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壞胚太子

  俞兆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妻子崔氏。

  崔氏上前一步:「此話怎說啊?」

  「崔嬸嬸還記得上次送給我家姑娘的那瓶桂花頭油嗎?」青書笑笑道:「我家姑娘是個有主意的,她發現嬸嬸做的頭油,比外頭幾兩銀子買的還要好用許多,從中發現了商機,又正巧家裡有座閒置的香山,便想著讓嬸嬸一家代為看管。」

  青書說著,便拿出一張香山的地契:「當然,我家姑娘不會讓你們吃虧的,那些賠出去的銀兩就當是給你們照看香山的酬勞了。」

  崔氏猶豫著要說什麼,青書又道:「等香山花朵盛放時,我家姑娘想與嬸嬸合夥在京城開一家香坊,她做出資人,嬸嬸制香,並幫她照看鋪子即可,到時候賣出去的香料,收益五五分成。」

  崔氏看了一眼丈夫和兒子,心中惴惴不安,和那位姑娘合夥開香坊?

  對方出錢,自己出力,收益還能五五分成?這可比之前賣給玲瓏香坊划算得多,可是那位姑娘為什麼如此幫他們家呢?

  似乎是看出來崔氏的疑慮,青書道:「崔嬸嬸,這是互利共贏的事情,你放心,我家姑娘不會占你便宜的!」

  崔氏連忙擺手:「我哪裡是怕你家姑娘占便宜!我只是怕那香料最後賣不出去,虧了姑娘!」

  青書眉眼彎彎:「這個您放心,我家姑娘還說了,她相信嬸嬸的手藝,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相信她的手藝?

  相信自己的眼光?

  崔氏愣了愣,下一秒又忍不住的笑起來,人家姑娘如此坦蕩豁達,若是她再推辭,倒顯得自己狹隘了。

  況且她們來京城的目的本來就是為馮家申冤,錢財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崔氏便不再推辭,接過遞過來的地契,高高興興道:「那便依姑娘所言!」

  任務完成,青書回去復命。

  馮葭靠在一邊的長椅上看劍譜,二等侍女松槐正在為馮葭收拾行李。

  「事情辦完了?」見青書進來,馮葭闔上劍譜道。

  「不出姑娘所料!」青書招呼松槐出去,自己則頂替她的位置繼續收拾,一邊將今日的所見所聞都說了一遍,又道:「姑娘,您明日陪老太君去承恩寺,真的不要奴婢陪著嗎?」

  「不必了,不過也就去那寺里吃齋念佛幾日罷了,我帶著松槐過去,你就留在家中。」

  青書臉上浮現出隱隱的憂愁,馮葭揚了揚眉梢:「怎麼了,這副表情?」

  「我是怕……」青書壓低聲音,「我是怕老爺查出來!」

  自從馮葭告訴她,那玲瓏香坊背後主人是謝乾,而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謝乾為了坑害俞家設的局,青書是既吃驚又惱怒,但更多的卻是膽寒。

  謝乾這個人太可怕了。

  雖然平日裡對待下人和藹可親的,但從他直接叫人打死有多年情分的孟管家可以看出,謝乾是個心狠手辣,天生涼薄的人。

  若是被他知道是姑娘在背後搞鬼……

  「他查不出來什麼的。」馮葭握了握青書發抖的手,淡淡道:「從收買那些戲子,到對簿公堂,沒有人見過你的臉,更沒有人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不用緊張。」

  青書反握住她,語氣不安:「姑娘,我不是害怕自己有事,我是怕姑娘你受傷!」

  「我說過的,你家姑娘無堅不摧,刀槍不入,別擔心了。」馮葭笑著颳了下青書的鼻子,站起來,抓起一把瓜子往外走。

  青書不解:「姑娘,這個時辰,您去哪?」

  馮葭把瓜子分給青書一半,眉眼彎彎:「咱們演了那麼大一場戲,那人今日定是氣急敗壞,若是不去看看,豈不可惜?」

  自己姑娘怎麼這麼膽大!出了這麼大的事不躲在院子裡,反而還要大張旗鼓地去老爺面前晃悠?青書手心裡發汗,可還是追隨馮葭的腳步一齊出去了。

  不過,想到老爺發怒的嘴臉,又有點暗爽是怎麼回事?

