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覺大師到底是田太后一心一意信任之人,這些年小公主的超度法會和祈福法會,乃至轉生法會,都是交由慧覺大師去辦的。
也正因為宮裡的抬舉,所以慧覺大師在皇覺寺的地位也是一騎絕塵,威望甚至都隱隱逼過了戒律堂的長老和如今的主持。
此時他一說話,田太后頓時便忘記了審問沉煙的事兒,急忙看著慧覺大師:「大師,有何事?」
慧覺大師眉頭微蹙,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悲天憫人的慈悲。
他雙手合十的念了聲佛,才長長的嘆了口氣:「娘娘,剛才,貧僧感覺到了小公主的氣息,她來過了!」
什麼?
這些年田太后的法會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年年她有三個月的時間都是呆在五台山祈福的,所為的就是為了能夠見女兒一面。
只因為她找大師算過了,大師們都說她的小公主因為是夭折,所以還未入輪迴,在冥間飄蕩受苦。
早夭命薄,不入輪迴,天天都要被那陰風洗滌,田太后每每想到女兒在受苦,便坐立難安。
可是不管如何努力,她始終不能感應女兒,女兒連她的夢也未曾入過。
越是如此,越是思念。
現在聽見慧覺大師說小公主出現過,她哪裡還記得沉煙毒死斑斑的事?
立即便問:「這話可當真?!那我的錦繡是不是還在這裡?」
可憐天下父母心,田太后已經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但是在面對自己的孩子的時候,仍舊只是一個時時刻刻惦記擔心孩子的母親。
她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
劉安不動聲色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了看宋沅。
慧覺大師掐指一算,十分認真謹慎的模樣,半響,才輕聲說:「太后娘娘,天公作美,也是您的誠意到了,現在小公主便在這兒,您若是想見見她.......」
想見!當然想見!
田太后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肩膀抖動幾下,呼吸急促的點頭:「要見!要見!求求大師,讓哀家見見她!」
林貴妃不動聲色的掃了眾位閨秀一眼,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太后娘娘,那這些......」
田太后此時哪裡還有心思管這些女孩子?立即便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讓她們都先下去。」
衛皇后蹙了蹙眉,她想要提醒田太后,信佛也不能如此信。
宮中最忌諱巫蠱厭勝,裝神弄鬼之事。
這個慧覺大師簡直是瘋了。
不過這種話,衛皇后想說,卻被宋沅的一個眼神阻止了。
宋沅微微的衝著衛皇后搖了搖頭。
衛皇后雖然不解,但是還是忍了下來。
林貴妃讓人將那些女孩子都帶下去。
慧覺大師卻阻止道:「且慢!這裡頭可有屬猴和雞的姑娘?」
宋沅眉心一跳。
她就是屬猴的。
她這個人素來不信邪,也不信什麼巧合。
劉安針對她的殺招,看來已經要出了。
果然,宋清秋停住了腳,在劉安的示意下,輕輕舉手說:「臣女,臣女是屬雞的。」
慧覺大師神情自若的點了點頭:「很好,這位姑娘留下,還有沒有姑娘是屬猴的?」
躲是躲不過去的,宋沅站出來:「臣女屬猴。」
慧覺大師點了點頭:「好,姑娘也留下。」
林貴妃便把其他的姑娘先讓宮裡的姑姑帶出去安置了。
田太后忍了許久,終於忍不住,急忙問:「大師,要留下屬雞跟屬猴的幹什麼?是有什麼事嗎?」
慧覺大師輕聲說:「小公主是天上的仙子下凡,她走的時候又正好是花祭日,因此如今想要回來,便需要屬猴和屬雞的姑娘給壓一壓。」
原來如此,田太后急忙點頭。
慧覺大師則指著宋清秋:「這位屬雞的姑娘,正好是跟小公主命格符合,是有緣之人,恰好可以充當小公主跟陽間溝通的媒介。」
田太后聽的熱血沸騰,此時什麼事都顧忌不上了,對著宋清秋慈眉善目的道:「好孩子,哀家唯有這一樁心愿,若是你願意幫哀家完成,哀家以後自當厚報於你!」
宋清秋哪裡敢說不啊?
而且這也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當然不可能放棄的。
她馬上便跪下來:「太后娘娘言重了,臣女能夠跟公主的命格符合,是臣女上一世修來的福氣!臣女願意為太后娘娘分憂,絕不敢推拒!」
倒是個懂事的。
田太后看著她愈發的覺得心中熨帖,溫和的誇讚了幾句。
宋清秋便被帶下去穿好了一套新的衣裳,又拿上了小公主生前喜愛的玩具,出來之後便坐在小公主原先的房間裡,雙目緊閉。
慧覺大師看著田太后:「太后娘娘,請您在她對面落座。」
田太后依言坐下。
慧覺大師口中念念有詞,而手裡的佛珠也是越轉越快,他吟誦的佛經讓人心中舒暢,隱約有一股莊嚴之氣透露出來,田太后不禁深吸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田太后終於平復了一些心情,便聽見慧覺大師大聲道:「好了!小公主,睜眼!」
宋清秋猛地睜大眼睛。
田太后也幾乎是同時便睜開了眼睛,看向對面的宋清秋。
可宋清秋還是宋清秋啊。
她狐疑的看著宋清秋,正要開口,宋清秋卻已經淚眼盈盈的開口了:「阿娘!阿娘!」
其他的孩子們都叫太后娘娘,或是母后,唯有錦繡,是喊她阿娘的。
錦繡出生的時候就身體不好,一直都養的極為嬌弱,最愛的也是撒嬌,田太后是提心弔膽的養著她的,因為知道她身體不好,所以對待她就更加小心,生怕會失去。
誰知道最後還是失去了。
現在再聽見這個稱呼,田太后的眼淚頓時便下來了,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錦繡!是你嗎錦繡?你回來看阿娘了,是不是?」
宋清秋的眼淚也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嗚嗚嗚的哭:「阿娘,我好想你啊阿娘,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我好害怕!」
從前錦繡還在世的時候,也天天跟她說害怕,怕自己一個人睡,怕生病怕吃藥。
田太后再也沒了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