密密麻麻的黑色身軀,看上去就像無數黑暗子民依附在大廳的穹頂,將每一寸空間填滿。
這樣的場景,並末在亞拉提地面上任何一座神廟出現,天陽猜測,那大概是逆光教擔心他們的黑暗內核不被民眾所接受,因此才在地底下興建了這麼一座恐怖的,暗黑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