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手工編織品啊，你手裡的小荷包很漂亮，是你自己編織的嗎？」蘇陽笑著問道。
「謝謝！是的，我自己編織的。」
「冒昧地問一下，你的臉上……是燒傷嗎？」蘇陽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緊接著補充了一句，「抱歉，你如果不願意回答，也可以不說。」
「沒關係，是的，是燒傷留下的疤痕。」葉青青並沒有感到難堪，反而很大方地承認了。
「這些手工製品，多少錢一個？」蘇陽轉移話題。
「5塊錢。」
「這麼便宜？」
說話的時候，蘇陽點開了小葉子的主播後台，發現她已經發布了一百多個作品，粉絲數量卻只有不到三萬。
蘇陽明白，在如今這個看臉的時代，小葉子臉上的疤痕，無疑是她直播道路上的最大阻礙。
這時，房間門突然開了，一位中年婦女走了進來。
小葉子連忙轉動輪椅，往後退，卻不小心碰到了桌角。
蘇陽這才注意到，小葉子坐著輪椅。
中年婦女拿起桌下的垃圾桶，轉身走了出去，臨走前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你平時都坐在輪椅上嗎？」蘇陽問道。
「是的，我的腿腳行動不便。」小葉子輕聲說道。
「也是因為火災造成的嗎？」
小葉子沉默地點了點頭。
蘇陽心中五味雜陳，難以想像，一個原本應該擁有美好青春的女孩，因一場火災，失去了容顏和行走的能力。
蘇陽張了張嘴，想要說些安慰的話語，卻發現語言顯得蒼白無力。
「小哥哥，你想說什麼？」小葉子見蘇陽欲言又止問道。
「我想說……你是個很漂亮的女孩，真的很棒！」蘇陽語氣真誠。
頓了頓，蘇陽又補充了一句：「我是認真的，你比抖音上許許多多的女主播漂亮多了。」
蘇陽這話不是安慰，這兩天他連線了上百個「美女」主播，沒了美顏濾鏡，一個個都變成了「妖魔鬼怪」。
相比之下，小葉子在他眼中，才是一位真正的美女。
「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支持小葉子的，扣波『1』。」蘇陽對著直播間大聲說道。
「1。」
「111。」
「小葉子好美！」
「人美心善。」
「粉了粉了！」
「路轉粉。」
「@小葉子，遺憾的是現在才認識你，開心的是認識了你。」
「姐姐好漂亮，麼麼噠！」
……
彈幕如潮水一樣湧現，小葉子的直播間在線人數也從三百人迅速飆升至六千人，並很快突破了一萬。
突如其來的變化，小葉子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兄弟們，這兩天我連線了上百個主播，像小葉子這樣純天然的美女主播真的不多了！」蘇陽感嘆道，「小葉子是個樂觀的女孩，這樣的主播才值得我們的喜愛。」
說完，蘇陽毫不猶豫地送出了一個嘉年華。
「LittleBoy送給主播小葉子嘉年華×1」
蘇陽的舉動，仿佛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林二狗送給主播小葉子嘉年華×1」
「三嫂送給主播小葉子飛機×1」
「天天送給主播小葉子鮮花×6666」
……
禮物此起彼伏，幾乎將整個屏幕都遮擋住了。
不僅如此，許多網友還自發地清空了小葉子的購物車。
小葉子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只能不停地說著「謝謝！謝謝！謝謝！」
「小葉子，你真的很棒，加油！」
「麼麼噠！」
「愛你！」
「小葉子加油！」
滿屏的暖心彈幕，小葉子的眼眶濕潤了。
「下次有機會再連線，拜拜！」蘇陽揮了揮手，準備退出直播間。
「小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小葉子這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這位小哥哥的名字。
「我叫LittleBoy。」
「你為什麼戴口罩？」
「看不出來嗎，是不是很酷？」蘇陽笑著說道，「我是一名黑客。」
「下次有機會再連線，加油，你真的很棒！」
蘇陽退出了。
小葉子的直播間裡，依然保持著一萬多人的在線人數。
粉絲數也在短短的幾分鐘內暴漲了十萬，比她過去一年的努力還要多。
櫥窗里所有商品，一樣被熱情的網友們一掃而空。
