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六章 奪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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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從周圍的店員嘴裡隱約地聽到過這件令聖城最近風聲鶴唳的事情,堅決地反對萺苒去當別人的替死鬼,這可不是卓瑪所說的掙錢的「工作」,而是賣命的錢。

  但萺苒卻說:「大蛋哥,如果不去,明天我們吃什麼呢?沒有身份,沒有本事,沒人願意僱傭我們,只有這種替死的工作才有機會。你不知道呢,好多人都想獲得這個機會呢,所以我想應該不會那麼危險,主家的女兒被襲擊的可能姓很小,只是預防吧。」

  萺苒沒有說錯,今天他們可以不接受這份「工作」,明天呢?明天他們吃什麼?又如何活下去?

  他們對大草原外的世界了解極其貧乏,昨天才知道在這座華麗的城市下,竟還有一種以乞討為職業的人群,數量龐大到令人不敢相信,而他們如果不接受這份替身的「工作」,就得加入和這些人一樣的乞討行列。

  但就是這個行列也不是那麼容易生存的,天空上的災難之星越來越近,聖城的物資也越來越緊張,物價每天都上漲翻新,願意施捨的人也就越來越少,許多乞討者不得不選擇離開這座城市,或者改變職業。

  也就是說,他們連依靠乞討生存的資格與機會都不會有了。

  這些天,唯一幫助過他們只有那個妖艷的陌生女人,施捨給了他們兩次急需用來購買食物的錢。

  當然也有別的辦法生存下去,戰爭的腳步越來越近,許多街道都有戰備採血的點,比如可以去賣血,又比如去搶!

  這座城市繁華的地方與奢侈的人數都數不清,「少年」就看到過一個臨街櫥窗中展示一件的女人衣服,下面的價格牌上面所標註的他為數不多能看懂的數字令他瞠目結舌——那是足以讓他與萺苒朷秀三人吃上三年時間的數字!

  而更多高檔的地方,展出的商品連價格都沒有標出來,但「少年」相信他一輩子也是買不起的。

  但萺苒說:「爸爸說過,就是餓死,也不能偷不能搶。」

  她寧願去做替死鬼!

  靠賣血又活不了幾天,和賣命也差不多,實際上,「少年」無奈下偷偷去賣了,只是人家欺負他沒有身份,硬是抽了他一大管子的血,卻就給了他一小袋苔餅,還不夠他一個人吃。

  所以,嘴硬沒有用,在走投無路的現實面前,即便他一百個不想,也只能接受。

  那主家倒也不小氣,萺苒簽下契約,便立即支付了一筆錢,拿著這筆錢,他與朷秀找了一家最便宜的餐店,狼吞虎咽地將五天來積攢下的飢餓塞得滿滿,臨出門的時候,兩人懷裡還存著大號的苔餅。

  他們真是餓怕了,且不說在大草原,在「少年」的「記憶」里,他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

  萺苒一簽下契約,便不能和他們在一起,進了主家**就是人家的,「少年」只好帶著朷秀繼續找著可以掙錢的「工作」。

  在這點上,他與萺苒有些分歧,他準備儘快找到能掙到錢的事情,然後等錢攢夠了就先回大草原,但萺苒卻想要留著這裡。

  他說服不了萺苒,就像萺苒不能說服他一樣。

  ……

  五天來,「少年」漸漸地對這座城市也有了初步的了解,跟著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後面,尋覓到了一座大型路橋,用城市裡的垃圾在下面簡單地搭起了一個窩棚,算是勉強有了一個落腳的地方。

  主家給的第一筆錢,萺苒沒有要,全都給了「少年」與朷秀,這是賣命錢,除了起先的一頓暴食,「少年」不敢亂花,全都小心翼翼地收在身上,夜裡醒來的時候,時不時也要翻出來看看是不是還在身上?

