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解放碑。
張星揚與楊藝並肩在小雨之中漫步。
男生英俊風度翩翩，女生溫婉面容姣好。
好像是一對出來旅遊的情侶。
「市場上似乎比之前繁華許多。」
張星揚隨意地打量著四周圍的人流，用不符合情調的冷淡語氣說道。
「這很正常，生產端成本下降自然會刺激經濟的繁榮。」
楊藝隨手遞給張星揚從路邊買的一串烤腸，自己也拿了一根吃了起來。
「謝謝。」
張星揚也沒客氣，接過之後咬了一口感覺還不錯。
「所以我們還要繼續做下去，不僅僅是在山城，而是在全國所有的城市。」
楊藝小口咬著烤腸說道：「但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咱們發展越快，虧損就越利害。」
「山城畢竟是股東，還好說話，能夠在這裡開展起來。」
「如果是其他城市，他們未必會願意。」
星河電力現在內部的地方主義很微弱，但是並不代表不存在。
這些人平日裡看不出有什麼影響，但是在涉及到數百上千億的利益面前。
誰都不知道他們會搞出什麼么蛾子。
「沒關係，他們會同意的。」
張星揚的目光看向遠處的江岸，好像看到什麼一樣。
「大不了，我們再開家公司。」
星河電力的核心是什麼？
是太空之中的數十顆電力衛星，地面上的十幾座微波接收站嗎？
並不是。
甚至都不是其他人以為的微波輸電技術。
而是掌握著龐大航天資源的研究院。
其他人就算是拿到了微波輸電技術，也無法建立起如此龐大的地面-太空系統。
楊藝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依然小口啃著自己手裡的烤腸，好像一隻吃栗子的小倉鼠。
這時候，她不再是商海之內叱吒風雲的楊總。
更像是一位普通小女生。
張星揚將自己手中的竹籤扔進垃圾桶。
「還有什麼想要逛的地方嗎？」
扔完垃圾之後，張星揚扭頭看向自己身後的楊藝。
即使是下著小雨，解放碑四周圍依然人山人海。
張星揚扭頭的這一點功夫，楊藝就落到了好幾米開外。
逆著人流，有些艱難地走到她身邊。
「別離開的太遠，就算是國內也不是完全安全。」
張星揚有些嚴肅地說道。
星河電力在這之前，已經成為了不少人的眼中釘。
想要楊藝死的人，可以從長江上游排到長江出海口。
兩人周圍最少有五六個便裝保護。
「我們回去吧，感覺要看的已經都看到了。」楊藝點了點頭說道。
這次出行，本就是楊藝提出來的。
想要看看他們付出這麼多之後，到底能夠有多大的影響。
結果有些出乎意料。
市面上的繁華程度，相比過去上升了不少。
步行街街道上，幾乎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
這還是下著小雨的情況下。
「帥哥，看看我們這個，買一個送女朋友，絕對好看。」
推銷小飾品的商販，甚至站在張星揚的面前熱情介紹道。
張星揚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狀況，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小飾品。
基本上都是水晶飾品，亮晶晶的。
倒是楊藝有些不好意地撩了下頭髮說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老闆。」
商販在一瞬間眼神發生了非常複雜的變化，顯然是腦補出了一幅曠世大戲。
至於是霸道總裁愛上小職員，還是總裁的溫柔小嬌妻。
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你自己買一個戴著也挺好的，哈哈」
商販有些尷尬地繼續推銷。
「老闆，問你幾個問題。」
「你這幾對水晶耳環我買了。」
還未等楊藝拒絕，張星揚就開口說道。
