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哥，你都不記得了？」

  「你那酒量不得了，我們打車輪戰都不頂用。」

  「疤哥也過來打了一圈兒，都被你喝跑了。」

  「我都去衛生間吐了好幾回了呢……」

  「還好我有帶換洗衣服過來，不然糗大了……」

  倆DS你一句，我一句。

  我這才聽明白。

  原來他們說的是量大，酒量大。

  不是那個大。

  真是嚇我一大跳。

  沒辦法，她倆當中有個南方小妹，發音特不標準。

  望著滿桌子的啤酒，還有一些XO，伏特加，人頭馬，龍舌蘭等等，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喝下去的。

  還是太年輕。

  火力太旺。

  一沾酒，就往死里造。

  「不對呀，我記得昨晚後期喝的最多的是雞尾酒，怎麼一個瓶子也沒有？」我總是太好奇，上看看，下看看，也沒找到雞尾酒的影子。

  這就是細節。

  當過兵的，有時很注意細節。

  倆DS互視了一眼，想笑，沒敢笑。

  「龍哥……」

  「雞尾酒……」

  「雞尾酒就是用威士忌、白蘭地、龍舌這些酒，兌上飲料……」

  「就是說，這些酒和飲料汽水一兌。」

  「就成了雞尾酒……」

  她們支支吾吾，都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或許，她們也沒想到，還有人不知道雞尾酒是啥吧。

  「噢，這樣啊……」

  「明白了……」

  我喉嚨哽了一下，就差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在此之前，我還以為雞尾酒是個酒的種類，或者品牌呢。

  原來是勾兌出來的。

  看來，我趙龍簡直不是一般的菜雞。

  自入社會後，老鬧笑話。

  甚至連一些最基本的社會常識，都是現學的。

  「對了，你倆叫什麼名字？」為了緩解尷尬，我主動問道。

  「我叫黛瑞絲，龍哥。」

  「我叫安格拉。」

  倆DS相繼報出了自己的英文名字。

  「說本名！」我強調了一句。

  其實我對時下流行的哈韓、哈美甚至是哈日風，非常排斥。

  尤其是一些年輕人，總喜歡打著追求時尚的口號，給自己取個外國名，顯得多麼跟潮流，多麼跟形勢似的。

  但有個球用啊？

  你就是叫『林肯』，你也變不成美國人。

  你就是叫『松下庫代子』，你也變不成日本人。

  老老實實做中國人，多好？

  「我中國名叫喬欣。」

  「我是複姓，歐陽嘉華。」

  倆DS又相繼報出了自己的中文名字。

  「就是嘛，這不好聽多了？」

  我笑了下，往嘴裡填了一支紅將，說道：「你倆辛苦了，你們放心，不白陪！我回頭囑咐大疤瘌，就是疤哥，讓他以後多關照一下你們倆。記住，那英文名去了，別用了，又逆耳又繞口的。能行嗎？」

