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髮絲有些凌亂，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劇烈運動。
「老大，下次能不能別催的那麼急！」
蘇曉說著打了一個哈欠，一幅好幾天沒有睡過覺的樣子。
材料實驗室實際上有不少的大佬。
只不過張星揚和他們都不是很熟悉，合作起來需要較長的磨合時間。
所以乾脆直接將蘇曉從火箭研究院臨時抽調了過來。
蘇曉已經在張星揚手下幹活有十年時間，各個方面都已經很成熟了。
「時不我待，我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等。」
張星揚看著她說道。
「我知道，不過你應該也知道女人缺少睡眠會老得很快的。」
蘇曉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道，感覺自己的眼角又多出了不少的魚尾紋。
作為一個女人，尤其是超過三十歲的女人，很難不產生容貌焦慮。
即使是獲得諸多榮譽的學者，也不例外。
張星揚略感不好意思，「這段時間忙完之後，會給你一個比較長時間的假期。」
「新材料開發其實還算是順利，按照你給的實驗思路，我帶人嘗試了一下。」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假期，蘇曉沒過多抱怨，見好就收。
「確實是成功生產出了合格的690合金。」
690合金，是一種鎳基合金。
主要含有27.0-31.0%的鉻和約59%的鎳。
擁有傑出的抗晶間腐蝕和抗晶間應力腐蝕開裂能力。
是目前主流壓水堆蒸汽發生器採用的換熱管材料。
在這之前建設的大亞灣核電站，秦山核電站等，都採用了690合金。
「但是它距離我們的要求，還有一段距離。」
蘇曉隨後說出了一個壞消息。
不過對此張星揚，早就有所心理準備，一點也不意外。
690合金，更多只是讓大家練練手。
順帶著破解一下國外的封鎖。
在這之前，690合金大多數採購自國外。
也是一項「卡脖子」技術。
「現在你們能夠完成690合金的塑型生產嗎？」
張星揚關心的則是另外一個問題。
其實國內並不是說生產不出690合金，小批量生產還是可以的。
只不過加工工藝並不怎麼樣。
材料這東西，並不是生產出來就完了。
還要能夠加工。
就算是給原始人一大塊精鋼，他們沒法完成後續的冶煉製造，那也是白搭。
而690合金，作為一種超高溫合金，加工難度還是很高的。
蘇曉點了點頭，「我們之前的雷射一體塑造成型技術，可以直接對690合金進行加工。」
在這之前，火箭研究院實際上就掌握著高溫超合金的加工技術。
通過雷射加工金屬粉末，進行塑型。
張星揚說道，「那就還好，也算是給國內材料領域填補了一項空白。」
「說不定，還能得個獎什麼的。」
研究院這些年得到的各類獎項，甚至都能夠裝滿三間屋子。
光是國家級別的榮譽，就有十幾項。
張星揚個人的獎項更是多到數不過來。
蘇曉獲得過的獎項要更少一些，不過也有幾十項。
所以兩人都不是很看重這些榮譽。
榮譽只不過是他們人生道路上的一些點綴。
蘇曉擺了擺手，「比起得獎，我還是想好好睡上一覺。」
「我這幾天，每天睡眠時間都不到四個小時。」
年輕的時候，也許還能夠這樣連續工作一個月時間。
但是人過三十，身體技能明顯下降。
僅僅是不到一個星期，就堅持不住了。
「放心吧，下一輪實驗開始之前肯定會讓你休息一天。」
張星揚也沒想讓人因為工作，把身體給搞垮。
沒必要的加班，其實在張星揚所帶的各個團隊之中都不提倡。
「接下來咱們要做的，其實才是真正要應用在熔鹽堆之上的管道材料。」
張星揚拿出一份手寫的文檔。
「N36鋯合金？」蘇曉看著手寫文檔，有些疑惑地說了一句。
鋯合金算是一類較為特殊的合金。
它被人類開發的時間，實際上非常短暫。
至今不過百年時間。
大規模應用的時間，甚至都不超過三十年。
但是它卻擁有極其優異的性能。
金屬冶煉之中，加入一點鋯，就能夠提升機械性能和耐腐蝕性。
