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宋沅臉上已經全都是冷意,同時還有不可抑止的心痛。
母親是郭家的嫡女,深受寵愛,當年會嫁給宋幼平,也是宋家誠心誠意的親自去登州求娶,還專門等到郭氏及笄之後迎娶郭氏進門。
她身邊的下人,就算是不嫁給家裡的那些管事,最差也會被郭氏穩妥的安置好,或是嫁人或是放良籍。
可是就因為她們知道了一些秘密,就被人封了口賣到黑煤窯里去。
女人是沒有下礦的資格的,她們被賣到黑煤窯那裡是做什麼,會遭遇什麼,不言而喻。
她們的下場,甚至比青樓的妓女還要悲慘。
祖母對她的仁慈,是因為已經有了太多的人命,所以才補償在她身上。
這樣的寵愛,實在是太過沉重了。
沉重的她抬不起頭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忽然覺得有些疲倦。
趙媽媽急忙道:「對了,姑娘!不是的,也還有一個例外!」
宋沅挑眉看著她:「什麼例外?」
「先夫人身邊還有一個叫做清荷的姑娘,長得十分水靈......」她忙道:「因為她長得很好看,所以被當時夫人身邊的曾管事的兒子看上了,曾管事就把人扣下來了,就在適安的莊子上,現在成了曾管事的兒媳婦,人家都叫她曾二嫂。」
在適安?
宋沅的右眼皮跳了起來,同時心裡也飛快的有了個念頭-----就在隔壁適安,而現在葉明安正領著人在通州搜那群暴兵。
那是不是能夠請葉明安幫忙呢?
她一定要把清荷找到!
她冷冷看了趙媽媽一眼:「將地址寫下來,我有用!」
趙媽媽鬆了口氣,忙哆哆嗦嗦的說了出來。
竹笙已經將地址寫好了給宋沅。
宋沅拿起來收好,讓人先將趙媽媽給帶下去。
等到趙媽媽出去了,大家都很擔心的看著宋沅,許嬤嬤更是忍不住道:「姑娘,您......」
可她看著宋沅滿臉的疲憊,卻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天之內發生了太多事,宋沅根本睡不著,一晚上輾轉反側。
夜盡天明,許嬤嬤推開了窗戶透氣,為了讓宋沅能開心些,笑著跟她說:「姑娘,今天天氣真好,您看外頭有棵橘子樹,都掛果了!」
這橘子樹產出來的橘子是苦的,吃不了,但是的確是黃澄澄的看著很是亮眼。
宋沅嗯了一聲,也知道許嬤嬤是想要逗自己開心,便應景的笑了笑。
才吃完飯,張叔就急忙過來請安了。
宋沅讓他免禮,問他鐵柱家的事兒處理的怎麼樣。
張叔忙說:「鐵柱家還有哥嫂,銀子送過去,他們就想自己保管,說是怕她們孤兒寡母守不住這麼大筆的銀子,我們沒答應,按照您的吩咐,把鐵柱媳婦兒接到府里來了。」
銀子若是落到鐵柱哥嫂手裡,還不知道到底是便宜了誰,宋沅點頭,問張叔外頭的情況。
張叔嘆著氣搓手:「因為護衛充足,葉二少爺走的時候又給咱們留了一百多人,所以咱們這兒沒出什麼事。」
這兒沒出什麼事,意思是別的地方出了事?
宋沅敏銳的問:「是不是莊子上出事了?」
張叔點了點頭,臉色十分不好看:「是,昨晚夜裡,又有好幾戶人家遭殃,離咱們不遠處,嶺上的一座莊子裡還死了十多個人,說是李閣老家的別莊。」
這麼多的傷亡?
宋沅有些奇怪,昨晚葉明安就已經連夜出發去找通州知府支援了,按理來說通州知府應該會做出布置才是,這事兒可事關官帽!
她正不解,張叔便很是為難的撓了撓頭:「對了,大小姐,李閣老的莊子上現在是一個小姐帶著一個少爺住著,帶著她們出來的是李家的二夫人,二夫人昨晚被瓦剌人嚇著,從台階上摔下來沒了......他們現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想著能不能來咱們這裡避一避?」
長輩死了,只剩下兩個小輩,她們剩下的下人肯定會出主意,宋家的別莊這裡有大批護衛毫髮無傷,他們肯定也收到了消息,這才想要過來避難。
宋沅沒有什麼意見,點了點頭便答應下來:「張叔,你讓咱們家留下的那些護衛去把李少爺跟李姑娘接回來吧。」
張叔答應了下去安排了。
但是宋子思留下的那些護衛卻很不放心,專門讓張叔進來勸宋沅不要這麼冒險。
如果接了李家的,那接下來莊子上其他的大戶人家說不定也會想來避一避。
瓦剌暴兵們到時候豈不是一下子就盯上這裡?
就算是葉明安留下了一百二十人,但是對上那些瓦剌暴兵,也只是杯水車薪啊。
張叔也為難:「姑娘,咱們現在是不是先顧著自己要緊?還不知道有多少瓦剌暴兵在這莊子上,到時候惹來她們的注意,咱們自己也危險了。」
能殺了好幾戶人家,還把有護衛的李家弄得死了十多個人,雖然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人,但是猜一猜也知道人數不會少,太危險了。
宋沅笑了笑,笑意卻並不達眼底:「不必怕,要的就是他們注意到我們。按照我說的去做吧,把李姑娘和李少爺都接回來,若是之後還有人想要來咱們這裡避,也不要拒絕,咱們隔壁不就有一個張氏宗祠嗎?就把人都聚到宗祠去,咱們這兒分出六十個軍士去守著。」
之後的人分到宗祠去,有一半的人守著她們,這樣也更安全,而且人聚攏在一起,也互相有照應,分散太過容易出事了。
見宋沅主意已定,而且安排的很有條理,大家都不敢再說什麼,按照宋沅說的去辦了。
宋沅又另外寫了一封信交給許嬤嬤:「嬤嬤,您替我把這封信交給軍士裡頭領頭的,讓他務必要儘快找到葉明安,送到葉明安的手上!」
許嬤嬤忙接了信出去了。
大家各自忙著去辦宋沅交代的事兒,一時之間之前緊張至極的氣氛倒是變得鬆快了許多,有了事情干,便顧不上害怕了。
宋沅則抽空見了見鐵柱的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