商販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帥哥你的眼光真不錯，一下子就挑到我這裡最好的。」
「這都是剛出的新款，送人絕對合適。」
商販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張星揚身邊的楊藝。
顯然是想要楊藝說點什麼。
只不過忙著掏錢包的楊藝沒看見，白白浪費商販的一片好心。
「老闆，你這些現在買的人多嗎？」
張星揚先是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
商販一邊從楊藝那裡收過幾張百元鈔票，手上給她找錢。
嘴上回答說道：「最近這段時間，買的人比之前多了不少。」
「以往一天能賣個三百塊就不錯了，去掉進貨的錢，一天也就掙個一兩百。」
掏出六十塊錢的零錢，遞給楊藝。
想了想說道：「像您這樣一次性就買四五百的，那一個星期能有一次就不錯了。」
「現在每天基本上都能夠賣個五六百，像您這樣買的多的，基本上兩三天就能有一個。」
然後商販有些奇怪地說道：「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咱們本地的生產商都開始了降價銷售。」
隨後有些無所謂地說道：「不過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件好事，能夠賺的錢更多了。」
張星揚點了點，看來經濟循環的速度比自己想的還要快。
工廠成本降低之後，引入了大量生產線。
提高了自己的生產效率，生產出了更多的產品。
這年頭的網上銷售還不發達，甚至還沒建立起完善的快遞物流體系。
別說後來的直播帶貨產業，就連網店都還沒發展起來
大多數的產品，還是要在本地和周邊地區銷售。
市面上的供大於求，於是就進入了買方市場。
買方擁有了議價權。
生產方不得不進行適當調價，來增加自己的競爭力。
當一個商家開啟了降價之後，其他的商家不得不跟進。
除非他們想要自己生產出來的大量產品，爛在庫房裡。
只要稍微有點頭腦的都無法忍受這一點。
任誰都知道，現在是快速發展的好時機。
而且得益於生產成本下降，即使是降價他們依然能夠有足夠的利潤，用來擴大生產。
於是後世非常常見的現場出現了。
內卷！
你今天每件降一塊，我就敢降一塊五。
你明天要買五送一，那我就買三送一，甚至是買五送二。
大家的成本都降低，有了足夠的內卷空間。
於是像張星揚面前這樣的商販，就有了最直觀的進口價變低。
「現在掙了不少的錢，有想過要怎麼花嗎？還是要存起來？」
張星揚聽完之後問道。
商販將張星揚隨手挑的幾對水晶耳環包起來。
張星揚指了指楊藝，讓商販直接將耳環給她。
「要說打算，如果生意還能再好上一段時間。」
眼前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花了不少錢，商販也樂於和他多聊幾句。
「那我可能會想要租個大點的店面，到時候說不定還能夠再多賺點。」
「孩子馬上要高考了，要給他多攢點上大學的錢。」
張星揚說道：「其實你可以試試，同時再開一個網店。」
「說不定能夠多一點收入。」
說完之後，張星揚也沒過多停留。
直接帶著捧著好幾個盒子的楊藝，離開步行街回到了星河電力的辦公地點。
幾個黑色盒子，被楊藝認真擺在辦公桌上。
在這之前，她的辦公桌上除了各種文件，基本沒有其他東西。
「一共多少錢，我發工資了給你。」
張星揚看了看桌子上的黑盒子說道。
剛剛是他想要問問題，才會買這麼多的飾品。
雖說楊藝曾經是他的下屬，但這屬於私事。
不能讓她出這個錢。
「算了吧，這些耳環還挺漂亮的，我自己戴也不錯。」楊藝翻了個白眼說道。
作為星河電力的總經理，楊藝相比起張星揚要有錢的多。
單單是年薪，就能夠達到五十萬。
張星揚的各項工資加起來，也不超過兩萬。
而且他還持續捐款建設希望小學，幾乎沒有什麼存款。
要不是平時的吃穿用度，幾乎都不用花錢。
他連生活都困難。
「這一輪的經濟繁榮，你覺得能夠持續多長時間？」
