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那道極光利劍穿天而回,它感應不到原先的主人,卻在附近感應到一個夠資格擁有它的生命,於是朝著那個方向急速墜去。
嗆!
極光落下,青光凝朴的劍身光芒收斂,顯露出複雜的縝密劍紋,蚯蚓一般的類古老文字在收斂光芒中一個接著一出現……劍就插在小男孩只要一伸手就能夠得著的距離,但它卻動不了哪怕一個手指頭。
滿臉雀斑的大男孩被從天而落的青劍嚇了一跳,又返了回來,順帶還踹了躺在地上的小男孩兩腳,才蹲在青劍身邊仔細看了半天。
「你也想要啊?來拿啊?」
看見小男孩冷冷盯著怪劍的眼神,雀斑大男孩戲謔地叫道。
「哦,我忘記了,你是一個不能動的怪胎殭屍人,我把它拿近一點。」
雀斑大男孩站起來,拔出青色怪劍,劍身似乎沒有重量,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握著劍柄,像是拿著一個玩具一樣,在小男孩的手邊懸晃。
「拿啊,拿啊,你不是想要嗎?」
小男孩的目光依舊死死地盯著劍身,只要它觸及到,只要觸及到一下,裡面的靈蘊就能為它所用,它就能站起來!
「你不要欺負小八哥哥好麼,他只是受傷了,不能動。」
小女孩想要「保護」小男孩,虛弱地掙扎想要站起來。
「死中國鬼,一邊去!」
雀斑大男孩同樣也聽不懂小女孩在說什麼,但他處理起來很簡單,一腳便把她踹開,看著她在地上像一條小狗一樣被踢滾,竟哈哈大笑起來。
「嘿嘿,你不要,我非要給你不可,怎麼才好玩呢?要不然,用它在身上劃個十字架吧,這個注意不錯!」
雀斑大男孩收起笑聲,似乎又想出了一個很惡毒卻很好玩的注意。
而小男孩則帶著一絲冷笑的眼神看著他,只要他將劍刺下,今天就是他們的末日!
它並不恨誰,道理就像它不會同情小女孩一樣,神靈沒有愛與恨,只有怒,傾天之怒。
雀斑大男孩懸著青光怪劍來回在小男孩身上巡弋,時而停留在它臉龐上方,時而停留在它胸腔前,似乎在尋找更合適的地方。
就在他決定要刺在小男孩臉頰上時,谷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雀斑大男孩抬起頭,便見到一個全身籠罩在青色重甲里的英姿騎士騎著一頭比他要高得多的血紅色戰馬來到他跟前。
大男孩有點被嚇傻了,呆立在原地,雙手一松,手裡的怪劍就要墜下去刺中下方小男孩的臉頰。
騎士閃電般地伸出帶著套甲的右手,五指張開再內縮回拉,從大男孩手裡脫落的怪劍幾乎擦著小男孩的鼻子飛入騎士的手裡。
這時候,小狗一樣滾在一旁的小女孩才回過神來,直接嚇哭了,而小男孩眼睜睜地看著本該屬於它的機會擦鼻而過……騎士的身後陸陸續續奔來更多的騎士,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風塵僕僕,略顯疲倦。
「追了這麼久,終於追上了!」趕上來的一個英俊騎士,微微喘息著似帶著疑惑道:「這東西怎麼會在天上轉了快大半天的時間?」
重盔騎士沒有回答他,將青光怪劍平放在身前端詳片刻,便將腰間的重劍用左手抽出,交給身邊的英俊騎士,再將青光怪劍插入進去,整個青色鎧甲頓時散發出陣陣奇妙的光暈,讓人炫目驚異。
「應該還缺一樣……」重盔騎士喃喃低語,抬起頭看向南方,輕聲道:「迪爾……」
「嗯?」英俊的騎士捧著重劍,露出一個笑容道。
「算了……」重甲騎士嘆息一聲,輕輕打著馬鞭,越過痴呆狀的雀斑大男孩,看到瘦弱驚慌身上有著刺鼻尿味的小女孩,不知道為什麼停了下來,道:「給她一點吃的東西吧。」
迪爾看著重甲騎士的背影,抿了抿嘴唇,想說什麼,最終卻沒說出來,揮了揮手,讓後面的人接下一隻糧袋丟在小女孩腳邊,便追了上去。
滿山遍野的帳篷營上空,飄蕩著一聲聲不斷重複的大喇叭音。
「他們沒有選擇。」英俊的騎士看著營地里帳篷外靜立聽著決定的人影,淡淡地說道,但他似乎,還有下半句沒有說。
「克里斯沒有做錯。」重甲騎士這樣回答他,然後掉頭而去,身後的騎士頓時如魚躍般跟隨奔騰起來。
英俊的騎士回頭看了痴呆狀的大男孩和試圖背起小男孩的瘦弱小女孩一眼,勒起馬韁,喝斥一聲,也跟了上去。
在他們的身後,山谷的上空,久久地飄蕩著從大喇叭里傳出的悲涼的聲音:
「繳械,任其繳械!占營房,任其占營房!……」
