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營地。
臨時議會的超大帳篷里坐滿了各色西裝筆挺的議員,此刻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營地主席貝姆重重地落下手裡的錘子,嘭嘭兩聲之後,大聲道:「肅靜,肅靜!下面進行今天最後一項議程,再此之前,我們需要邀請一位特別的人士,進行一場演講。」
帳篷外的候客天蓬下,安第魯扶了扶脖子上新系好的領帶,整理齊平新西服上皺疊的邊角,而平靜的目光卻恰恰顯出了他此刻略有些緊張的心情。
雖然他充滿了力量,雖然他充滿了自信,但在此時此刻,混跡街頭的卑鄙者要走進那道象徵所謂正義與自由的大門時,他的情緒比另外一個營地里的胖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手指微微敲擊膝蓋,焦急等待傳入。
「約翰先生,該你進去了。」不多時,一個大腹便便的行政女黑人匆匆走到他的跟前,張開厚厚的嘴唇說道。
安第魯吸了一口,拉了拉西服邊緣,站了起來,露出一個剛剛練習過的微笑,抬腿邁入那道以前的他從來不敢想像的門檻。
「大博斯這是怎麼了?以我看,完全沒必要和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腐敗議員談什麼,得照拳頭說話!」
遠遠的,他的一個手下不滿地抱怨道。
「說得沒錯,那些只會誇誇其談的議員除了收稅,消失我們的養老金,還會幹些什麼?」另外一個手下也極為不滿的附和。
「你們這些笨蛋懂什麼?」安第魯的一個合伙人意味深長地說道:「既然沒辦法直接摧毀它,你就得想辦法加入它,人們總是信任它多過信任我們這種人,大博斯的智慧豈是你們連單詞都能拼錯的傢伙能夠理解得了的?」
手下們的議論,安第魯聽不到,在他剛剛進入大帳篷中後,上百的議員頓時一片哄然,他們未必認識他,但不妨礙在此之前就拿到了一些關於他的調查表,除了願意支持他的議員外,其他數量眾多的議員此刻才開始發動火力攻擊:
「是誰允許一個吸毒的人渣進來的?」
「這是對議會的侮辱,我絕對不會看著一個流氓堂而皇之走上聖神的演講台!」
「把他趕出去,這裡不是監獄,不歡迎犯罪分子!」
「我想,我們需要一名專業精神科的醫生了。」
「騙子,他是個大騙子,我敢向上帝發誓!」
……對此,安第魯面色微微抖動,似是自卑,又似有一股豪氣的怒火,交融在一起,連走向主席台的人群小道也變得虛幻起來。
但他最終忍住了,沒有去理會那些叫囂,來到主席台,體內蕩漾的力量讓他的脊樑挺拔起來,目光中也放出精芒。
他伸出手,似擁抱一束光芒,提高聲音,壓過所有的攻擊,放聲道:
「累爹死,嗯得,姜頭們!你們將有幸親眼見到,來自上帝賜予我,並要展示給你們的,在人間,最偉大的奇蹟……」
「……而我就是被選中的最後的彌賽亞!……」
******中國營地。
距離上次被召見,已經幾天過去了,鄭又艇如願以償得到了來自上層的支持,如魚得水地在營地里展開著他的事業。
但胖子的雄心絕不限於一塊小小的營地,那才能折騰出多少利益來?他需要授權,需要營地派人保護他去美國營地,或者去更遠的其他營地,甚至是接觸這顆星球上土著。
唯有這樣,才能算得上真正的有所成就吧!
今天他就準備去行政內營,和金絲眼鏡王秘書談談他的策劃。
一路上,胖子看到許多印度人,這兩天陸陸續續地從南面湧來許多的印度難民,起初,17號營地很是緊張了一陣子,以為傳說中的豬頭人攻來了,後來經過深入了解,才知道印度城竟然被一把火給燒乾淨了!
