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很大,一陣風吹過,庭院裡擺著的滿滿的各色各樣的品種的山茶花迎風搖擺,簡直將這庭院襯托的像是人間仙境,李清芙立在這花團錦簇中,臉色卻陰沉得像是山雨欲來。
她的丫頭嬌杏見她臉色不好,心裡咯噔了一聲,正要上前哄她幾句,說說好話讓她能夠開心一些,誰知道還沒來得及邁步,就見李清芙捧起了一盆開的十分嬌艷的山茶,然後好整以暇的看了看。
這花兒長得真是好看,碗大的花開的如火如荼,嬌杏臉上帶了點笑意:「姑娘若是喜歡,屋子裡正好有個漂亮的梅瓶......」
一句話還沒說完,李清芙忽然鬆了手,花盆砰的一聲,落在了地上,枝頭上的花兒也都零落成泥。
嬌杏目瞪口呆。
可是還不等她反應過來,李清芙就又踢翻了一個花盆。
廊下擺著至少二三十盆的花兒,各色各樣的品種都有,李清芙一面輕聲嘆氣:「真可惜啊,這是寶珠茶......」
「這是鶴頂紅.......」
「這是四面錦.......」
她說一句,便面無表情的弄碎一盆花,仿佛自己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嬌杏嚇得渾身都發起抖來,她是大戶人家的丫頭,平時自然是也接觸這些名花,當然看得出這些都是名品中的名品,借住在人家府上,還把人家精心培育出來的名花全都毀了,這事兒就算是說到哪裡也說不過去的,到時候怎麼跟宋家的人交代啊?
偏偏李清芙還無知無覺似地,在又弄碎了一盆更加珍貴的朝天子之後,她指著院中一株已經開滿了花兒的山茶樹笑了起來:「那是紫玉盤吧?真是厲害啊,湖南那邊的貢品,京中去年才有的呢,宋家竟然已經在別院開始種植,還活了......」
嬌杏這才從驚恐當中回過神來,心驚膽戰的跑到了李清芙跟前顫抖著勸:「姑娘,您不能這樣.......」
李清芙皺了皺眉,忽然伸手掰下了一大段枝椏,眼看著花瓣撲簌簌的落下來,整個院子都一片狼藉,嬌杏都快哭了。
自家姑娘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宋家好歹還救了姑娘和少爺,住到了宋家別莊之後,宋家的人招待也算是盡心盡力,她冷眼看著,宋家的人並沒有怎麼得罪姑娘,姑娘怎麼對宋家的敵意這樣重?
李清芙笑了笑:「怎麼,我掰不得嗎?」
嬌杏慌張的搖了搖頭:「姑娘,咱們到底是住在別人家裡......」
「是嗎?」她面不改色的又掰下一段花枝,嘖了一聲笑了起來:「那他們能怎麼樣我?殺了我?還是要為了這事兒去報官啊?」
嬌杏被自家姑娘的眼神看的打了個冷顫,心裡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姑娘這是因為平成王跟宋沅走的近了些,所以才這樣生氣。
姑娘的脾氣向來是這樣的......誰若是染指她的東西,一定屍骨無存。
李清芙見嬌杏渾身發顫,就知道她是明白了,冷冷的拍了拍自己的手:「這些事兒是誰做的?知道怎麼跟宋家說嗎?」
嬌杏抖了抖,急忙道:「知道,知道,是,是不知道哪裡來的野貓兒,把這些花兒都給糟蹋了,您知道了以後,也是難過無奈......」
李清芙面無表情的進屋去了。
另一邊,宋沅跑到前院的時候,氣都還沒有喘勻,就聽見宋子思大喊:「打他怎麼了?我只恨沒殺了他!他敢污衊我妹妹,我讓他不得好死!」
宋沅的腳步頓了頓。
污衊她?
誰好端端的來污衊她?
她皺著眉頭,一時站在窗戶底下沒有再往前走,就聽見裡面不緊不慢的傳來謝景昭的聲音:「雖然宋校尉的確是有些衝動,但是事關自己胞妹的清譽,易地而處,若是諸位的妹妹也被人污衊,想必諸位的憤怒也不會比宋校尉更少。」
清譽!
宋沅垂下眼,有些明白了。
葉明安的聲音也緊跟著響起來:「就是,無憑無據的跑過來,說什麼他跟宋大小姐約好了私奔,這他娘的誰信啊?合著要是對哪個女子起了心思,就只需要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行了是吧?若是這麼說,那京城大戶人家的女子都得小心了,誰若是莫名其妙闖到他們家說出個名號,就得把女兒嫁了是吧?」
竹笙聽的面色都白了,擔心至極的看著自家姑娘。
怎麼回事?誰說自家姑娘要私奔?!
宋子思的聲音振聾發聵:「我宋子思的話今天撂在這兒,你們若是不拿出證據來,別說是廢了他一條腿,老子今天要他的狗命!」
宋沅冷笑出聲。
果不其然,幾乎是宋子思的話音剛落,便有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了起來:「子思,你怎可如此說話?我自然也不希望這件事是真的,但是既然人家找上門來了,還敢自報姓名,那這事兒便未必是空穴來風不是?總得把話問清楚,你這麼疾言厲色的,我們知道的自家人自然是知道你護妹心切,可若是不知情的,豈不是覺得你是惱羞成怒,在為妹妹遮掩?」
這聲音宋沅可太熟了。
永遠都端著一副公正不阿的樣子,永遠都表現的理智十足,這不是蘇氏的父親威武伯蘇征是誰?
上一世,蘇征處處擺出一副一視同仁的樣子,對外都表現的是最好的外祖父。
為著這個,郭家的人都對蘇家說不出什麼不是來。
人人都稱讚蘇征仁慈博愛,忠孝友愛,乃是國朝最好的大將軍。
蘇征為此博得了所有人的好感,尤其是在郭老太爺和郭守敬接連戰死之後,蘇征更是接管了郭家軍,成了名副其實的大將軍王。
蘇家由此背靠二皇子和劉安,又有兵權在手,大權在握,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蘇家的狗都比六七品的官員還尊貴些,何況是宋清秋還是他們蘇家的嫡親外孫女兒?
至於宋沅,在失去了利用價值之後,別說要喊蘇征一句外祖父了,她跪在蘇征跟前,蘇征都連夜叫人黃泥鋪道,清水灑掃,覺得她髒了門楣。
想到舊事,宋沅愈發的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