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安全部隊的分遣隊長之一,邵珩原本屬於負責星球內軍部和總領政府間平衡的那支分遣隊,這兩方之間相互依存又相互牽制,即便有些暗潮洶湧和路線分歧,也不大會明著來,所以邵珩還真沒有碰上過什么正經意義上的戰爭,或是大規模交火。
被三十多個戰鬥飛行器追在後面轟的感覺,是真·火燒屁股。哦不,準確地說是火轟屁股。
這酸爽刺激得有點過頭,他感覺自己走的這一趟簡直可以稱為升天之旅。
在薩厄·楊毫無顧忌的火力轟炸中,在雙方面對面全速前進的努力下,半個小時的相遇之路硬是被縮短了將近一半。
十幾分鐘,聽起來似乎沒多少,但是對於以秒計時的人來說,已經相當漫長了。
虧得邵珩提前報備了一聲,否則白狼艦三萬四千個艦載炮筒就該全部對準他了。
但即便有了心理準備,整個指揮中心還是陷入了一片震驚的寂靜中,那位剛被提拔上來的代艦長看著屏幕上奔襲而來的巨大陰影,好幾次條件反射要下令開火。
看著對方帶著「同歸於盡」的氣勢撞過來,還得保持鎮定和微笑,這種事情簡直不是人幹的。
準備停止前進跟白狼艦接駁的時候,邵珩生怕屁股後面轟著的那位沒剎住車,扯著嗓子對著通訊收音口連喊幾遍:「準備減速!準備減速了啊!楊先生!準備減速!馬上要接駁了!你可別再轟過來了!我要停了!我馬上就要停了!你剎住!剎住!」
通訊器那頭的操作聲傳了過來,對方什麼也沒說,只是頗為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表示他聽見了。
儘管有了表示,邵珩還是繃緊了渾身百萬神經,死死盯著火力監控的顯示,直到那個數值條一個跳樓,清空為零,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沖白狼艦發出了接駁請求。
有了事先的報備,白狼艦這邊幾乎沒多耽擱,請求發出的瞬間,一排接駁口已經伸了出來。
薩厄·楊開著的大型戰鬥機雖然停了攻擊,卻並沒有減速,而是直接一個急轉,擦著土地邊緣而過,越過整個星球碎片,氣勢洶洶地撞上了接駁口。
白狼艦內,齊爾德·馮領著兩位副指揮官已經先行等在了那裡。
之前在收到楚斯的指令時,齊爾德·馮就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一些緊急情況,但是當時第二批救援正在關鍵處,中間出現了一些小範圍的混亂,不能沒有指揮坐鎮,於是他只能按捺住一切,把救援行動繼續指揮完畢。
第二批救援行動之後,有一個休息的間隙,他難得變通了一回,找了個藉口跟其他兩方的代表打了聲招呼,匆匆帶著人來到了楚斯的辦公室。
然後不出意料,被攔在了門外。
跟楚斯共事多年,齊爾德·馮雖然是根老棒槌,但對於一些情況還是很明白的。連他都被攔在了門外,說明情況異常緊急且極為嚴重。
而楚斯特別交代要開放所有通行權限的楊先生,顯而易見就是那個可以解決麻煩的人。
閘口打開,跟白狼艦接駁的大型戰鬥飛行器艙門被人強行加快了打開速度,接著,那位楊先生便沉著臉出來了。他連舷梯都沒有走,直接撐著跨台一躍而下,大步流星進了閘口。
「楊先生。」齊爾德·馮向來沒有安全大廈頂層代表人的架子,說話做事依然帶著宣傳官員的風格和老頭子特有的絮絮叨叨,他的目光在楊先生的臉上駐留了片刻,略微愣了一下,「楊先生你的臉怎麼有點……」
他想說看起來有一點怪,而且有些蒼白,顯得氣色很差,疲態很重。但是轉而想到對方這麼匆匆來去,估計是沒心情也沒工夫說這些,便自己打住了話頭,轉而又道:「長官事前給我打了聲招呼,讓我保證你在白狼艦內的通行權限全部打開,這是……出了什麼緊急情況?」
薩厄·楊根本沒有答話,似乎還嫌前面的警衛礙事,直接越過他們,頭也不回地將眾人甩在了身後。
因為事先打過招呼,這次所開的閘口和接駁處位於辦公區,離楚斯的執行長官辦公室非常近,還有一條飛行器緊急通道,如果不是那架大型戰鬥飛行器的炮管和多出埠溫度還沒降下來,他能直接把飛行器開進來。
好在通往楚斯辦公室的那條非常短,走到盡頭有一個傳統坪,直接送到楚斯辦公室門外的接待廳。
薩厄·楊一路暢通無阻,進了楚斯的辦公室便背手鎖上了門。
「長官?」
意料之中,沒有人應聲。他在一片令人不安的沉寂中穿過玻璃牆,穿過辦公室和會客廳,走進了臥室,「長官……」
依然沒有應答,他喊了兩聲的那個人沒有躺在床上,而是窩坐在沙發里,左手擱在身前,右手鬆松地垂搭在扶手邊。他閉著眼低著頭,眼鏡滑到了鼻樑中段。