這一切，令小葉子如做夢一樣。
……
與小葉子結束連線後，蘇陽接著又連線了兩個女主播。
一位眼尖地認出了他，而另一位則毫無防備，當場翻車。
「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就喜歡看這種翻車現場！」
「我的天，這滿臉的雀斑是認真的嗎？」
「這也太…真實了吧，簡直辣眼睛！」
「突然覺得我也能當網紅了，美顏一開，我就是這條街上最靚的仔！」
「這主播怕不是個傻子吧，開個美顏礙著你了？」
「就這還開直播呢，趕緊回家洗洗睡吧！」
……
直播間裡歡聲笑語不斷，但也逐漸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從開播幾分鐘後，便開始有零星的謾罵聲夾雜在歡快的彈幕中，而且數量越來越多，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一開始，蘇陽以為是水軍帶節奏，但仔細觀察後發現又不太像。
這些帳號大多是女性用戶，而且點進她們的主頁會發現，她們既不是主播，也不是什麼私密帳號，就是普普通通的網友。
蘇陽琢磨片刻，恍然大悟，敢情是關掉美顏的舉動惹惱了部分女性群體，讓她們覺得自己的「愛美之心」受到了冒犯。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從開播就一直孜孜不倦地噴他的噴子。
蘇陽對此毫不在意，只當他們是來給自己貢獻熱度的免費流量，甚至樂見其成。
這時，屏幕右下角跳出一個「申請連線」。
蘇陽點了同意。
屏幕上隨即出現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性，正是抖音小有名氣的情感主播——馬夢老師。
「LittleBoy。」馬夢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你連線女主播，關人家美顏，你覺得這樣行為合適嗎？」
哦，來了一個批判自己的選手。
「有什麼不合適的？」蘇陽反問道。
「首先，你的行為本身就是非法的。」馬夢義正言辭地說道，「我知道你是一個技術非常厲害的黑客，但你的技術再厲害，也不能凌駕於法律之上。你未經允許擅自侵入他人的直播間關閉美顏，已經嚴重侵犯了女主播的肖像權和隱私權。」
馬夢頓了頓，繼續說道：「退一步講，就算我不提你行為的合法性，單就『美顏』這件事本身而言，這也是每個主播的個人權利，你憑什麼剝奪別人使用美顏的權利？」
「照你這麼說，那些主播利用美顏欺騙網友、賺取利益，也是她們的權利咯？」蘇陽似笑非笑地問道。
「我並沒有說『欺騙』是對的，我本人也堅決反對任何形式的欺騙行為。」馬夢有些激動，「我強調的是，使用美顏是每個人的權利，包括男性主播在內。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什麼不去連線男性主播，反而盯著女主播不放呢？」馬夢冷笑一聲，一針見血地指出，「說到底，還不是因為連線女主播更有流量、更有話題度？」
很明顯，馬夢是在暗示蘇陽為了博人眼球，故意製造噱頭。
「歸根結底，你自己戴著口罩，是不是一種『美顏』，你為什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馬夢嘲諷道。
「馬老師說得太對了。【鼓掌】」
「馬老師簡直說出了我的心聲。」
「我們開個美顏礙著誰了，吃你家大米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憑什麼我們要被你們指指點點？」
「懟得好！支持馬老師！」
「@LittleBoy，你不是炒作、博眼球嗎？來解釋一下啊！」
……
彈幕中支持馬夢的聲音越來越多，蘇陽不用細看也知道，這些基本上都是女性網友。
「你既然說我博眼球，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質疑你是在為甜心妮妮之流站台？你想幫她們洗白？」蘇陽不為所動，依然保持著微笑。
網絡世界就是這樣，一旦認真你就輸了。
這個馬夢老師口口聲聲說他博眼球，那她自己上趕著來連線，又是什麼行為呢？
說白了，還不是為了蹭熱度。