換而言之，這東西就像是西幻故事之中的秘銀，萬能金屬。
蘇曉只是稍微驚訝了一下隨後就冷靜了下來，「果然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
蘇曉來到核研究所之後，其實對研究所的真正研究內容抱有一絲懷疑。
因為她難以相信，自己這輩子竟然還能夠和核打上交道。
後來張星揚讓他開發的690合金，也不算是必須應用在核反應堆之內的材料。
這就讓蘇曉對研究所的研究內容，一直是有所懷疑。
但是看到鋯合金之後，這些懷疑都被打散了。
鋯合金基本上只會在核反應堆之內用到。
很少會在其他地方見到。
鋯又不是大白菜，它很昂貴。
而且鋯擁有非常低的熱中子吸收截面，在核輻射環境下表現良好。
「我打算先試試真空自耗電弧熔煉法，至於合金元素物料搭配比例，還有熔煉順序這些。」
張星揚指了指蘇曉手上的紙張，「我都寫在上邊了。」
鋯合金的物料搭配比例，有非常多種。
不同的搭配，能夠得到不同用途的合金。
張星揚給出的基本上是鋯鈮系配方。
在合金之中加入適量的鐵、鉻、鎳，以及固溶極限的鈮。
這種合金的耐腐蝕性最好，能夠達到之前所言690合金的22倍之上。
蘇曉仔細看著紙上的各項數據，有些咂舌說道：
「這可真是大手筆啊，這麼多的材料要花多少錢啊！」
不算實驗所要用到的各項設備損耗，僅僅是原材料一項。
這一次實驗，就需要花費數千萬元。
而且還不一定能夠成功。
「先讓你們實驗室的人休息一下吧。」
張星揚說道，「明天再開始實驗。」
蘇曉揮了揮自己手上的紙張，打了個哈欠說道：「知道了，等下我就去通知他們。」
轉身蘇曉就準備回去。
「等一下。」
蘇曉轉過身來，眨著眼睛不明所以。
張星揚有些八卦說道：「聽說你交了個男朋友，是不是真的？」
研究院之內，和張星揚年紀差不多的同齡人里。
就只有蘇曉在這之前，一直還單身。
為此研究院之前還有不少的小男生追過她。
只不過一直都被蘇曉拒絕。
不少人也都知道，蘇曉一直單戀著院長。
但是張星揚從來都沒有愛情這方面的想法。
甚至就連一個曖昧的對象都沒有。
大家都以為會這樣持續下去。
但是最近，據說蘇曉有了一個比她小的男朋友。
大家都想要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就連一向不關注這些的張星揚，都有些好奇就可想而知。
蘇曉臉色一白，隨後又恢復了正常，「是的，我們感情不錯，正在準備結婚。」
「如果不是你把我調過來，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
張星揚有些驚訝，他也沒想到蘇曉的感情進度會這麼快，竟然到了要談婚論嫁的程度。
「這樣的話，那我們的研發進度要再快點了，總不好耽誤你的終生大事。」
蘇曉臉上的假笑都快有些要維持不住了，也沒多說。
直接推開了辦公室大門，轉身離去。
蘇曉的臉色變化，自然沒有逃過張星揚的眼睛。
雖然僅僅是一瞬間，但還是很明顯。
「難道她的男朋友有什麼特殊情況？」
張星揚一邊整理自己手頭的工作，一邊在腦海之中想到。
感情這方面，張星揚就遠遠不像別人那樣擅長。
如果說，張星揚在科研方面屬於千年難得一遇的人材。
那麼在感情方面，他還不如普通人。
換成另一個人，剛剛那種場景很容易發現，蘇曉在說謊。
也只有張星揚會認為她說的是真的。
並且還會真的想要在這段時間內完成任務，讓蘇曉能夠順利結婚。
——
「蘇姐，怎麼了這是？」
第二天進入實驗室工作的研究員，很快就發現了蘇曉的異常。
兩個眼睛紅的好像燈泡一樣。
「沒什麼，研究所風沙太大，不怎麼適應。」蘇曉沒停下自己手上的動作回答道。
蘇曉的回答也不算有毛病。
研究所坐落在沙漠之中。
每天只要是起風，就是一場沙塵暴。
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幾乎每天都會颳風。
每人每天都能夠從身上掃出二斤的沙子。
但是很快就有更加細心的研究員，發現蘇曉似乎不是單純因為風沙的問題而眼睛通紅。
