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平地一聲雷，在戈壁邊緣響起。
緊隨而來的是，飄飄灑灑的春雨。
人言道，春雨貴如油。
在這個常年降水量不足30毫米的地方。
春雨的價值，比什麼都要高。
「飛機駕駛員的技術不賴嘛！」
張星揚有些高興地站在帳篷門口，看著天上不斷落下的雨絲。
「這樣的條件下，也能夠將增雨劑播撒均勻。」
「那是，老余當年可是我們縣裡的勞動標兵。」
站在張星揚身邊的年輕人，一臉驕傲地說道。
「想當年，老余可是一個人就開著農藥飛機，給上百頃的林子打藥，一點時間都沒耽誤。」
其實真說起飛行駕駛技術。
和張星揚曾經見過的眾多特級飛行員，試飛員們相比，老余的飛行技術真的只能說是一般。
不過張星揚也沒想過要拿這些人和老余相比。
「那可真是利害啊。」張星揚由衷地說道。
「這場雨之後，你覺得我們之前種下的那些樹苗能有多少活下來？」
細如牛毛的雨絲，慢慢地爬滿了張星揚的頭髮。
讓他好像擁有了一頭的華發。
年輕人結合自己從小到大的見聞，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應該能有個六七成？」
「來的這麼恰到好處的雨，我們之前從未見過。」
實際上，能夠在種下樹苗的時候澆上一些水，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很高興的事情。
更別說是直接天降一場不大不小的雨。
在非沙漠戈壁地區，種植樹木的時候，基本上是直接扯一根水管對著樹苗漫灌。
對於下雨這種天氣，不是那麼看重。
即使是周邊的河流、池塘之中沒水，也可以直接向下打井，給樹木澆水。
但是在這片移動沙丘眾多的戈壁之內。
別說是河流、池塘，就算是想打井也不行。
即使是想打深機井，鑽頭往下數百米都只能夠打到石頭。
雨逐漸大了起來，從牛毛細雨逐漸變為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這場雨還能夠持續大概六個小時。」
張星揚根據自己已知的數據，推算了一下說道。
年輕人也沒有多想，只是點了點頭。
他以為張星揚是從外地的超算那裡得到的結果。
畢竟他們當地小縣城，別說是超算，就連落後數代的巨型機都沒有。
這也不能怪，畢竟當地的天氣長期穩定。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之中，有三百天的時間是大晴天。
陰天下雨的天氣，一年之中屈指可數。
要巨型機也沒有什麼用處。
張星揚回到自己的大帳篷之內，坐在簡陋的條凳上，給自己泡了一杯濃茶。
然後開始思考微波氣象武器的民用化方向。
面前的桌子上，除了當地的氣象數據之外什麼都沒有。
重要的數據，全部都記在他自己的腦子裡。
「從目前情況來看，雨雲調節這方面應用很成功。」
張星揚一邊用自己的手指敲打著桌面，一邊在心中想著。
「這麼一來，不少的項目都可以進行調整。」
「其中最受影響的，就是水電站項目。」
國內的水電站，基本都是靠天吃飯。
當然，全世界的水電站差不多一個樣子。
河流汛期的時候，發出來的電甚至多到賣不掉。
而枯水期的時候，水力輪機連動都動不了。
這也是水力發電雖然好，但是大家發展的力度都不是特別大的重要原因。
波動實在是太大了。
實際上，所有的新能源發電都或多或少有各種各樣的毛病。
水電受河流汛期影響嚴重，風電受不同季節不同風向影響很大，光伏發電主要受太陽光照時間影響。
至於更加小眾的潮汐能，地熱能，缺點就更加明顯了。
所以為了能夠更大效率的利用這些能源。
各國都發開出了各種技術。
水電方面，在汛期利用多餘的電力，將大量的水抽調到蓄水站之中，然後在枯水期利用這些蓄水站的水發電。