楊藝換了另外一個問題。
稍微了解內因的人，都能看出來。
這一輪經濟刺激增長，是存在一個頂點的。
「大概要等到物價水平下降到相應的水平吧。」
經濟方面，張星揚也不能夠做到準確預測。
因為能夠對經濟造成影響的因素，實在是太多了。
不過從樸素的供需和成本方面考慮。
這一輪刺激還能夠維持較長的時間。
無論是各大生產企業，還是終端的銷售商。
都剛剛開始內卷的行為，距離觸探到他們的最後底線，還有較長的距離。
「按照一般規律來看，應該還能夠持續兩年的時間。」
張星揚從自己的經驗出發，給出了一個較為保守的估計。
「當然這是建立在我們不對外擴張的情況下，如果開始擴張，那麼這個時間還會有相應的延長。」
目前還只是本地的企業開啟了內卷的行為。
一旦星河電力在其他城市也開始下調電價。
那麼全國的城市，都會加入到這場轟轟烈烈的內卷行為之中。
「能源局的陸局長，在詳細了解過後，已經決定支持我們。」
「星河電力想要開拓市場，會比之前容易很多。」
張星揚又給了楊藝一個好消息。
目前國內的能源結構，主要是燃煤火力發電廠。
不是一種非常健康的結構。
受到煤炭價格的影響比較大。
很多東部城市的電力供應，都依賴於海外的煤炭。
一旦相關國家暫停煤炭供應，很容易出現問題。
而國內的煤炭基本上都集中在北方。
運到東部的運費，要遠遠高於走海路運輸的國外煤炭。
尤其是在不久前的煤炭合同談判上，對方提出了我們不能同意的條件。
導致東部的大量城市，只能夠使用高價的煤炭。
進一步加大了國內想要改善能源結構的決心。
太空發電站的出現，很大程度上改善了這種局面。
這也是陸正和大力支持的原因之一。
尤其是四代半導體氧化鎵投產之後，功率比之前上升了將近八十倍！
讓太空發電衛星投入商用，真正化為了現實。
單台太空發電衛星的功率，雖然還是比不上一台蒸汽輪機。
但是三台就能夠和它差不多了。
尤其是太空發電衛星後續的費用很低，基本沒有運行損耗。
這才是它真正的競爭力所在。
「會對我們有什麼實際性的支持嗎？」
楊藝收好幾個首飾盒子，好奇地問道。
「比如減稅什麼的。」
「我們現在幾乎是一點稅務方面的優惠都沒有。」
正常來說，星河電力這樣的高科技公司，都會有相應的減稅政策。
甚至就連一些只是披著高科技外衣的金融公司，都有一些相應的減免政策。
但是星河電力在全國範圍內的業務，幾乎都沒有這些享受。
「應該會有，他說過會大力推動相關的產業調整。」
張星揚回憶著上次談話的內容，尤其是陸正和說的內容。
「現在國內的發電廠，幾乎是躺著賺錢，他說過想要將水攪渾。」
「而星河電力，就是要在這之中扮演攪水棍的角色。」
「這同樣是一場內卷，而且會是從你們開始的內卷。」
「有信心完成這個任務嗎？」
帶頭開始內卷，並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這樣會成為其他人的眼中釘。
即使其他人不會像海外的能源集團那樣直接動手殺人。
但是各種噁心人肯定是免不了。
他們對付不了星河電力背後的兩個龐然大物，但是對付檯面上的楊藝還是沒什麼問題。
對此楊藝不是很在意，笑著說道：「沒什麼好怕的。」
「大不了再回去，給你做秘書。」
「希望到時候，您不會不要我。」
楊藝作為星河電力的總經理，其實還是在研究院之內保持著一份編制。
也就是說，就算是有一天她從星河電力離開。
也能夠再回到研究院工作。
「不會，只要你想回來，研究院的門永遠為你敞開著。」
張星揚微微搖頭說道。
一場將會捲入全國大大小小無數發電廠的風暴即將興起。
星河電力，將會作為一條鯊魚，進入安逸許久的電力市場。
掀起一場看不見硝煙的腥風血雨。
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在這場風暴之中輸掉所有。
亦或是站對了隊伍，從而賺得盆滿缽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