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觀音為何倒座,嘆眾生不肯回頭!」
一個滿頭疥瘡的老者來到觀音禪院的匾額前,兩個道士跟在他身後。
走在前邊身著藍衫,手持拐杖的正是黑風山的土地。而跟在他身後的則是來自紫雲山黃花觀的道士。
然而還沒等土地公再往下念,一陣拉得長長的嘶吼聲便隨風飄來。這音調起起伏伏,最後以悽厲的尾音作結。
聽到這響動,土地公的神色一變。當即對身型稍胖的黃遠叮囑起來。
「二位仙長,再往前走可要萬萬小心。」隨後舉著菸袋鍋往山上一指:「上面就是觀音禪院,守在後院那廝正是黑風大王的道友,自稱靈虛子。」
「以二位現在的道行,恐怕...」可還沒等土地公的這句話說完,另一聲更遠的嚎叫聲跟著回應了之前的呼喊;兩次的聲音都讓人毛骨悚然、血液凍結。
「糟了,似乎是咱們不小心驚動了那條大狗!」隨即只見土地公用拐杖篤了兩下地面,發出砰砰的響動。而他那佝僂的身形,便伴隨著這聲響動化作一陣青煙消失不見。
就在二人舉棋不定之際,土地公那個悶悶的聲響再次從地下傳來:「你們要過黑風山的話最好從蒼狼林繞路。小老兒先走一步。」
土地公的突然消失,讓黃遠頗為介懷:「師兄,我們...我們該怎麼辦?土地公都跑了,要不咱們也先撤回去吧。」
然而,李獻計卻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對黃遠的話置若罔聞。他凝視著土地公消失的位置,眼前的這一幕讓他感到似曾相識。
事實上,黃花觀一行至今仍未察覺的是:那位曾與他們一路東遊的二師兄早已魂飛魄散。此刻,文雋的軀體內,實則寄宿著另一位穿越者的元神。
當然,李獻計心裡很清楚,黃遠是在叫自己,甚至時至今日,身為穿越者的他已然完全接受了文雋的這個全新身份。
但美中不足的是,儘管李獻計身處妖魔肆虐的後西遊時代,那些前世能助他在這個黑神話世界中趨利避害的記憶,卻變得模糊不清。
只有當某些熟悉的場景再次出現時,才能喚起他內心深處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碎片。所以每當這些記憶浮現時,他都會停下自己的一切動作,嘗試通過這些記憶碎片拼湊出自己的穿越始末。
「文師兄!」見師兄這會兒還在神遊物外,黃遠見狀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趕緊離開這兒吧,我感覺周圍的樹都在竊竊私語!」
確實,他們兩人已經跟隨土地公走了一整個早晨。此刻,除了觀音禪院的牌坊,四周只剩下形態各異的樹幹。
有直的、有彎的、扭曲的、斜的、瘦的、寬大的、纖細的、光滑或是充滿樹瘤的。唯一的共通點就是所有的樹皮上都長滿了黏乎乎的苔蘚。仿佛是黑風山特意為他們布下的迷魂陣,讓人心生不安。
李獻計並不想就此放棄。他感覺自己離揭開前世記憶的神秘面紗只有一步之遙。儘管他現在還未回想起任何具體的記憶,但他堅信,只要再深入探查一番就能有所收穫。
他輕輕拍了拍黃遠的手背,試圖安撫他的緊張情緒:「現在這世道,神仙都怕妖怪。不過咱們既算不得神仙,也算不得妖怪。」
然而黃遠依舊對黑風山的情況有所忌憚,他皺了皺眉:「可是土地公明確告訴咱們,上面就有一位妖王啊!」
「我們的任務是探查黑風山的情況,」李獻計解釋道,「現在還不到中午,如果我們就此放棄,那麼一上午的辛苦就都白費了。而且,萬一再出現像黃風嶺那樣的變故,我們豈不是功虧一簣?」
這次黃遠並未出言反駁,但眉宇間的猶豫卻溢於言表。
面對黃遠這般躊躇不定的神色,李獻計心中也湧起一絲同情。他深知黃遠的擔憂並非無的放矢,自己也不願因一時衝動而將兩人置於險境。然而,對於揭開前世記憶的渴望卻如同百爪撓心,始終在他心中難以平息。
在沉思片刻後,李獻計再度開口:「師弟,我理解你的顧慮。但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不能半途而廢。不如這樣,我們做個折中。山頂咱們明天再說,今天先大概探索一下眼前的觀音禪院如何?」
聽到李獻計的建議後,黃遠心中的忐忑逐漸平復。他明白師兄的難處,同時也明白自己不應該成為累贅。於是,他點頭應允:「師兄,我聽你的。咱們就再往上闖一闖。」
兩人沿著蜿蜒曲折的石階,一路攀登而上。路兩旁,松篁與檜柏交相輝映,宛如一幅充滿生機的山林畫卷。
再轉過一個山坳時,一片巍峨壯觀的觀音禪院赫然出現在眼前。只見層層殿閣錯落有致,疊疊廊坊曲折迴環,一磚一瓦都透露著古剎神韻。
不過,這觀音禪院雖名為佛門清淨之地,卻也與其他妖王的洞府無異。門前少了灑掃庭除的僧侶,卻多了一隊巡山小妖的值守。
李獻計與黃遠見狀,相視一笑後,便尋了個小妖們難以察覺的角落。身形一閃之間,兩人已、躍上了房頂。
當他們真正踏入觀音禪院內部時,才發現這座曾經被外界傳頌為佛門勝地的禪院,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輝煌。殿宇破敗,牆壁斑駁,雜草叢生,處處透露著荒涼與頹廢。
據土地公所言,這座禪院在西行之後曾經歷過一次大規模的修繕,一度成為佛門中的翹楚。然而,如今眼前所見的景象,卻與那些輝煌的過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突然,一隻黑漆漆的烏鴉從他們頭頂掠過,留下一串悽厲的叫聲。這叫聲如同鋒利的刀刃,打斷了二人的思緒。等他們回過神來,再度動身時步伐也變得更為謹慎。
在掠過一處院落時,黃遠突然輕咦了一聲,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驚訝和疑惑。他連忙拉住了李獻計,指向下方那處頗為顯眼的院落。
「文師兄,你看那裡,我覺得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