也就是水力蓄能電站。
光電方面，則是開發出了熱熔鹽電站和太空電站。
「說不定還能夠重現曾經的羅布泊。」
張星揚想到距離此地不是很遠的羅布泊。
曾經那裡也是水草豐美之地。
在古代，它有過很多名字，幼澤」、「鹽澤」、「蒲昌海」、「輔日海」、「牢蘭海」、「臨海」、「洛普池」、「捕魚兒海」。
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時候，還有數百平方千米的水域面積。
但是隨著塔里木河的乾枯，羅布泊也就伴隨著那些已經逝去的古國，一同消失在了大家的視野之中。
「不過要是想重現塔里木河在這裡的流域，那需要多少的雲系。」
張星揚微微皺眉思考起來。
這算是一個比較複雜的問題。
因為塔里木河消失的原因有很多，除了當地的氣候變化之外。
人類活動的影響因素也很重要。
隨著塔里木河流域兩岸的定居點增多，居民開始大量向塔里木河引水，用來澆灌農田和滿足居民生活用水。
數百萬人的生活用水，大大減少了塔里木河的徑流。
「這將會是一項長期工程。」
「最少需要持續數個星期的降水，才能夠重新將塔里木河故道給填滿。」
「不過這樣可能給河道兩岸的農業造成不可預料的後果。」
張星揚為數不多感受到了抉擇的困難。
「還是留給決策層去思考，怎麼協調這之間的矛盾吧。」
「技術的下一步發展，主要還是集中在調溫上。」
張星揚將剛剛的煩惱拋到腦後，開始思考微波氣象技術的發展上。
通過微波技術來調節天氣的主要原理，就是對溫度的控制。
溫度可以說是決定了地球上的大多數大氣活動。
風的大小，決定於地區之間的溫度差異。
雲系的大小和水量，也取決於海洋、湖泊的蒸發量。
蒸發量則是和溫度呈現正相關。
「大城市的城市熱越來越嚴重，如果不加以解決，未來會造成難以想像的後果。」
張星揚看著窗外的雨，想著千里之外的大城市群。
大城市的城市熱，屬於是惡性循環。
依靠以前的技術，基本上是無解的。
城市之中的寫字樓，商場，居民樓，大量使用空調設備。
將大量的熱，帶到城市街道上，造成街道上的溫度一年比一年熱。
幾乎也逼著人群，在夏日炎炎之中，逃進有空調冷氣的區域。
循環往復。
到了數十年後，甚至出現了城市街道溫度超過六十度的奇景！
在柏油馬路上打一個雞蛋，真的能夠將雞蛋給煎熟！
最惡劣的時候，甚至在大馬路上熱死了人。
在以往，熱死僅僅是大家的口頭語。
很少真正見到被熱死的人。
「真正的天氣控制器出現前，他們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來著？」
張星揚開始在自己的腦海之中，查找曾經的解決方案。
在他生活的時代，天氣已經成為人工控制的產物。
雖然不能夠細緻到每一滴雨的程度，但是控制每平方米的雨雲還是能夠做到的。
「果然還是要落在風上。」
在查閱了曾經的解決方案之後，張星揚想道。
眾所周知，因為城市熱島效應。
一般都是從城市向著周邊的鄉村吹熱風。
而未來的解決方案也很簡單。
那就是製造出足夠的溫差，在城市周圍製造出一場場吹向城市的涼風。
不過這項技術，也有著應用限制。
只能夠應用在建設在龐大水系旁邊的城市上。
比如，沿江城市，沿海城市。
因為如果在陸地環境使用這種技術，將會對土地造成不小的影響。
而水體的影響就要小很多了。
張星揚還沒想好如何解決這之中的技術問題。
年輕人就頂著一頭濕噠噠的頭髮闖了進來。
「有事？」
張星揚面色不善地看著對方。
自己的帳篷里，有著不少的機密文件。
對方這樣直接闖進來，實際上已經可以算是窺探機密。
「雨」
年輕人氣喘吁吁地說道：
「雨停了！」
張星揚站起身來，直接走出了帳篷。
現在距離開始降雨，才過去一個小時的時間。
按照道理來說，不應該這麼快就停。