  萺苒說找機會給他在主家也尋個事情,肯定強過他在外面沒用的亂轉。

  「少年」也希望她能成功,起碼三人能在一起,不像現在這樣被分開。

  第二天,他們來到聖城的第六天,那名流浪者給了「少年」一個建議,建議他去距離這裡不遠的一處工地試試。

  流浪者說那是新近在造的防空軍事壁壘,需要大量的人手,不過因為湧入聖城的人很多,也可能已經招滿了,總之,可以去碰碰運氣。

  「少年」本準備去萺苒的主家試試他的力氣——這是他唯一的本領,但聽了流浪者的話,就準備先去那裡試試,因為流浪者說,他們需要的正是使不完力氣的人,而且可能不需要身份,畢竟需要保密的敵人來自天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少年」有信心被僱傭,他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優勢,可不就是這個了?

  工地的確不遠,按照流浪者說的路線,他帶著朷秀很快就找到了到處暴土揚塵的一片地方,各種巨大機械轟鳴不息,大型的多輪車來往不止,時不時還有飛行機在天空不知道幹些什麼。

  一路問人,「少年」找到了可能是僱傭人的門口,但等他到的時候,前面早已擠滿了人,要不是他力氣大,連進去都不可能。

  在前面,幾個大箱子上,站著一個藍發中年人,拿著擴音器,大聲地向周圍的人喊道:「你們去別的地方吧,我們這裡不缺人了!」

  周圍的人群竟充耳不聞,紛紛央求道:「大人,就再用兩個吧,我們都是趕了很遠的路來的,再找不到事情做,怕是要睡大街了。」

  這時候,有個似乎是官員一樣的人,和那個拿著擴音器的藍發中年人小聲商量道:「再要下幾個吧,要不然我也沒辦法交差,這些天湧進來的人太多,如果不儘快疏散掉,治安要出大事。」

  藍發中年人可以無視周圍的人群,可面對這個官員只得露出無奈與為難地樣子道:「不是不幫忙,實在已經是人已經超過很多了。」

  官員道:「想想辦法,你放心,明天絕對不再為難你們,第三批更大規模的軍事戰略壁壘就要批准執行,到時候,到處都會要人。」

  藍發中年人想了想,伸出一個指頭道:「行,大人既然這麼說了,那我就再要一個,只能要一個了。」

  官員雖然有些不滿意,但也沒再說什麼,轉身對著周圍的人群道:「大家安靜,聽我說,里爾總管這裡已經陸續接受了我們幾百人,的確沒辦法把大家全都收下,不過你們放心,馬上就會第三批軍事壁壘開建,所有人都會找到事情做,現在里爾總管同意,還可以給大家最後一個名額,希望大家能理解。」

  那名官員語氣很和氣,仿佛也是在為大家著想,最後再說還有一個名額,很快就把不肯散去的人群安撫下去,所有人都想著爭取那最後一個名額。

  他們說的話裡面有很多名詞,「少年」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等到藍發中年人指著遠處一個旗杆不知道說了什麼,人群哄地一聲散開,每人從地上抱起一個大箱子,然後沖向那個旗杆。

  等到他們都走乾淨了,「少年」才帶著朷秀來到藍發中年人前面,小心地問道:「總,總管,你能僱傭我嗎?我有的是力氣!」

  那名藍發中年人只看了他一眼,繼續和身邊的官員說著什麼。

  「少年」又小心地問了一次,這些天,為了找到事情,他沒少挨白眼,都習慣了。

  那名藍發中年人一直等到他問了第三次,才不耐煩地指著那個旗杆說道:「剛才沒耳朵嗎?抱個箱子,第一個跑到旗杆那裡,我就用他。」

  說完,也不給再多的解釋,又回頭與那名官員聊天,大約是要挽留那名官員去什麼地方吃飯,而那名官員實在有些忙,一直推脫。

  「少年」這次聽清楚了,也大約地聽懂了,看了一眼已經跑出許多距離的人群,馬上從地上抱起一個大箱子,就往旗杆的方向跑去。

  但只是跑了兩步,立即又回來了,藍發中年人餘光看見了,有些奇怪,只見他趕緊又背上留在原地的朷秀,然後,仿佛生怕藍發人不用他,也不抱著了,一手拎起一個大木箱,就往前面跑。