胖子沒有多少慈悲心腸,反覺得大快人心,當時在印度城所受到的虐待,讓他壓根沒心思去同情那些死妻死兒到處乞討的印度難民。
但他也沒什麼興趣去報復一下,他的理想是做好自己的生意,其他一切浪費時間和精力的事情,在他看來都沒有什麼必要。
不過他不報復,不等於別人不報復,在走過的一路上,僅僅他親眼見到的毆打印度人事件就不下於十多起,如果不是吹著哨子的治安警氣喘吁吁跑過來,其中至少有三起要弄出人命。
即便這樣,每天都有印度人被打死的傳聞,營地政府為此不得不特別為他們劃出一塊國際安全區,動用大量治安警來回巡邏,才避免了更大規模的衝突。
大多數的印度人整天提心弔膽地蹲在規定區域裡,等待來自中國營地政府的救濟,絕不踏出區外白線半步,更害怕在夜裡的某個時候被悄悄摸進來的人拖出去活活打死或者殘忍地燒死。
只有少部分實在餓得受不了又極為膽大的人才會偷偷摸出區域,完全是在用性命在賭博,能搞到一點食物便勉強對付一天,而運氣不好的,就像鄭又艇現在看到一個三十來歲的印度男人,被手持鋼筋的一個年輕中國人抓住,劈頭蓋臉地照著死里打。
那個年輕中國人似乎認得這個印度男人,打蒙他之後,便揪住他的頭髮,在兩三個同伴的幫助下,像是死狗一樣拉著,將人硬拖到一個帳篷的後面。
不用靠近,胖子也能聽到那個年輕人暴虐般地咆哮聲:
「你不是狠嗎!」
「你不是會強姦嗎!」
「強姦我老婆,操你瑪,七個人輪姦我老婆!七個啊!」
「可你們他媽的還是人嗎,強姦了她,還要殺了她,你們就是畜生嗎!?」
「我讓你強姦,讓你奸……老肖,不用刀子,老子要把他拿東西踩爛了!」
「剛子,治安警要來了,快點幹掉算了。」
「別殺我,別殺我,求求你們別殺我,我還有孩子……」
「她這麼求你的時候,你放過她了嗎!啊?老肖,動手!」
……胖子不是什麼心地善良的好人,聽到年輕人最後一句話時,覺得很解氣,很爽,甚而至於還想去幫他們攔住趕來的治安警,畢竟他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了,很多人要給他的面子。
帳篷後面傳來一聲慘叫,胖子以為那幾個年輕人處理完了,該要逃跑了,他便準備幫他們一把,想要上前糾纏住吹著哨子的治安警。
然而,這時候,他突然聽到帳篷後又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繞過帳篷的視覺死角,胖子驚訝地看到那個年輕人跪在地上,再無剛才的暴虐,早已哭成了淚人,滿是鮮血的雙手不停地擦拭著隨著淚水流下的鼻涕,整個人都像是失去了力量一樣,只有讓人心尖都在顫抖的大哭。
「小希,我給你報仇了,你閉眼吧……」
聽到肝腸寸斷的哭聲,那幾名治安警也停下了衝來的腳步,默默地看著年輕人緊緊捂住自己因悲傷過度而張大的嘴,身體在傷心欲絕中搖擺晃動掙扎,淚水淹沒的眼神里滿是極度的哀痛……一個老治安警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作孽啊!
鄭又艇剛才的那種爽感頓時全無,想起了在印度城裡的那段昏暗日子,也是一聲嘆息,不管是他們這些外國人當時在那兒的境遇,還是現在印度人在中國營地的處境,都讓他更加堅定,絕不能失去17號營地。
失去了它,或許悲慘的命運還比不上一頭畜生!