******南方發生的事情,楚雲升沒辦法知道,和小人們的合作方案還沒有詳細談好,它們也不可能現在就把所有情報與他分享。
留下鄭又艇配合文蘿與小人們交涉,他便回到了血騎與退化人臨時駐紮的區域。
「火鍋?」
看到拔異等人架著一口大鍋不知道在煮著什麼,楚雲升頓時來了食慾,到現在為止,他滴食未進,恢復過來的神經很完整地將久違的清晰飢餓感一遍遍傳送回他的大腦,早就餓得不行了。
「什麼火鍋?你再說中國話,就到那邊去吃吧!」拔異指了指不遠處營地里的人搭建的臨時食堂,道。
「煮了什麼?」楚雲升懶得管他,走上去用勺子舀了舀,鬱悶道:「你們煮粥也放點肉啊!」
「現在吃肉你吃得下?」拔異奇怪地說道。
說話間,有退化人手腳麻利地給楚雲升盛上了一碗,拔異胡說八道,他們可不敢。
在楚雲升反視的目光下,拔異只得道:「行行,我們野蠻,我們野獸,即便殺了一堆碎屍肉,又就坐在屍體旁邊,吃起肉來也不應該會有心理障礙,這樣行了吧。」
楚雲升端起碗,抬頭看了他一眼,平靜道:「我吃過。」
「吃過什麼?」拔異沒聽清楚。
楚雲升似乎不太想回憶那段他從來都不想回憶的地方,低頭看著碗裡熱氣騰騰的粥道:「如果人被逼到那個份上,神智又不清,沒有任何東西可吃,而腳底下卻有一路的死屍……」
拔異並不是真的坐在屍體邊不能吃肉,他是在發泄不滿楚雲升屢次在營門口放言要放他拔異咬人那件事。
聽到楚雲升忽然這麼說,心中莫名一悸,好奇道:「你吃過死屍,人肉?」
楚雲升眼底流過一絲淡淡的黯然,然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接著自己剛才的話繼續道:「你會覺得,有一碗粥放在你面前,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對著碗沿吹了一口氣,吸了一口稀粥,仍有點發燙的粥液順著喉嚨經過食道,進入空空的胃部,一股暖洋洋的力量便順著神經末梢傳遍四肢百骸。
這便是生命原動力的力量!
即便很少,但仍可以人清晰地感覺到它的存在。
楚雲升很久沒有感覺到它的能力了,只是喝了一口粥,便能讓人感到「活」著真好。
不過,似乎有那裡不對勁?
他的直覺一向很準,尤其是糟糕的方面,立即沉著眉頭用剛剛聚攏出來的一點火元氣檢查了一遍身體,沒發現問題,反而更加地不安起來。
他吸收了巨人龐大的死氣,就是浪費了一點,吸入進來的數量也極為驚人,按照道理說,他的補死過程應該結束了才對,而且,他全身的感官感覺,以及剛才的一口粥的感覺,都證明了他和以前「活」的時候沒兩樣了。
可為什麼身體沒有任何其他方面變化?
雖然他不知道應該有什麼變化,但絕不應該除了恢復神經外一點動靜沒有,要知道,這具身體並不是他的!
仍「活」在別人的身體,哪怕這具身體再像他原來的樣子,又怎麼能叫完成「補死」?
肯定是什麼地方遺忘了?
楚雲升端著粥碗,一下子沒了食慾,苦思冥想起來,將他與守護者所有有關這方面的交談一字一句的回憶出來,深怕自己是不是遺漏過什麼不起眼卻又十分重要的地方。
拔異看起來粗魯,滿嘴胡說,實際上卻極有輕重,見楚雲升突然間神色凝重起來,便不再驚擾他,坐到了一邊去。
「補死,補死……到底,哪裡出問題了?」
「守護者,第一次出現說了什麼?……提到我死的時候,附在了刺神槍上……然後是第七紀,它說了補死,我自己也感覺到了,這個應該沒錯……它還做了什麼,說過什麼?……地下艦冢?這個對不上號……紀子意的事?這個也沒關係……帶我去見了他們?這個好像也搭不上……離開地球的時候?等等……」
他猛地又回到了剛才想到的倒數第二條,目光看向遠處與小人們談判自如的文蘿,想起了他最初一定要帶著文蘿的目的,想到第六紀離開的人他一個都沒有找到……頓時,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從他的後背順著脊椎侵入大腦,讓他「嚯」地一聲站了起來,粥碗打碎在地上,賤了一地,左手緊握著刀柄,鬆開,又緊握,再鬆開,再緊握,竟已微微顫抖起來,一個可怕的可能讓他嘴唇都抖動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不是我,絕對不是我,絕對不是我,我不能殺……」
這一刻,他抬起頭,仿佛又一次聽到了命運在天空中猙獰而殘酷的笑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