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老子連神都敢殺!

  凌晨三點一刻。

  楚雲升獨自一人行駛在返回市區的道路上,將油門踩到了最大,順著血尺白衣人消失的方向疾馳,希望能跟上它們,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趙菱與孫教授已被軍方前來接應的代表接走,楚雲升索性借了趙菱的寶馬,反正她老子有的是錢,就算明天混亂大起永遠還不了這輛車,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承受不了的大事。

  只是無奈MINI-Cooper可憐的6排量,並不能給楚雲升太快的速度以追上他想追上的人,昏暗的道路上,那七八個帶著棺材的怪異鬼影早就消失不見了。

  靜靜的郊區,夜間3點,只有一輛汽車的馬路,燈光下所有的樹影都似是張牙舞爪的怪誕,在一處岔路口,楚雲升發現了一片被利器削平的樹幹,大約有三四株的樣子,全部從中間位置斜向上被完整切開,斷面十分整齊光滑,且排列成一條直線,可見切斷的速度極快,幾乎是在一瞬間內完成。

  能夠做到這點的,只有劍氣,以劍氣犀利的鋒銳,從第一株樹幹開始,稍稍傾斜向上,一路切開所過之處的每一處障礙,直到最後一株頂點上被削割整齊的樹冠。

  看樣子,血尺白衣人應當是在此處追上了白影人,而且發生了激戰。

  楚雲升跳上車,目光中閃出一絲銳利,轉動方向盤,駛入陰霾無光黑暗幽靜的岔路。

  孫教授與趙菱肯定看見了血尺白衣人,否則不會驚呼,後來卻忘得一乾二淨,只能說明他們的記憶被動過手腳,而自己卻仍能記得一清二楚,以一個工程師的邏輯,楚雲升迅速推出兩個結論:

  第一,有可能,在偽碑外,他也曾見過血尺白衣人,但和孫教授趙菱一樣,見過的記憶被清除了,而偽碑是根據記憶進行完整世界的推演,會自動從邏輯上彌補這部分本應該存在過的記憶,所以在偽碑中重現了。

  第二,有可能,在偽碑內,他甦醒了,作為這個世界推演的記憶原體,再次見到它們時,記憶則無法清除,否則偽碑將陷入無法解決的邏輯矛盾甚至是悖論,嚴重時甚至可以導致整個世界的崩潰或「死機」,所以在偽碑中,他看見了並仍能夠記得。

  那麼,動了自己記憶的,且具備改動記憶能力的,究竟是它們,還是1號?

  楚雲升決定追上去,查清楚真相。

  這是一條鄉間小路,由碎石子鋪成,路面極窄只夠一輛小車正常通行,道路兩旁各有一排光禿的大樹,在車燈光下猙獰搖曳,遠處,是郊區特有的桃園,一眼望不到邊際,各種影子如潛伏在黑暗中惡鬼,目目注視闖入它們世界的小車。

  楚雲升依舊踩緊了油門,以最大的速度鑽入黑暗的大口中,並同時回憶著孫教授接完電話後說過的一段話:

  「還好被搶走的不是上次的怪物屍體……具體是什麼我也不太清楚,軍方在前兩天有運送一批類似文物古董一類的東西進來,年代比較久遠,檢測報告暫時還沒有出來,只知道上面有微弱的能量反應。實驗室每天需要忙的事情很多,許多極重要的事情都不夠人手處理,像這種每隔一段時間軍方都會運送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早就沒空關注了,全都堆放在實驗庫保存。真是奇怪,那人冒著這麼大的風險闖進實驗室,竟然只是為了搶這個?還有,它是怎麼知道東西在我們這的?軍方送來也沒兩天。」

  趙菱與孫教授都不知道白影以極快的速度將搶來的東西扔給了他,所以,楚雲升也沒有告訴他們東西在自己手裡,這副類似地圖的圖卷,值得白影冒著被軍方槍殺被血尺白衣人追捕的危險搶來的東西,絕不會那麼簡單。

  但白影人為什麼要將圖卷扔給自己,楚雲升猜測,從岔路口處的激戰痕跡來看,很有可能是白影人擔心保證不了圖卷的安全,所以轉移到他的手上?

  因此可見,圖卷中必定隱藏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楚雲升不是好奇秘密的人,但他警惕具有秘密因素的人,白影人能夠在埋藏古書的小區找到自己,已經說明它極為不尋常,是個不穩定的因素,如有可能,他會讓白影人徹底消失。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威脅到他進入偽碑中的目的,即便有,也必須扼殺在萌芽狀態中。

  小車在窄道上飛速行駛,前方卻連一個鬼影都沒有,楚雲升正要下車查看路邊的細節情況,忽然,車頭的大燈「發現」了一個白底黑字的牌子——「明園公墓」「右轉向前3公里」!

  楚雲升瞪大了眼睛,急忙踩下剎車,腦袋似是被重擊了一下,嗡嗡作響。

  車頭射在指路牌上的燈光,將四周襯比的更加黑暗,就像完全被漆黑包裹住一般令人窒息。

  夜靜悄悄的,連一絲風都沒有,整個世界似乎只能聽到心臟跳動壓出血液,並流經血管的聲音。

  他並不是害怕白底黑字的「公墓」兩個字,而是顫慄熟悉的「明園」兩個字!