張星揚走出帳篷，才知道為什麼雨會停了。
雲不見了！
「我的雲呢？」
張星揚忍不住想道：
「我那麼大一坨積雨雲，就放在這，怎麼就不見了？」
這團積雨雲，從數千公里之外一路趕過來。
證明它本身的雲量，就很充足。
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消失。
張星揚沒有和身邊的人多說什麼，直接回到自己的帳篷打了一個電話。
「你們現在看下衛星雲圖，我們之前牽引過來的四號雲團，現在在什麼位置？」
對面的研究員顯然被這劈頭蓋臉的問題，搞得有點懵。
不過還是很快反應過來。
「我看看，等我一分鐘時間。」
張星揚沒有多說什麼，安安靜靜地等了一分鐘時間。
「院長，那片雲現在在你們西北60公里的位置。」
「你們沒時刻注意它的位置嗎？」
張星揚得到答案之後，有些不滿地說道：
「不是讓你們將它固定在一個地方的嗎？」
「院長，我們的微波電力衛星，最近忙著給國外的訂單供電，暫時沒有那麼多的空餘衛星。」
張星揚得到答案之後，有些無奈。
對於目前的電力衛星而言，它們的本職工作就是給地面供電。
微波氣象用途，僅僅是它的次要用途。
「還是在滿足電力供應的情況下，儘量滿足氣象用途。」
張星揚遲鈍了一小會兒才說道。
衛星數量不足，確實是他們目前面臨最大的問題。
雖然已經過去了大半年的時間。
但是太空之中的衛星數量，還是沒有破百。
僅僅是供應國內外的電量，就已經有些勉強。
更別說從這裡面，抽調一部分出來，作為微波氣象用途。
掛斷了電話，張星揚走出了帳篷。
「雨只下了一個小時，會對樹苗的存活率造成較大的影響嗎？」
張星揚側著身子，對自己身邊的年輕人說道。
「剛剛一個小時的降水量，也達到了15毫米。」
年輕人爆出了一個數據說道：
「對於梭梭樹來說，已經足夠存活。」
「只不過我們的水庫蓄水量，沒有上漲很多。」
雨之所以要下六個小時，就是為了能夠讓已經快要見底的水庫，多存一點水。
「這一次的降水不盡如人意，下一次一定給你們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
張星揚認真看著對方的眼睛說道。
年輕人笑了一下：「能夠有這麼一場雨，我們已經很高興了，不敢奢求太多。」
隨後轉移了話題：「我們去附近的梭梭林，看看前幾天剛剛種下的樹苗吧。」
植樹的地方，距離他們的駐地並不是很遠。
也在剛剛的雨雲籠罩範圍。
想來那些在沙漠之中頑強繁殖了成千上萬的梭梭，能夠抓住這個機會，給自己儲存到足夠成長的水量。
數台吉普車，在剛剛下過雨的沙漠戈壁之中疾馳。
沒有一般平原地區常見的泥濘。
只有一股股細小的水流，在一點點溝溝壑壑之內流淌。
張星揚見狀想道：「戈壁的問題，遠遠不僅僅是降水的問題，土壤也是很大的問題。」
如果是小量的土壤問題，其實在現代科技之下，都有解決的辦法。
但是這裡是數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他們能夠使用的手段，在這樣的土地量之下，顯得格外渺小。
在這裡，土壤、植被、雨水三者之間關係錯綜複雜。
任何一項的變化，都會引起其他兩項的變化。
不到二十分鐘時間，大家到達了數天前剛剛栽下去的梭梭林。
微黃色的梭梭，在雨後的戈壁上搖晃。
嫩綠色的枝條上，還掛著一滴滴的雨露。
「看起來這些梭梭都活得挺好的。」
張星揚面帶喜色地看著滿地的梭梭叢。
綿延數公里長的梭梭，這時候都已經吸飽了水分。
看起來，就比張星揚數天前見到的已經幾乎變成乾柴的梭梭要健康。
年輕人也很高興地說道：「看起來這一次種下去的三萬棵梭梭，最少能活下來一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