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方向難以辨別,不要說去埃及,就是去武夷山,楚雲升駕著青甲蟲也飛岔過很遠。
而從隱藏的小山村到埃及開羅直線距離約八千多公里,只要稍有差池,弄不好就會飛到索馬利亞,或者羅馬去。
好在老幽有備而來,又有阿芙的細細尾巴定位,一路上再經過不斷落地校準方向,總算花了三四天的時間,才飛到開羅的上空。
其中大部分時間都是用在方向的校準上,青甲蟲的速度極快,真正翱翔天空的時間加起來並不多,它也是剛剛才滋養好了大部分傷勢,戰鬥力尚未完全恢復過來,飛行卻是不礙。
到了開羅,老幽便獨自離開隊伍轉了一圈,回來後,竟然會說上了阿拉伯語,楚雲升知道它去生吞活人了,只有這樣,它才能獲得生者的部分記憶。
但楚雲升沒說什麼,有時候他覺得自己真的不算什麼好人,而且越來越冷,越來越無情,尤其是在偽碑里,各種負面的心態都被急劇放大,雖然還沒有為所欲為,還能節制住,但為了順利找到大金字塔以及沿途所需,他的確開始能容忍老幽生吞活人了。
在開羅外幾十公里處,老幽化作一個地道的埃及人,找到了大金字塔,但出乎意料地卻發現這裡早已人滿為患,仔細打聽了一翻才知道,不知道哪裡來的謠言,聽說躲在金字塔裡面或其附近的人,才不會被黑暗中的生物吃掉,並且還可能被「拉」獲救。
不過,也很奇怪,的確沒有什麼食人的怪物靠近金字塔群,這裡很安全,謠言得到了某種程度上的驗證,所以金字塔附近的人才會越聚越多。
本著大隱隱於市的想法,楚雲升當即用老幽「偷」來的衣服將自己和阿芙包成了粽子,頭頂著一個阿拉伯大包,面罩層層圍巾,只露出雙眼,阿芙也是一樣,尾巴收藏到了衣服里,如果不說話,他倆和金字塔附近避難的阿拉伯人也沒什麼區別,天寒地凍,再加風俗問題,大家都包裹地如此嚴實,倒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楚雲升和阿芙是兩個冒牌貨,老幽就不同了,它幻化出來的埃及人貨真價實,連阿拉伯語說得都極為地道,由它出頭交涉,再有楚雲升從物納符中提供的食物為賄賂,支付進入難民區的「門票費」等等,基本也沒有任何人懷疑他們的身份。
誰會想到,楚雲升一個東方人千里迢迢從遙遠的東方跑到這裡來窩著?
然而難民區好進,各個金字塔卻很難進入,老幽四下打聽了一翻,原來裡面已經被許多阿拉伯的貴族以及新冒出各種勢力占領,尤其是大金字塔,有埃及政府人員駐紮在通道、地下室、王殿以及王后殿各個地方。
這個情況令楚雲升和老幽都很頭疼,如果大金字塔裡面是新冒出來的覺醒人勢力還好辦,他們冒充冒充,展現一下覺醒能力就能加入進去,可政府總讓人不放心,萬一和一號、卓爾星人有聯繫的話,就是自投羅網了。
一人一鬼商量後,楚雲升繼續混在難民之中,老幽則尋找機會吞掉其中一個工作人員,化作其模樣,混進去查看密室是否可用。
因為語言不通,坐在用水這種寶貴的資源「買」來的破帳篷里,楚雲升和阿芙一同裝起了啞巴,老幽不在時,始終一言不發,他盡力恢復傷勢,而阿芙不停地背著楚雲升交給她的功法內容。
過了三天,打探金字塔內部情況的老幽終於回來了。
「錯不了,一定可以用,埃及的科技人員正在抓緊破譯密室里的銘文,弄不好他們也想打開降臨通道。」老幽一進帳篷,見四下無人,仍小聲說道。
楚雲升沉聲道:「他們發現密室了?」
老幽點點頭:「這裡維度低,四維打開得早,只要有覺醒能力高的人類,就能衝破四維打開密室的大門,不是什麼難事。」
楚雲升知道天下沒那麼多好事,「寶藏」不可能只等著自己才出現,只要人家實力夠,一樣可以打開,但如此一來,他自己倒無所謂,本就不想就去,可老幽和阿芙再想要進去就得頗費周折了,便馬上詢問道:「他們研究出什麼了沒有?」
老幽可以化作吞食的人形,也隨時可以化作一縷青煙,埃及政府高度保密的地方,對它卻是形同虛設,所以想要潛伏進去於一邊偷聽,還是很容易的事情。