  「能行，能行。」

  「謝謝龍哥……」

  倆DS對我一陣千恩萬謝。

  臨走時，我特意給疤哥交代了幾句。

  其中就包括關照一下這倆DS。

  出來混，都不容易。

  經此一役後，疤哥算是徹底臣服於我。

  畢竟，若是沒有我的運籌，他就一直被壞三兒壓著。

  他想靠自己能力當主管，費勁了。

  現在，壞三兒一完蛋，他接主管自然是順理成章。

  他也算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吧。

  回到宿舍後，我換了套衣服。

  然後出去吃了個早餐，一碗豆腐腦，幾根油條。

  其實甲方是給提供員工餐的，我們這些保安也有份兒，只是這會兒已經過點兒了，趕不上了。

  不過，咱當上隊長後就是不一樣了。

  畢竟工資翻倍了嘛。

  所以我犒勞了一下自己，往豆腐腦里加了茶葉蛋。

  靠，兩個！

  一加就是倆，你敢信？

  反正升職了嘛，不飄咋行！

  當然，按照流程，作為新任隊長，我需要去售樓處，跟甲方保安經理以及案場總經理，做一個交接變更說明。

  之前因為要弄壞三兒，沒來得及。

  但是沒想到的是，我這剛一進去，售樓處就炸鍋了。

  所有人都像看怪獸一樣，看著我，目光迥異。

  啥情況？

  有何不妥？

  「哎呦，趙隊長？」

  「恭喜，恭喜呀！升職了是不是要擺一桌呀？」

  「哇塞，這小西服穿的……」

  「這小皮鞋擦的……」

  「趙隊，沒想到你不穿保安服，這麼帥嘞，人五人六的！」

  「就說嘛，我就一直覺得這個保安不一般，肯定要提職的，這不就應驗了？」

  「啥時候請客啊，趙隊？」

  「讓我們也沾一沾你的喜氣，沾一沾你的升職氣……」

  「……」

  售樓處這些工作人員，你一句，我一句。

  就連那倆正打掃衛生的女保潔，也停下手頭活，一臉笑呵呵地看著我，搭咕了幾句。

  沒想到他們這邊消息還挺靈通的。

  更沒想到，我這身份一換，遭受的待遇立馬不一樣了。

  原先時，根本沒人鳥我。

  我每次主動跟人家說話，都是熱臉貼冷屁股。

  現在反過來了。

  嗯，當上隊長的優越感，彰顯出來了。

  這種感覺，還是挺不錯滴。

  其實也不難理解。

  我雖是外保隊長，但手裡卻攥著一些實權，影響到售樓處這些員工們的工作和日常。

  比如說，匯報客戶情況。

  比如說，停車場停車問題。

  再比如說，員工上下班進出、著裝和工牌佩戴。

  這些都是我們的工作和監督範疇。

  我這個隊長要是從中給他們使些絆子，他們還真不好受。

  不過，你可千萬別小看售樓處這些員工，尤其是銷售口的。

  她們都真的很有錢。

  當然，人家靠的是臉蛋和才華。

  十幾個女銷售，基本上人人有車。

  而且大多都是合資品牌，本田、別克、馬自達啥的。

  還有一個女銷售，開的竟是凱迪拉克。

  她們這些銷售員開的車，甚至比其他部門的經理、主管，甚至是案場總經理、董事長還要好。

  董事長的座駕，才是輛捷達，這也許是人家低調吧。

  案場總經理的座駕，則是輛豐田花冠……其實，是假花冠，是輛比亞迪f3，換上了豐田標。

  說真的，我也嚮往車，嚮往速度與激情。

  但目前這個階段，我只敢考慮自行車。

  還得努力，還得拼啊。

  其實我最喜歡的車是奧迪，四個圈兒，霸氣。其次是奔馳。

  但我不得不告訴你們一個殘酷的事實，買奧迪須謹慎。

  瑪德，燒機油！

  後來我那台大嘴款的換代A6L，燒的我腦袋疼，一上高速機油燈就報警……

  而此時此刻。

  面對售樓處諸位同仁的熱情，我心裡自然是美滋滋的。

  被人認可，被人關注，被人尊重。

  就難能可貴。

  「請客，沒問題啊！」

  「這也太容易了！」

  「抽個適當的時間，我請你們去炫酷蹦迪，喝酒！唱歌！」

  「我訂個大包廂，在外面叫一桌好菜，送過去。」

  「大家敞開了玩兒，敞開了喝！」

  「想去的，人人有份兒！」

  我也十分豪爽地回應道。

  畢竟都是一個戰壕里工作的兄弟，姐妹嘛。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就不能摳。

  沒準兒他們也不白去，再隨個份子啥的，我還能賺一筆。

  「哇，真的呀？」

  「去炫酷，那要花好多錢哦……」

  「趙隊長豪氣！趙隊長爽快！趙隊長萬歲！」

  「我去……」

  「我報名……」

  「我報名……」

  「我也報名……」

  「……」

  各個工作間像是炸了鍋一樣，人人踴躍。

  我發現，就連那幾個一直高冷無比的女銷售、行政部主管等，也都爭先舉手報名。

  嗯，不錯。

  我這也算是在甲方地盤上有一定號召力了。

  這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但這時候。

  一陣冷峻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趙龍，你瞎鬧騰什麼？」

  「當上個破隊長了不起啊，就敢擾亂我們案場工作秩序！你嚷嚷什麼？」

  「我告訴你，就算你現在當了隊長，還是得歸我管！」

  「你要記住，你是乙方！」

  「到我辦公室來，我給你講講規章制度！」

  「看什麼？給我快點兒的！」

  說話者，正是保安部經理胡萬年。

  他倒背著手，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甚至還瀟灑地甩了一下中分頭。

  這下馬威來的，真是時候！

  我原本挺愉快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這就相當於，他當著售樓處全體員工的面兒，狠狠地拆了我的台，打了我的臉。

  這一巴掌也太『響』了！太狠了！

  我的臉脹的通紅，通紅的。

  又氣又惱。

  還有些無地自容。

  我忍氣吞聲地跟胡萬年進到保安部，又挨了他裝腔作勢一頓臭罵。

  當然，他是借了工作上的名義，對我們外保挑三揀四。

  人家是甲方。

  我只能啞巴吃黃連。

  出來後，我整個人都快氣炸了。

  我感覺自己已經變成了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要爆掉。

  隨時，能毀滅一切！

  「胡萬年，我草尼瑪的！」

  「你敢搞我？瑪德，我管你是甲方不甲方的！」

  「我就要弄你！」

  我咬牙切齒，怒不可遏地攥緊了拳頭。

  這狗日的胡萬年，太尼瑪欺負人了！

  自從那天我拒絕給他買煙後，他就處處針對我。

  我在心裡發誓，一定要弄他！

  一定要滅了他的威風！

  哪怕是無中生有，隨便找個理由，也要好好弄他一頓！往死里弄！

  我這暴脾氣，已經等不及了！

  我要讓他知道，乙方不好欺負！

  我趙龍更不好欺負！

  不過，真是蒼天有眼啊。

  當天晚上，我就迎來了動手的時機。

  而且是天賜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