  藍發中年人笑了笑,人家都快跑到一大半了,這個蠢貨竟然背著一個人,還提上兩個箱子……但他的笑容很快凝固在臉上,半響,罵出一句髒話:「貝格麻麻的!」

  那名官員見他罵了髒話,也好奇地轉過頭,卻見到剛才那個黑髮的少年,一溜煙地消失在塵土中,等到煙塵散去,他人已經越過正在狂奔的人群,距離旗杆只差一小段的距離。

  「怎麼會這麼快?不會是高能……?」官員也有些愕然,急忙從懷裡掏出一個儀器,但奇怪的是,那個儀器似乎失靈了,只得放棄。

  這時候,「少年」前面只剩下一個人了,那個人一直遙遙領先,本以為勝利在望,誰知道半路上殺出這麼一個古怪的人來。

  此時,距離旗杆只有十幾步的距離,不甘機會被奪的那人暴吼一聲,手上的青筋都綻露出來,奮力加拼命向前猛衝。

  同時,他緊張地用餘光看著那個「少年」,目光赤紅!

  但令他絕望的是,提著兩個箱子的「少年」,輕鬆地越過了他,朝著旗杆筆直奔去。

  不!

  他頭上的汗水流入紅了的眼睛中,整個人像是發瘋一樣往前猛衝。

  此時,「少年」已經超過了他幾步的距離,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不健康地湧起一片潮紅,指甲死死地扣住箱子,用盡全身地力氣玩命地奔跑。

  旗杆距離他越來越近,卻也越來越遠。

  他怒吼一聲,穿著破爛鞋子的雙腳用力蹬在地上,然後彈起,緊緊地抱著箱子,向旗杆不要命地飛撲過去。

  但他還是遲了,「少年」的影子僅僅在他眼前一晃,便丟下木箱,拔起那隻旗杆,猛地轉身,旗杆如槍般地劃了半圈,背在身後,斜指地面,身軀挺拔如一道劍芒。

  這一瞬間,遠處的官員竟然恍惚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見到一名從屍山血海殺出來的高能強者!

  那一瞬凌厲的轉身,那一瞬蕭殺的氣勢……

  仿佛,那個飛撲的人頃刻倒飛出去,仿佛,那些抱著箱子的人群瞬間如潮水般人仰馬翻。

  ……

  但事實上,馬上旗杆那邊傳來一道激動的聲音馬上打斷官員跌宕起伏的「幻想」:

  「總管,我奪到旗了,僱傭我吧!」

  望著「少年」激動地揮舞著旗杆,官員頓時像是遭到什麼打擊,無言地笑了笑,與有些吃驚的藍發中年人又說了兩句,便鑽進路邊的四輪車,不等那些失敗的人群圍湧上來堵住他,立即離開。

  官員一走,「少年」便帶著旗杆來到藍發中年人面前。

  「就是你了,佣錢一曰一結,力氣大未必能幹好事情,做不好,隨時開除!」

  藍發中年人見官員走了,也沒了多少興致,只是有些驚訝地看了「少年」一眼,也匆匆地走了。

  隨後,有人帶著「少年」去登記,在路過旗杆原位置時,他發現剛才那個吼叫著撲上來的人呆呆地坐在地上,額頭上流著血跡,褲子破了一個大口子,鞋子也有一隻不見了。

  那人發紅的雙目怨恨地看了他一眼,咬著牙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路邊,撿起他那隻飛出去的鞋子,再走回出發地,將一個大約只有兩三歲的瘦弱孩子用布條綁好背在身上,一言不發,蕭條地慢慢消失在視線中。

  「少年」覺得他也有些可憐,但他不可能把機會讓給他,因為他也要活下去。

  「少年」摸了摸朷秀的腦袋,看著那個一瘸一拐漸漸離去的背影,突然說道:

  「朷秀啊,要活下去!」

  ……

  在來到聖城的第六天,「少年」成了軍事壁壘工地上的一名只能幹些粗活的最底層工人。

  因為沒有身份證明,他也只能拿到別人的一半佣錢。

  然而,他卻並不受其他工人的歡迎,拿著一半的錢,卻幹了幾個人的活,而原因只是因為他擔心自己隨時被開除,只好拼命地幹活。

  吃飯的時候,一個有怨氣的工人就故意拿他諷刺道:「塞斯比亞,你有這麼多的力氣使不完,幹嘛不去找最近鬧得凶的**?看報紙了沒?安全部給的線索懸賞就足夠你成富豪了,要是你把他給再捉住了,還不立刻就發達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