「牆上有很多銘文,可能是崇拜文字,也可能是啟動通道的咒語,有些語句外面的牆壁也有,比如「為法老建造起上天的天梯,以便他可由此上到天上」、「天空把自己的光芒伸向你,以便你可以去到天上,猶如拉的眼睛一樣」、「天神歸來時,法老必將復活,恢復他的權力」之類的古語。」
老幽頓了頓道:「這些話無一不暗喻著降臨,後面的一些銘文應該是開啟降臨通道的咒語,一共有五個外形奢華尊貴的棺槨,各據一方,像五角芒星一樣分布,棺槨與棺槨之間的地面上有許多密紋相連,暫時看不出密紋的作用,但它們頭頂上的通道深邃悠遠,那些科研人員看一眼便會頭昏眼花。
另外,密室里還有一具木乃伊,竟然從棺槨里爬了出來,根據現場的埃及考古專家分析,這具木乃伊應當是在密室與金字塔被封閉很久後才爬出了棺槨,密門後面留有它當時撞擊過的痕跡與抓印,嘴裡也有沙子泥土,埃及專家認為這是法老復活的最有力證據,而死因可能是其復活時,屬於該法老體系的王朝已經結束,新王朝的繼承者自然記不得前王朝內部的約定,忘記按時來開啟密室,所以這位復活的法老被困在密室中,要麼是活活餓死的,要麼就是活活憋死的。」
它一邊說著,一邊用紙張將自己所看到的構造一筆筆畫出來,展示給楚雲升和阿芙細看。
楚雲升自然看不出什麼名堂,阿芙卻輕「咦「了一聲,生疏地用漢語道:「這些銘文的意思和神臨大殿的神語有相同之處,都有「天梯」與「歸來」,還有神臨大殿也有棺槨摸樣的神池,阿芙就是躺在裡面,然後來到這裡的。」
老幽點點頭,一連寫出一大段古埃及象形文字,一邊道:「那就錯不了,這些文字都是先前強記下來的,他們還沒有完全破譯掉,小人試試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絲線索。」
然後,它又根據記憶,畫出一堆密室中的壁畫,楚雲升不打擾它,在一邊默默地看著,老幽和他的關係很奇妙,如果說阿芙是懷著對蓋伊斯的盲目崇拜才將他從絕境中背出來,那麼老幽忽然死命站在自己一邊的動機,楚雲升猜不到。
他和老幽并沒有那樣深的感情,冥是他親手締造出來的生命,小老虎是和他一起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重生,即便是小海,在大黑暗前和他也有很深的師徒兄弟之情,可以代表著他的過去,而老幽什麼都沒有,反倒一直處於「他鉗制老幽為用」與「老幽不斷試圖擺脫他」這兩種關係之間。
當第一種力量強過第二種力量時,老幽往往很聽話,絕沒有任何反抗,而當第二種力量強過第一種力量時,老幽甚至可以毫不猶豫地用淵眼來對付自己。
之前,他向老幽傾訴那些話,並不是因為老幽在他心中有傻大蟲一般的地位,而是他需要,或者說是一種後悔,那些話,本應該是說給小海聽的。
正因為這樣,他不會感謝冥,不會感謝虎仔,也不會感謝傻大蟲和余小海,那似乎已經是他自己的事,而他會感謝老幽,說了一聲謝謝。
有時候,感謝是一種必須的禮貌,也是一種距離。
老幽出餿主意的時候很笨,面對與自己的兩種關係時卻又很聰明,楚雲升能看得出來,自從凌空一指,到奪路逃亡落入臭水溝,再到他展現破維以意念造劍的威力,老幽的變化是一波三折,尤其是面對闖入零維的力量,老幽似乎非常警懼,於是消失一段時間的自稱「小人」,最近又開始慢慢地出現了,而且有越來越頻繁的趨勢。
楚雲升知道,老幽想擺脫自己「魔掌」的意圖並沒有改變,也沒有隱藏的更深,一直就在那裡,它不想自己死,大概是因為通過阿芙知道了一些事情,觀念發生了變化,要麼是擔心自己一死它也有可能跟著死,要麼是害怕自己死後再輪迴而它也要跟著輪迴以致無法擺脫……要麼還有其他原因,楚雲升猜不到,也不想無趣地去問,原因是什麼不重要,因為一定和擺脫自己有關,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問?
