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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腦袋了解過楚雲升的過去,就一定不會選擇這麼做,起碼不會畫蛇添足地說那句話,楚雲升是謹慎,有時候謹慎得連絕好的機會他都會毅然放棄,但如果說楚雲升有什麼致命弱點可以轉為優勢的話,那只有被騙過太多次,敏感度直線上升,心理戰對他的影響幾乎為零了。
大腦袋以為它一次又一次精妙的安排,讓楚雲升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上當,始終被它牽著鼻子走,從心理上完全上風,使得楚雲升在屢次心理打擊下形成一個強烈的思維定勢——前面肯定還有陷阱!
是的,的確有,但不是現在,還需要一點點時間,它正暗中全力所要布下的這個終極打擊足以活捉楚雲升,讓他吐出所有秘密,然後再從容處死他。
也就是這麼一點點需要的時間,大腦袋不知道,即便它不說那句話,以它站在那裡派出一副我已經布好陷阱的架勢,楚雲升也會毫不猶豫地衝過去,他太敏感了,對欺騙幾乎有了一種直覺的本能。
只要信息稍微對稱一點點,這種本能就足以令他做出果斷決定——衝過去,殺掉它!
無暇分身的大腦袋終於被殺個措手不及,在它和楚雲升這個層次上戰鬥,一旦出錯後果將極其嚴重。
它太貪心了,既想殺掉楚雲升降臨,又想得到那個運用的秘密,更想知道毀滅粒子是怎麼回事,這三點每一點都曾讓它震驚以至狂喜,任何一點,它都捨不得放棄。
可貪心是要有代價的,只有絕對的實力才能抵消這種代價,大腦袋或許認為它擁有這樣的實力。
然而貪多必有所失,再精妙的安排也擋不住心中欲望的侵蝕與破壞,楚雲升如果沒有那麼多被騙經歷,或許它也就成功了,可偏偏就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漏洞,將它精心打造的「大廈」瞬間擊垮!
狂躁的冰火攻擊符像海水一樣被楚雲升潑向大腦袋本體,每一擊都是在六道劍芒引導下的準確打擊,符體應有的威力全部被釋放出來,一絲不漏地加在大腦袋的身上。
轟擊沒有任何時間間隔,秉承不給對手任何還手機會的楚雲升,清楚的明白,這是他殺死大腦袋唯一也是最好的時機,錯過了,就不會再有。
因此,他幾乎將全部的冰火攻擊元符,以他能夠承受的最大極限與速度,猛烈地狂攻向大腦袋,如果不是手不夠用,他都想把冷凍槍拿出去加強殺傷力。
轟擊!轟擊!永不停止地轟擊!
此刻,大腦袋所在的位置一片混亂,比起楚雲升第一次偷襲它那會有過之而無不及,往往一大群冰崩碎片剛剛濺出,大批肆掠的火焰就將原地徹底封鎖,接著又是一座巨大冰錐體,還未來及化開,無數的冰刺刀嗖嗖從四面辦法匯集而來,插入進去。
再有楚雲升接連強逼出的新劍芒加入,左入右出,右入左出,穿插著旋繞紛飛,銳嘯聲跌宕起伏,大腦袋所在的位置已然成了一座煉獄,如果它還能活下來,只能是一個奇蹟了,楚雲升也沒有辦法了,他盡到了最大的努力。
狂風暴雨過後,冰霧、火焰以及劍芒散去,奇蹟還是發生了,大腦袋仍然倔強地活著,只是巨大的腦袋透明了許多許多,空空曠曠,看上去像是霜打的茄子,無精打采的。
楚雲升冷沉著臉色,十分難看,竟然還是沒有將它殺死。
「小子,你贏了,但你是殺不死我的!」大腦袋有氣無力地說道,這個時候,它竟然還能笑得出來,長長的嘴巴裂開一道大大的縫隙,和第一次遇到它時一樣的燦爛。
或許這就是它能活下來,甚至是失去身體都仍有勇氣活下去的原因,執著而永遠充滿燦爛的信心。
「未見得!」楚雲升收起所有武器,取出強弓,強行按下因為過激使用本體元氣而引起的體內極度躁動與狂暴,他也到了極限,也需要時間。
大腦袋自嘲一聲:「你果然還有毀滅粒子,所以說你贏了,我輸了。不過你還是殺不死我的,我能活到今天,失去身體失去一切,卻仍然還能活著,自然有他的道理。」
楚雲升提起弓,但頃刻之間,竟無力打開弓弦,除非他想爆體而亡,剛才的進攻實在是到了極限,因而只能握著弦,冷冷道:「你不過在拖延時間而已。」
大腦袋看了他一眼道:「你不也是在拖延時間麼?」
楚雲升竭盡全力地恢復著身體秩序,此刻十萬火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和大腦袋爭奪時間,而且絕不能輸,沉住氣道:「但我還有能力殺掉你。」
他指的是黑氣,大腦袋心裡應該是明白的。
「小子,毀滅粒子雖然在傳說中十分厲害,但畢竟誰也沒試過。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能活到今天,不是沒有道理的。我在彩虹橋里得到了一件同樣是傳說中的東西,並不亞於你的毀滅粒子,為了這個東西,我失去了身體,不得不迷失在彩虹橋里上千年,坐標儀也壞了,失去了回家的路,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朋友,失去了一切的一切,如此慘重的代價,但我還是活下來了!」大腦袋長嘆一聲,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與後悔,但很快就被更強的鬥志取代。
那種鬥志仿佛就像它的祖先在開拓星系時不計犧牲世世代代航行於黑暗宇宙的決心,是一個堅韌民族精神的凝結。
「那是你的事,是你太貪心,和我沒關係。」楚雲升佩服它,但不會同情它,就在前一刻,它還想著殺死自己,如何同情?
