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回憶

  秦卓遠和關宏深拜別周昌直奔許家而去,卻在半路遇到了胡山豹。胡山豹背負血色長刀走在大街上,滿身血腥味,顯然剛剛屠戮了不少無辜生命。

  在大部分魔道中人眼裡,殺人就如吃飯喝水一般尋常,已經無關善惡。活著,就應該殺人。

  秦卓遠攔在胡山豹身前,問道:「胡山豹,林雲在哪?」

  說起來胡山豹也算是屠戮許家的幫凶,但秦卓遠卻不敢對付胡山豹。胡山豹因為得罪了金丹期長老,被發配到先鋒營中。但他區區一個築基期修士得罪了金丹期長老卻沒被碾死,只是發配到先鋒營,可見他後面也是有人的。

  先鋒營雖然傷亡率極高,但陣亡的大都是一些煉體期修士和築基初期修士。於胡山豹這種築基八重的修士而言,危險性有限。

  秦卓遠背後有金丹期修士周昌,他不怕胡山豹,卻也不敢將胡山豹如何。

  胡山豹瞪了秦卓遠一眼,說道:「我又不是林雲,你問我作甚。」

  「你!」胡山豹惡劣的態度激怒了秦卓遠,秦卓遠很想揍他一頓,可惜打不過。

  「你什麼你,沒事就讓開,好狗不擋道。」胡山豹說道。

  關宏深拉住暴怒的秦卓遠,說道:「算了秦師弟,天羅城就只有這麼大,我們自己找也能找到。」

  關宏深拉著秦卓遠從胡山豹身旁走過,經過胡山豹身邊的時候突然出手,一掌拍在胡山豹身上。

  嘭的一聲,胡山豹口噴鮮血被擊飛數丈,身體重重摔在地上。

  「哼,好狗不擋道?你一個築基期弟子也敢對凝丹期師兄不敬!這一掌便算是一個小小的懲戒,讓你明白在萬魔宗是靠實力說話的。」關宏深看都懶得看胡山豹一眼,丟下一句話便帶著秦卓遠離開了。

  胡山豹掙扎著站起身,一口帶血的吐沫吐在地上,說道:「去你娘,什麼東西!若哪天你們落在老子手上,老子一定要你們好看!」

  「他們肯定是去找林師弟報仇,我要找人幫一下林師弟才行。林師弟你帶我得到一件破損的上品法器,我現在救你一命,說起來還是你賺了。」

  胡山豹第一個想到的求援對象是季無心,畢竟季無心和林雲認識。但是一想到要和季無心接觸,他心裡就一陣發怵。

  「還是去找展師兄好了,以我和展師兄的交情他想必不會拒絕,只是要欠下展師兄一個人情了。」

  ……

  林雲從許家密庫中出來,深吸了一口帶著淡淡血腥味的空氣,竟然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煉化劍胚後,他的身體也得到了劍胚的強化,視覺、聽覺、味覺等等,都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以前看一片樹葉就是一片樹葉,現在看一片樹葉,卻能清晰的觀察到樹葉上任何一個細小的紋理,甚至上面沾染的每一粒灰塵。這種感覺,讓林雲感到無比舒服。

  傳說仙界有金仙大能,在他們眼中一粒沙便是一個世界,卻不知道自己此生有沒希望達到那個境界。

  林雲從許家出來,漫步在天羅城的街道上。萬魔宗的殺戮仍在繼續,林雲所到之處,入耳皆是哭喊聲,慘叫聲,以及萬魔宗弟子的邪笑聲。

  林雲輕輕搖頭,若是為了生存為了修煉而殺戮,他可以接受,甚至會殺的更狠。但是萬魔宗弟子單純以殺戮為樂,就讓他無法認同了。

  「師兄!」

  一個驚喜的聲音從林雲身後傳來,打斷林雲的思緒。林雲轉身看去,卻是師弟徐峰。

  「徐師弟。」林雲笑道。

  他和徐峰分別加入不同的先鋒營小隊,平日裡雖然偶有碰面,卻甚少交流。畢竟他們在先鋒營內人多耳雜,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說。

  不過現在四下無人,附近的萬魔宗弟子都忙著燒殺搶掠,兩人倒不妨多聊一會。

  兩人閒談幾句,林雲看到徐峰臉上有三道排列整齊的新鮮刀痕,仿佛是有人故意劃上去的一般,輕輕皺眉問道:「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徐峰摸了摸臉上的刀痕,勉強笑道:「沒什麼,攻城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

  林雲卻是不信,徐峰築基七重修為,怎樣的戰鬥才能在他臉上留下如此整齊的三道傷痕?這傷痕,明顯就是在他毫無反抗的情況下劃上去的!