畢竟它拼命救過自己,撕下現在相處的麵皮,對誰都不好。所以,當老幽重稱「小人」的時候,楚雲升仍舊沒有詢問為什麼,就像它改口不稱時一樣,始終平靜。
「這幾副壁畫文字,似乎和其他的不同。」
在老幽即將畫完的時候,楚雲升從一疊紙張中,挑出幾張來,沉靜道。
老幽詫異了一聲,接過來一看,疑惑道:「您也看出來了?剛才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幾幅壁畫比其他的要細膩豐富,尤其是文字部分,和其他完全不同,好像,好像是一種成熟的文字!」
楚雲升雖然不懂金字塔內部的銘文,但也知道那些公元前很多世紀的古埃及文是一種象形文字,而且象形的很明顯,但這幾幅壁畫中的文字儼然有了體系與抽象,絕不是原始文字。
他吸了一口氣,道:「會不會降臨者留下的?」
老幽眼前一亮,急忙將那幾副特別的壁畫攤開,使之拼湊成一整副大圖,然後仔細查看半響,揉著青煙腦袋,困惑道:「這些文字小人越看越覺得眼熟,難不成我曾吞過會這種文字的生命?」
楚雲升看了它一眼,眼神微微一動,道:「不著急,你仔細想,或許能想起來什麼。」
老幽沒有覺察到楚雲升的變化,沉浸在拼湊大圖中,苦思了很久,久到楚雲升又開始修煉恢復身體,阿芙也繼續背誦被她當成「神經」的功法。
大約過了兩三個小時,楚雲升的肚子開始有點發餓的時候,老幽忽然一拍腦袋,激動道:「領導,想起來了!」
「上面寫著什麼?」楚雲升心神一動道。
老幽指著那些成熟的文字,有些生疏地翻譯過來,讀道:
「歷三百一十六年,王毒死,眾部以奔喪之名齊聚什麼城,密謀而動……」
「密泄,遭血洗,斬首十萬!」
「……大事已經迫在眉睫,不得不發……」
「返我故土,返我故鄉,返我故星!」
「喪師七十一萬,占領域所,卻打不開石門,而天神將至,數百年的苦心將付之東流,毀於一旦,不甘心!不甘心!」
「……血流成河,滿目蒼夷,凡我族類皆被誅殺殆盡,男女老幼同日赴死。」
「死守域所!」
「只剩下七人了,數千萬族類,只有七人啊!全都死了,他們全都死了!」
「……門打開了……」
「只有我一人回來了!」
「我摯愛的故鄉,我終於回來了,這是我們的家,是我們的星球,茫茫繁星中我們日夜眺望的屬於我們的那一顆!我終於回來了!」
「我帶回來了科技,用八千萬個生命換回來的科技,帶給家鄉,帶給我們落後的故土、苦難的故星,它屬於我們的唯一的家,即便死絕,我們也願意,只願家鄉不再備受欺凌……」
「……可是,可是我出不去,我試過無數的辦法也出不去……」
「……我快要不行了,多想看一眼家鄉的山川河流啊,多想撫摸一下那魂牽夢繞的草原啊,聽一聽溪流的聲音……」
「只能含著家鄉的沙土,願來生再做故鄉之子,無怨無悔……」
……「終有一天,還有會人其他人回來,會有更多的人回來,我們都會回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