現在誰也不知道誰先會恢復過來,他相信,大腦袋在這件事情上,和自己的信息是對稱的。
至於大腦袋說的那個東西,在火車站的時候,楚雲升也考慮過,否則它沒了身體,活不了這麼久,但如果不能將大腦袋從自己的里世界殺死,任何東西,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這時候,大腦袋又說話了:「你別以為我這麼和你說,是想用這個東西向你換一條命,我還是那句話,有它在,你是殺不死我的。好了,時間到了,我也要走了,希望我們不要再見面。」
接著,大腦袋以可看得見的速度下沉,在它腦袋下方,原本被冰火攻擊砸爛的地方,竟出現水波一樣的花紋,看起來像極了一面水鏡,粼光反射著大腦袋漸漸沉入的影子。
想跑?
楚雲升心中突然一驚,大腦袋無緣無故和他說了這麼多的話,既然不是要拿東西換命,那肯定是有其他目的,拖延時間是肯定的,他自己也在拖延時間,還有一個重要的環節,大腦袋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重新評估了自己的心態,所以它這次說的話並沒有欺騙性,其實它似乎一直都沒有說過前後矛盾的謊話,只是利用這些話來達到其他目的而已。
這正是大腦袋的高明之處,說真話也是可以騙人的!
現在敗得連褲衩都輸了,居然又給自己挖了一個陷阱,認真地告訴自己,有那個東西在,它是死不掉的,楚雲升以為它只是在利用談話拖延時間或另有目的,和之前一樣,話里的內容應該還是真的,而且他差點就信了,因為在火車裡他就有類似的心理準備,可以說和大腦袋的話「一拍即合」,這便是心理預期。
然而大腦袋有一個巨大的破綻,當然它並不知道,否則它就不這麼說了,楚雲升也是突地才想起來,黑氣並不是什麼毀滅粒子,七釘中的影人就曾經在死亡前驚呼過。
楚雲升沒有意識到在黑氣這個問題上,他和大腦袋出現信息不對稱了,這一次,他占有了優勢,但更為聰明的大腦袋敏銳地意識到了,因為它並不能十分地確定那就是毀滅粒子,否則它當時也不會分心去做轟擊試驗。
所以它巧妙地運用前面沒說過一次假話的事實作為鋪墊,猜到了自己的心理預期(第一次進里世界就討論過它的存活問題),以更微妙的心理作用影響自己的判斷,而實際的目的就是想說服楚雲升相信連大腦袋它自己都不能肯定的事情——它是殺不死的。
這一瞬間,楚雲升感覺到背後涼颼颼的發冷!
太恐怖了,身處絕境之下,幾乎是在轉眼之間,大腦袋就能利用之前的各種鋪墊,再次設置一個新的心理陷阱,如果不是毀滅粒子的原因,他肯定相信了。
這個腦袋必須殺掉!實在是太危險了!
楚雲升知道自己並不聰明,也不知道這樣猜測對還是不對,但他明白一個道理,死人的威脅才最小,如果讓它逃了,等它再恢復過來,說不準那天自己一不小心又進入了零維空間,以它的危險程度,以它的貪心程度,再次乘虛而入那是板子上釘釘的事情。
一定要殺死它!
楚雲升立即做出必殺的決定,這個時候,大腦袋正飛速地沉入水紋鏡面,倒影的影子很快和它的腦袋相對縮小合成一條線,最終消失不見。
楚雲升把心一橫,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了下去。
頓時,一陣天旋地轉。
整個世界尤其是大地水平面,仿佛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旋轉,就像地下突然顛倒上來,變成一個新的世界一樣神奇。
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居然在天空上了,但有一層看不見的膜緊緊地包裹著他,死死地將他拉住,他就像撞在透明玻璃上的飛蛾,被隔絕在這個世界之外,仿佛是絕不允許他踏入半步一般的鐵律,只在天空上顯出凹陷在膜上身影。
而大腦袋正疾速地向遠處飛馳,圓圓的腦袋在空氣阻力下,竟然沒有絲毫的變形,它正瘋狂地吸取著這個世界的冰元氣,如同一輪冰日一般光輝萬丈。
遙遠的原野里,一個偶爾將頭抬起看向天空的孩子,興奮地指著那天,那人,那日,在原野中奔跑起來:「蓋伊,蓋伊……」
童音仿佛達到了光速,席捲原野而去,遍布天空下的各個角落,從鄉村到城市,從溪流到冰海,從王政到神殿,人們紛紛抬起頭仰望蒼穹——
天空之上,楚雲升緩緩拉開弓弦,黑氣默默出現,由手指間迅速向前推進,以一條直線垂直弓身延伸出一隻幽暗的死亡之箭,凌空遙指那輪冰日……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