房間內模擬的自然光在他腳邊投下幾塊光影,如果忽略那過於蒼白的膚色,他看起來就像睏倦了所以小憩片刻。
薩厄·楊走到他面前,彎下腰伸手碰了碰他的臉側,低聲道:「我很快就叫醒你,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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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閘口邊,被薩厄·楊撂下的齊爾德·馮並沒有絲毫惱怒。左右楚斯辦公室進不去,問楊先生又問不出一句回答,他便沒有跟著進通道,而是帶著兩位副指揮官,又迎下了另一架飛行器上下來的邵珩。
只是邵珩身上還背著一個人。
「這是……」
還沒待他們看清,走進來的邵珩已經開口道:「我父親。」
「邵老爺子?!」齊爾德·馮和那兩位副指揮官同時叫了一聲。
邵家接連幾代都在軍部系統內任職,而邵老爺子作為機械治療領域的大牛本身也有頗高名望,在場的就沒有不認識他的,一見這種情況都有些擔心。
「這是怎麼了?受傷了?」
「外面看不出來,應該是沒有,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叫不醒,心跳和脈搏很弱但是很穩定,勞駕來個醫療艙!我得看看他是怎麼回事,而且再拖一會兒,我估計楊先生能把咱們所有人搞死。」邵珩很快解釋了一句。
他向來嘴上沒把門兒,胡說八道起來很是誇張。眾人只當他這也是一個誇張說法,沒有當真,但也沒多耽擱。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邵隊長?」齊爾德·馮問道。
「不知道,不好說。」邵珩把始終沒有醒來的邵老爺子放進找來的醫療艙里,一邊匆匆設定檢查項目,一邊頭也不抬地答道,「不過最好現在別多問,我不清楚具體什麼情況,只知道不論是長官還是那位楊先生,都非常趕時間,爭分奪秒的,多問一句都是添亂。」
白狼艦上存留的兩位專家醫生已經過來了,幫忙分析邵老爺子的檢查結果。
邵珩朝一邊退開一步,給醫生讓位。他有些擔心地搓著手看著艙內老頭子的臉,沖齊爾德·馮道,「這邊有我就行了,指揮官你如果一定想幫點忙,不如去繼續指揮好後面的救援,回頭有什麼情況我再去找你,軍部和總領政府那兩邊還等著的吧?」
他跟誰說話都是這個語氣,沒有太重的權位高低概念,齊爾德·馮他們早就習慣了,也沒在意。
救援期間的休息時間並不長,就是讓救援隊員以及指揮者短暫地緩一下,在這裡耽擱太多也確實不合適。齊爾德·馮又交代了幾句,便和那兩位副指揮官匆匆回了指揮中心。
邵珩早就適應同時處理幾條線的日子,他一邊盯著邵老爺子的狀況,一邊等著楊先生和楚斯的後續動作,一邊又從白狼艦內剩餘的安全部隊人員里抽調了一小撥出來。
星球碎片都拖到大門口了,救援隊自然也該上了。
因為不用做超遠距離航行,也不用儲備多次的備用物資,他抽調出來的這支緊急救援隊準備得很快,轉眼間就各自背著救援包,通過接駁處,跳上了那塊星球碎片。
邵老爺子的檢查結果也同樣出得很快,醫療艙的電子音報出一堆數據和專業性的檢測結果時,邵珩蹙著眉問那兩位專業醫生,「什麼情況?」
一般來說,醫療艙的檢測結果他還是能聽懂的,但是這次,他有些茫然,一長段描述拆開來每個字都明白,合在一起就不認識了。
專業醫生的臉色有些奇怪,不是那種狀況太壞的緊張,也不是沒事似的鬆一口氣,看得邵珩更有些忐忑。
「簡單來說,就是……邵老爺子做了記憶切割,這種記憶切割所要求的技術性很高,也很容易出紕漏,不知道是誰給他做的,看這個手法,我們傾向於邵老爺子自己。現在這個狀況,是記憶切割後的後遺症,老爺子技術好,不會有其他蔓延性損傷,醫療艙已經給了預估,五個小時後能醒。」
記憶切割?這東西常用於心理和精神類疾病領域,應對一些有嚴重的永久性創傷的人,把根源部分的記憶切割掉,能一定程度上讓對方情況好轉。
但是老頭子顯然沒有什麼永久性創傷,好好的給自己做什麼記憶切割?
邵珩皺了眉,正有些納悶呢,傳送坪那邊下來個人。
準確地說是兩個——楊先生,以及他……抱著的楚長官?
邵珩先是一驚,接著腦門上升起一個大寫的「要死」!這他媽該怎麼跟楊先生開口說:請再等五個小時???
作者有話要說:放心啊,下章就能發糖~
你們排著隊說嚴打跟我沒半毛錢關係,是不是稍微給留點面子 ̄ヘ ̄不過這次嚴打有點誇張啊,編輯發的通知說的被鎖一章就全文永久黑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