  「你的劍呢?」林雲又問。他發現徐峰背負的並不是他的飛劍,而是一柄普通長劍。普通長劍,是無法施展御劍之術的。

  飛劍對劍修而言宛若生命,劍在人在,劍修若不是到了生死關頭絕對不會丟棄自己的飛劍。

  徐峰神情一黯,低下頭沒有說話。

  林雲正想問個究竟,街角處突然走出兩個人,正是秦卓遠和關宏深。林雲看到秦卓遠和一名凝丹期修士結伴而來,便知對方來者不善,一把將徐峰拉到了自己身後。

  「林雲,我終於找到你了!」秦卓遠恨聲說道,「今日我要讓你血債血償!」

  關宏深和秦卓遠並肩而立,用陰沉的目光打量著林雲。林雲亦是慎重的望著關宏深,這名凝丹期修士必是秦卓遠找來的幫手無疑,自己今天想要全身而退,少不得要和這名凝丹修士一戰。

  好在自己已經煉化劍胚,金色劍氣中蘊含著一絲道的力量,有了和凝丹期修士一戰的資本。

  徐峰見這兩名修士竟然是林雲的敵人,其中甚至還有一名凝丹期修士,不禁現出一絲懼意。經過短暫的思想鬥爭,他鼓足勇氣閃身擋在林雲身前,說道,「師兄,我攔住他們,你快走,去找季師兄。」

  季無心也找過徐峰,此刻遇到凝丹修士來襲,徐峰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季無心。季無心是他在萬魔宗認識的,唯一的凝丹期修士。

  「哼,不自量力。」關宏深冷哼一聲,祭出一把帶著濃重魔氣的黑色羽扇轟向徐峰。

  徐峰手掐法決,在身前凝成一個法力護盾。他的飛劍已經不在,只能用法術迎敵。不過劍修的法術造詣,只能用呵呵二字來形容。

  黑色羽扇轟擊在徐峰的法力護盾上,摧枯拉朽一般將其擊碎,帶著無邊魔氣重重轟擊在徐峰身上。徐峰受了這一擊,背部衣衫被這強大的力道所震碎。他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已然是受了重傷。

  站在徐峰背後的林雲發現,徐峰後背上竟然布滿各種淤青和傷痕。能在一名築基修士身上留下如此難以消退的淤青和傷痕,可見徐峰曾受到何等毆打與折磨。

  同時,黑色羽扇已經帶著濃濃魔氣再次轟向徐峰。以徐峰此刻的狀態,受下這一擊必死無疑!

  「師兄快走!」重傷的徐峰依舊義無反顧的擋在林雲身前,不顧自己的傷勢焦急呼喊著。

  林雲望著不顧生死擋在自己身前的徐峰,記憶中和徐峰相關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浮現,清晰無比。

  ……

  兩個不足十歲的稚童拜倒在一名中年男子身前,兩隻小手將一杯拜師茶舉過頭頂。

  「徒兒林雲,拜見師尊!」

  「徒兒徐峰,拜見師尊!」

  中年男子笑著分別接過兩人手中的拜師茶,一飲而盡。

  「喝了這杯茶,你們便是我楚易的親傳弟子。以後你們要兄弟一心,同去同歸。」

  「是,師尊!」

  ……

  兩名負劍的稚嫩少年小心翼翼走在劍宗後山的密林中,觀察著周圍的任何風吹草動。

  「師兄,我有些害怕。」走在林雲身後的徐峰說道,稚嫩的面龐上寫滿「害怕」二字。

  「怕什麼。」心中同樣害怕的林雲強裝出一副我一點都不怕的樣子,說道,「不過是宗門歷練,來後山斬殺幾隻野獸罷了。我們現在都已經是煉體期修士,還怕打不過幾隻野獸?」

  「但是之前就有煉體期的師兄來後山歷練,死在了野獸口中。聽說頭都被咬掉了一半,腦漿流的到處都是,死的老慘了。」

  林雲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說道:「師弟你哪來這麼多廢話?通過這次宗門試練,我們才算劍宗的正式弟子,我們可不能給師尊丟人!」

  兩人正說著,一隻黑色猛虎從旁邊的密林躥出,張開血盆大口撲向走在後面的徐峰。濃重的腥味從黑色猛虎口中傳出,沒有半點實戰經驗的徐峰被嚇傻了,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

  林雲一把將徐峰推倒,拔劍想刺黑色猛虎卻已經來不及。黑色猛虎將林雲撲到在地,一口咬向林雲的脖頸。林雲掙扎著閃身一避,被猛虎一口咬在肩胛上。

  片刻後,精疲力盡的兩人躺在虎屍旁,大口喘著粗氣。

  「老虎撲過來你都不知道躲,你是豬嗎!」林雲生氣說道,「我要被你氣死了!你知道豬是怎麼死的嗎?」

  「被氣死的?」徐峰小心翼翼答道。

  ……

  荒野上,兩名英氣少年正聯手對付一名魔道修士。

  林雲用身體幫徐峰擋下致命一擊,腹部卻被劃出一條半尺長的傷口。一旁的徐峰趁機一劍將魔道修士斬殺。

  「師兄你沒事吧!」徐峰扶住受傷的林雲,焦急說道。

  林雲用手捂著腹部的傷口,說道:「現在沒事,你再不幫我包紮傷口,估計就有事了。」

  「師兄你又救了我一次,我欠你這麼多條命,以後一定還你!」

  「哈哈,那你這輩子怕是還不清嘍。不過,最好不要有那麼一天。」

  ……

  一幕幕回憶在林雲腦海中浮現,那是他穿越前的記憶,現在卻已經屬於他。

  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一直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很理智的觀察著這個世界。面對徐峰、胡山豹、秦卓遠等活生生的人的時候,他總有一種面對遊戲中NPC的感覺。

  但是此刻,看著捨生忘死,義無反顧擋在自己身前的徐峰,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真切,如此濃烈的情感。讓他明白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都不再是NPC,而是有血有肉,有著自己的愛恨情仇的人!

  碧水劍出鞘,攜著無盡劍氣沖天而起。

  徐峰,今天起,你便是我林雲的生死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