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當時她剛從菩提寺回來,祖母就頭痛病犯了暈了過去,然後趙嬤嬤便在她床頭放了巫蠱小人,準備污衊她詛咒祖母。
她當時還覺得奇怪,為什麼蘇氏連祖母頭痛病犯的時間都能掐的那麼准。
原來這中間竟然有這樣的緣故在。
她有些匪夷所思。
之前的那一股若隱若現的違和感再次出現了-----蘇氏真的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麼愛宋幼平嗎?
為了一個宋幼平,她不惜放下伯府嫡女的身段,給宋幼平當一個不明不白的外室,甚至還要為了嫁給宋幼平殺人。
這中間任何一個環節出錯,她都可能被人拆穿,從而身敗名裂,甚至牽連威武伯府的。
可她仍舊做了。
除非是深愛宋幼平,愛的連家人都不要了,否則是做不出這種事來的。
可蘇氏做出了這種事,卻又能毫無顧忌的對宋幼平的親娘下手。
宋老夫人年紀大輩分大,德高望重,是連太后娘娘都要給幾分臉面的老封君了,她一死,整個宋家不免要陷入一段時間的混亂。
宋幼平的差事也就保不住了,父母死守孝三年,所以許多當官的最怕的事便是雙親有個什麼不測。
但凡蘇滿在意宋幼平,都不可能會給宋老夫人下毒。
這件事可真是太有趣了。
宋沅哦了一聲,意味深長的蹲下身看著袁媽媽:「什麼毒?怎麼下的?」
袁媽媽不自覺的吞了口口水,緊張的看著宋沅。
深夜,宋老夫人已經要就寢了。
她心裡沉甸甸的,總是覺得很不安寧,今天跟宋沅的那番談話一直讓她心裡像是壓了一塊石頭難以喘息,到如今她已經摸不清宋沅的想法了。
黃嬤嬤和陳嬤嬤兩人陪著她,見她心情不好,都忙寬慰她,讓她早點休息。
宋老夫人卻睡不著,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果然,幾乎是才放下了帘子,外頭的丁香就忽然敲門稟報:「老夫人,大小姐過來了,說是有要事要求見您。」
這麼晚了?
宋老夫人顧不得自己頭髮都已經散了,立即便坐了起來:「請大小姐進來!」
陳嬤嬤動作極快的給宋老夫人挽了個簡單的髮髻,宋老夫人便急忙去了外頭的明間。
她也知道宋沅的脾氣,如果沒有什麼大事,是不可能深夜來找自己的,便當頭就問:「怎麼了沅姐兒?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宋沅點點頭,輕聲說:「祖母,的確是有一件事想跟您說......」
她說著,拍了拍手,讓人將袁媽媽給帶了進來。
見到是袁媽媽,宋老夫人就心中驚跳。
她現在簡直是後悔至極,若當年她沒有一時心軟,容忍了蘇氏進門,現在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可大錯都已經鑄成,再後悔也只是於事無補,因此她見到袁媽媽,便疑惑的看向宋沅。
蘇氏都已經被關起來了,眼看著最好的下場只怕也是終身青燈古佛。
沅姐兒是還不滿意這個結果嗎?
這麼想著,她輕聲開口:「沅姐兒......」
宋沅知道宋老夫人心裡在想什麼,她並不想多賣關子,因此直截了當的說:「祖母,您這幾年頭痛,並不是因為您有頭風,而是人為!」
宋老夫人手中動作猛然一頓,想說的話也頓時全都吞回了肚子裡。
她當然明白宋沅這話意味著什麼。
也就是說,這事兒是蘇氏做的?
不然的話,宋沅也不會專門帶袁媽媽過來了。
宋老夫人只覺得渾身都如同是被雷劈了一般,臉皮都有些酥麻。
她放了蘇氏進門,這些年對這個兒媳婦也不可謂不寬容,可到頭來,蘇氏竟然在她身上做文章?
袁媽媽如喪考妣。
她並不想背叛蘇氏,畢竟她一家子的身契都被蘇家捏在手裡,若是她背叛蘇滿,自己也不會有好下場。
但是人在屋檐下,宋沅直接拿她的孫子威脅她,她實在也沒法子。
宋老夫人厲聲問:「你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袁媽媽心肝發顫,宋老夫人厲害起來的時候,真是讓人招架不住。
她低著頭,狠了狠心,一咬牙才說:「夫人......夫人從一個番邦人手裡買了一種毒藥,說是叫做什麼削骨散的,無色無味,用銀針也試不出來......」
宋老夫人心臟劇痛,幾乎支撐不住的倒在椅子上,指著袁媽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毒殺婆母,這樣的事太過大逆不道,幾乎是聳人聽聞了。
蘇滿竟然都做得出來。
這個毒婦!
袁媽媽驚恐的去看宋沅,卻見宋沅只是平靜的說:「她未必是真的想要祖母死,只是想要栽贓陷害我,讓我萬劫不復。」
可宋沅這麼說,宋老夫人卻更加生氣了。
為了陷害原配留下來的女兒,就用婆婆的性命來設局。
這是一石二鳥啊。
除掉了原配的女兒,還順手除掉了一直礙事的婆婆,從此以後可不就是在侯府作威作福了麼?
她怒極反笑的轉頭看著陳嬤嬤:「去請侯爺過來!」
宋幼平一個人在書房裡發呆。
出了太多的事,他現在真是心神俱疲。
聽見陳嬤嬤說宋老夫人那裡有事找他,他心中頓時便咯噔了一聲,總覺得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遲疑再三,才站起身來換了衣裳。
路上他也問了兩句是什麼緣故。
陳嬤嬤卻並不肯直言相告,只是委婉的說:「您到了那邊就知道了。」
弄得宋幼平心裡愈發的忐忑不安。
等到了宋老夫人的房間,他一眼就看到了宋沅和袁媽媽兩個人都在,袁媽媽還跪在地上,立即便知道不好了。
他忍不住有些生氣,想也不想便衝到了宋沅跟前:「你還要鬧到什麼地步才肯滿足?」
蘇滿的背叛、還有郭家的咄咄逼人,都讓他沉重的喘不過氣。
他都覺得快瘋了,宋沅卻還來逼他。
他忍不住問:「你非得讓我現在就了結了她,你才滿意嗎?!」
宋沅平靜的看著他,她早就已經對宋幼平死心了,既然沒有希望,自然也就談不上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