「你…你居然說我給甜心妮妮洗白？」馬夢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笑話一樣，「我首先表明我的觀點，甜心妮妮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根本沒什麼好洗的！我現在說的是『美顏』這件事本身，是我們女性有沒有權利開美顏，你未經允許關閉美顏的行為，首先就是非法的，平台都沒有這個權利，你憑什麼可以？還不是仗著自己技術厲害為所欲為，這不是霸凌是什麼？」
好傢夥，連「霸凌」這種詞都用上了，這位馬老師的戰鬥力還真是不容小覷。
「等一下。」蘇陽打斷了她滔滔不絕的控訴，「評論區有一個噴子一直在刷屏，我先處理一下。」
「這位網名為『瀟灑』的朋友，我從開播到現在，你就一直在噴我，對吧？」
一個網名為「瀟灑」的網友，從直播開始到現在，一個多小時，就一直在瘋狂刷，「主播是個煞筆玩意，吃大便的玩意。」
其鍥而不捨的精神，令蘇陽嘆為觀止，就算是專業水軍，恐怕也沒有他這麼敬業。
「來來來，我連線你，你上來當面噴。」蘇陽毫不猶豫地向他發起了連線請求。
對方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邀請嚇了一跳，並沒有立即接受。
「怎麼，不敢了？」蘇陽繼續使用激將法，「從我開播到現在，你一直噴，現在給你機會了，怎麼慫了？趕緊上來，讓我見識見識你的『高見』。」
或許是蘇陽的激將法起了作用，「瀟灑」接受了連線請求。
一個新的窗口彈了出來，屏幕一片漆黑，顯然對方並沒有打開攝像頭。
接著，一個操著濃重口音、說話有些磕巴的聲音傳了出來：「小…男孩…你…你憑什麼…詆毀…造謠…甜…甜心妮妮…」
「我造謠？」
蘇陽被他的話氣笑了，「我造謠什麼了？你倒是說說看啊！」
「你…你說…甜心妮妮…是…是60歲大媽。」瀟灑哥說話語氣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冤屈。
「甜心妮妮是60歲大媽，這難道不是事實嗎？」蘇陽詫異問道。
「甜…甜心妮妮…說…說了…她…她那是…開了老年特效…你…你懂個屁！」瀟灑哥氣急敗壞地說道。
「什麼？她開了什麼？」蘇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老…老年特效！」
「什麼特效？」蘇陽還是沒聽明白。
就連一旁的馬夢老師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什麼特效？」
瀟灑哥的普通話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蘇陽和馬夢面面相覷，完全理解不了他究竟在說什麼。
「這說的什麼玩意兒？」
「這什麼選手？話都說不清楚，怎麼好意思上麥的？」
「趕緊下去吧，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哥們，先回家把舌頭捋直了再來吧。」
網友們紛紛開啟嘲諷模式，能聽清楚瀟灑哥到底在說什麼的人寥寥無幾。
「老年特效！老年特效！你個煞筆聽不懂普通話？」瀟灑哥氣惱道。
這次，蘇陽終於聽清了他說的是什麼。
「老年特效？……我，哈哈哈哈哈！」蘇陽實在沒忍住，放聲大笑起來。
「瀟灑哥你真是太逗了！」
就連一向沉穩的馬夢老師也忍不住掩嘴輕笑。
「你們笑什麼笑？！」瀟灑哥不滿地嚷嚷道。
「好好好，不笑不笑。」蘇陽強忍著笑意，問道，「瀟灑哥，這『老年特效』的說法，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甜心妮妮自己發的視頻說的。」瀟灑哥理直氣壯地說道。
「那你相信她說的話？」蘇陽反問道。
「我為什麼不相信？我不信她，難道相信你這個煞筆嗎？」瀟灑哥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站在他的女神那邊。
「瀟灑哥，你能好好說話嗎？」蘇陽無奈地扶額。
「你個煞筆，趕緊給甜心妮妮道歉！」瀟灑哥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更加囂張起來。
「造謠……煞筆……%#￥*……」
瀟灑哥完全不理會蘇陽的說話，自顧自地開啟了瘋狂輸出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