「我昨天下午回去的時候，看到過蘇姐，她當時的臉色老難看了。」
「我也看到了，當時她剛剛從所長辦公室出來。」
「是不是蘇姐被所長批了？」
「不可能吧，所長不是那樣的人吧。」
「他人挺好的啊。」
幾個年紀不是很大的研究員，聚集在一起偷偷八卦蘇曉到底是怎麼了。
就在他們快要接近真相的時候。
蘇曉面無表情地接近了他們，「你們的工作都做完了嗎？在這裡閒聊？」
蘇曉平日裡對大家都不錯。
因此看到她過來之後，大家都好像乖寶寶似得，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鋯合金的開發，比蘇曉之前以為的還要難上不少。
單單是張星揚提出的真空自耗電弧熔煉，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設備方面，主要用到的是真空室和電弧爐。
這些加工環境和設備，材料實驗室還是有的。
但是原材料方面，就有些問題了。
他們目前擁有的鋯原料，純度不夠！
真空電弧熔煉，需要較高的純度。
否則很難得到成分均勻，比例適合的鋯合金。
「蘇姐，我們的原料還需要再精煉才能用。」
戴著眼鏡的實驗員，「最少還需要兩天時間才能夠完成。」
實驗室小規模的精煉，並不是做不到。
事實上，他們無論是設備還是技術，都是國內最先進的。
但是時間，他們並沒有那麼多。
兩天已經足夠他們做很多的事情。
「你們先做精煉。」蘇曉皺著眉頭。
「純度問題馬虎不得，貿然進行冶煉，得不償失」
說完之後，蘇曉走到另外一組組員那邊。
「真空電弧熔煉的手法，記得怎麼樣了？」
熔煉過程中添加材料，都是需要操作機械手臂來進行。
他們的工作比較簡單，按照時間節點加料就可以了。
屬於是一個需要耐心和細心的活。
不過到時候不一定有時間讓他們翻看操作手冊，只能讓他們全都記到腦子裡邊。
「記得差不多了。」組員點了點頭。
添加的材料，實際上並不是很多。
操作也不複雜。
記起來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蘇曉在實驗室之內巡走了一圈，重點查看了一番精煉和加工組。
隨後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蘇曉剛剛離開。
原本被壓制的八卦之魂，又開始在實驗室之內熊熊燃燒。
「蘇姐今天的臉色好難看，和曉涵來姨媽的時候一模一樣。」
「要死啊你！」
男生身邊的女研究員，忍不住直接給了他一拳。
核研究所的生活有些枯燥，大家又都是年輕人。
一來二去就看上對方。
除了談情說愛之外，研究所也就只有八卦能夠安撫大家無聊的內心了。
「我倒是覺得，蘇姐可能是感情上出現了點問題。」
有和蘇曉比較熟悉的研究員，結合剛剛得到的情報思考過後說道。
「怎麼說？」
「有什么小道消息嗎？」
不是太清楚的人，連忙問道。
「據一些老人說，蘇姐在這之前喜歡我們的所長好多年了。」
「那時候蘇姐剛剛出校園，就認識了所長，然後就一見鍾情。」
「那然後呢？」
「他倆在一起了沒有？」
涉及到領導的八卦，瞬間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尤其是所長好像一直不近女色的樣子。
「據說是沒有，蘇姐這些年就一直單著。」
「不過最近傳說蘇姐談戀愛了。」
「就是不知道對象是不是所長？」
張星揚平日裡雖然為人親和，也不怎麼擺架子。
但是他的身份，他的成就，還是讓人忍不住感覺到疏遠。
對於大家來說，他就好像是天上的明月一樣。
雖然皎潔，但是畢竟離大家太遠。
「應該不是，昨天不是有人見到蘇姐臉色不好地從所長辦公室出來？」
「說不定他倆只是吵架了呢？」
實驗室之內，瞬間劃分出了兩撥人。
分別是認為蘇曉和張星揚在一起了的曉星派。
以及認為他倆沒在一起的非曉星派。
只有負責精煉工作的老哥，還在默默工作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