來到王秘書的帳篷前,鄭又艇重新收拾好心情,剛準備進去,就聽到裡面有人震怒的聲音傳了出來:
「美國人這是要幹什麼?到底想幹什麼?」
「居然給我們下最後通牒!憑什麼要讓我們退出遺址?真是笑話,說我們的技術過於落後,我們的科技隊沒到門口就已經破壞了三項具有重要軍事價值的遺物,進去也是破壞遺址,造成什麼重大損失,對人類現在的處境不利,等他們完成考察分析後,再和我們共享……那還叫共享嗎?」
「但會議已經舉手表決了,同意退出,沒辦法,我們現在打不過他們,尤其是現在,他們出了一個神奇能力的人。」
「無德無信的美國人!」
「他們有,我們也有啊,聽印度人帶來的消息,有個中國人一把火燒掉了他們整個營地,我找人前來辨認過,就是那個……」
……門外的鄭又艇又是一聲默默的嘆息,他知道頂層幾個大人物不願意衝突,也不敢衝突,這與他的想法基本相同,和氣生財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只是怎麼都覺得有些窩囊呢?
出現這樣的事情,王秘書也沒空見他,就是見了,這種劍拔弩張的形勢下,美國人不會和他談什麼生意。
等了一天,第二天,王秘書仍是沒有空,鄭又艇也不著急,繼續等著,偶爾在帳篷外面還能聽到一些內幕,這對他的生意是很有幫助的,如果不是形勢混亂保密工作基本形同虛設,而他也獲得了部分的認同,想聽到這些消息,大約也只能去找市場上賣蘿蔔和買蘿蔔的了。
到了第三天,駐紮在遺址的部隊陸陸續續地撤了回來,營地里的氣氛不知道為什麼頓然有些緊張起來,鄭又艇害怕出事,一早就來到帳篷外面等著。
王秘書似乎一夜未睡,匆匆地從另外一個營帳走出來,抬頭見到鄭又艇還在這裡,便壓低聲音對他道:「出事了,你做好準備。」
鄭又艇根據營地的氣氛雖然有了猜測的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愕然,脫口道:「王哥,到底出什麼事了?」
王秘書左右看了看,小聲道:「那個遺址你知道嗎?」
鄭又艇點點頭,沒說話。
王秘書吸了一口道:「美國人昨夜成功進去了,今早沒多久前,無意間打開了一個類似棺槨的巨大艙門,放出了一個東西,當時就死了很多人,整隻探索隊幾乎全滅,就連軍隊都擋不住,那東西衝著美國營地去了,我們的人就趕緊退了回來。」
鄭又艇聽得有些毛骨悚然,害怕道:「王哥,什麼東西這麼厲害?」
王秘書雙手比劃了一下,然後突然停下道:「你知道和不知道都一樣,這件事一定要保密,我也是擔著風險才告訴你的,上面正在緊急研究對策,在正式決定前,嚴禁外泄,總之,你做好準備就行。」
至於是什麼準備,鄭又艇不會去問,要是問了就顯得自己沒水平了,這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除了逃,還能其他什麼準備?只是不好直接說出來而已,模糊是推卸責任的最好辦法。
但他不問,不等於沒辦法知道,起碼可以自己親眼看見!
就在他和王秘書還沒說完話的時候,一陣地動山搖,遠處槍炮聲四起,驚叫聲如潮水般捲來。
鄭又艇下意識地抬頭,瞳孔里出現一具巨大如山的恐怖身影,一下子嚇呆在原地,連呼吸似乎也忘記了。
在巨大身影之後,美國營地的前面,安第魯渾身是血的站在那裡,手掌上裂開一道長長口子,血液不停地涌滴出來。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但身形還算穩住。
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拼力一戰,終於獲得了身後人們感激的歡呼聲,婊子、吸毒者、罪犯從此便將遠離他而去,取而代之的將是人們心目的英雄,甚至是彌賽亞!
至於中國人的死活,他是顧不上了。
而此刻,楚雲升正站在一株參天巨樹上,手扶刀柄,大聲喝道:「不行,再來一次,速度一定要快,尤其是布特妮你帶的十二個人!馬上就要成功了,再來一次,我已經感覺到它了!」
他皺著眉頭,正感受著風起雲湧的元氣,從遠處擴散來一股強烈的死氣,這個世界上,怕是只有他這個非活人才能感覺到這種特殊的氣息,靈敏地「嗅覺」讓他忍不住地向西南方向眺望一眼。
「快,拔異,望遠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