  剛走到謝乾的院子門口,便聽到茶盞被摔碎的聲音。

  書房裡,一個小廝顫巍巍地跪在地上,兩股顫顫,冷汗直流。

  謝乾喝道:「查不出來就繼續查!」

  小廝伏的更低,不敢說話。

  「前幾日那幾個在門口鬧事的查了嗎?」謝乾皺眉道。

  小廝戰戰兢兢道:「回丞相爺,都查了,那些人是附近戲班子的雜役,有人給了錢讓他們去演出戲……」

  又一碗熱茶碎在小廝腳邊,飛濺的滾水把他燙得齜牙咧嘴,他卻不敢挪動半步。

  「難道我不知道是做戲!我要知道那背後的人!」

  小廝連連磕頭:「回丞相大人!我家老爺說已經盡力在查了!求您寬容些時日!」

  謝乾鼓起兩腮隱隱發顫:「回去告訴你家老爺,若是查不出來,就是無能,我們丞相府絕不會扶持一個無能的人!告訴他,我能扶持上去的人,也能一手拉下來!滾!」

  小廝連滾帶爬地出去了,自有僕從進來收拾破碎的碗盞,並伏低道:「老爺,九姑娘來了,可要請她進來?」

  謝乾揉了揉發脹的眼角:「讓她進來吧。」

  不一會,一身青衣的馮葭走進來,身邊還帶著一個穿著白衣的丫鬟。

  「父親,怎麼發這麼大的火?是還在為羊城旱災的事情煩憂嗎?」馮葭很自然地倒了一杯熱茶奉上去。

  謝乾接過,喝了一口,那股燥意卻始終壓不下去。羊城旱災讓他忙得暈頭轉向,東宮的猜忌又讓他如坐針氈,這幾日府里也不太平,今日又傳來消息說是有人救了俞氏一家,當真都是禍事!只是這些謝乾自然不會與馮葭道,只是擺擺手:「這些事為父會處理,不用你操心。」

  「今日你來做什麼的?」

  馮葭福了福身子:「父親忘了,您昨日讓我過來看帳簿的。」

  謝乾又揉了揉眼角,他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

  帳本就在書案上放著,馮葭從善如流地走過去,翻開,像之前一樣進行批註。

  這是本陽帳。

  除了那日香坊的陰帳讓她批註過,這幾日謝乾給她看的都是陽帳,她面上不顯,筆走龍蛇。

  「你怎麼左手握筆?」謝乾坐在一側問道。

  馮葭淡淡:「回父親,昭兒學字時右手帶傷,便用左手寫,漸漸成了習慣。」

  謝乾並未深究,只道:「明日你隨你祖母去承恩寺,聽說那邊的菩薩很靈,記得給自己求個好姻緣。」

  馮葭走筆的手指微微一頓。

  謝乾坦白道:「太子已經及冠,皇后娘娘打算在明年八月,太子生辰時,召開宮廷宴會,進行選妃,為父打算讓你和姝白都去參選。」

  選妃?

  馮葭皺了皺眉。

  聽聞大曆朝這位皇太子徐晁不論是文治武功,還是治國之道,每一樣都是佼佼者,且對百姓仁愛,群臣都很尊敬他,又因為是幾個皇子裡長得最像當今聖上的,所以也深得聖寵,封「德賢太子」。

  只可惜天生身子骨弱,有早亡之相。

  這樣的人,雖然貴為儲君,可是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到繼任,按照馮家對謝乾的了解,不該把府里兩個嫡女都壓在這樣的人身上才對。

  謝乾為什麼要這麼做?

  最後一筆朱紅落筆,馮葭闔上帳本,微微福了福身子:「昭兒全聽父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