  這裡,埋葬著他此生最為重要的兩個人,一個是他的父親,一個是他的母親。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這裡,就像經過一團迷障的霧氣,徹底迷失於其中,卻又似冥冥中有人安排好一樣。

  足足遲疑了有十分鐘的時間,楚雲升無意識地掏出煙,在趙菱的車裡猛烈地抽著,然後用力扔了菸頭,小車緩緩向右駛去。

  夜間三點多,公墓的大門緊閉著,連一絲燈光都沒有,矗立的墓碑如同天上的繁星那般多,一排緊挨著一排,密集而又孤零地在黑暗中默默地述說著什麼。

  楚雲升將車停在路邊,繞過荒蕪的外牆,悄悄翻入墓地,穿行一隻只墓碑墓穴,微弱的星光下,墓碑上的一張張沒有生氣的照片都似在盯著他這個不速之客,沒有氣息的眼睛像是隨著他的身影在轉動。

  墓穴也是有貴賤的,價格高的自然風水位置就好,占地面積也大,雖然一個盒子也用不了那麼大的地方,況且或許裡面的人早就「投胎轉世」去了,但活著的人總要有個體面,總想將孝心放在風光大葬上,可偏偏墳墓這東西是屬於「地產」壟斷,有關部門早看準了此處的商機,想埋在好地方,那就得拿錢來,沒錢要麼去用盒子供著,那麼就找個旮旮旯旯的地方,總之死也得有錢才能死,否則連個埋灰的地方都沒有,即便是那個盒子,最便宜的也得幾百塊。

  楚雲升爸媽合葬的墓位自然屬於旮旮旯旯的位置,不熟悉的人找起來一定頗為費勁,得盯著一張張死人的照片才能仔細搜索到。

  但楚雲升不用,即便似有二十多年不曾來這裡,即便是只有微弱星光的黑夜,他依然能夠熟悉地找到那個地方,並一眼就看見墓碑上親切的照片,就像在無數雙眼睛中唯一慈愛地盯著他一樣特別。

  不得不說偽碑的推演能力實在是太驚人了,照片上的人像竟分毫不差,連邊角的摺痕都一模一樣,若非楚雲升知道這是偽碑的世界,定然分不出真假來。

  他撫摸著墓碑上的粗糙,看著碑前擺放著開始枯萎的鮮花,以及燃成灰燼的紙錢,蹲下身,低下頭,半響才道:「姑媽她們來看過你們了?」

  接著,他取出三隻煙,點燃後插在紙錢的灰燼上,凝視許久。

  普天之下,縱橫萬里,然而只有在這裡,在這塊墓碑前,楚雲升才能獲得片刻真正的安寧,一切煩惱與痛苦,在媽媽一雙慈愛的眼神下,等能化為灰燼。

  「爸、媽,我總有一種感覺,我這次回來,不是為了尋找玉牌……」楚雲升喃喃自語默默道。

  也只有在這裡,他才能敞開心扉,說一些心底的話,以及秘密。

  天空中,遙遠的星際上,一束銀光劃破黑暗蒼穹,看起來更像是一顆流星,一閃即失,卻似永恆出現過。

  墓地里開始起風了,冷瑟瑟的,吹起地上的紙錢與灰沫,打著旋兒發出嗚嗚咽咽的暗音,從一個墓碑飛到另一個墓碑,偶有些不知道那裡來的火星,照亮墓碑上死者的照片,似在陰寒冷笑,又似在幽幽哭泣。

  地風戳在脊梁背上,陰寒陰寒的,冷得可怕。嗚嗚作響的聲音,更像是所有墳墓中的死人都活過來一般,深夜、寂靜、埋葬無數死人的墳地,總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楚雲升忽然轉過頭,黑氣化劍,直指地風的源頭,冷聲道:「誰!」

  在那裡,一處矮小的墓碑前,陰暗的角落,一個佝僂的人影,老態龍鍾地燒著發黃的紙錢,背對著楚雲升,死氣沉沉地說道:「小伙子,天要黑了,快走吧!」

  此時,正值夜間三點多鐘近四點,屬於凌晨前,只能是天要亮了,不會是天要黑了。

  「你是什麼人?」楚雲升將黑氣繞在手指上,但隨時可以迸出殺人。

  那影子仍舊佝僂著,老邁而陰沉地嘆息道:「快走吧,它們要出來了!」

  這時候,影子忽然裝過頭,一張皺巴巴乾癟的毫無生氣的臉,詭異地冷漠地看了楚雲升一眼,陰冷一笑,然後一步爬向面前的墓穴,「鑽」入進去,消失不見了。

  楚雲升心中大驚,目光卻為之一寒,雙腳發力,以九章圖籙身法為步,輕點著地面,轉眼便來到影子消失的墓碑前,定晴一看,雙目更是冰冷。

  墓碑上的死者照片竟和剛才的那張臉一模一樣!

  難道真是鬼?

  楚雲升冷哼一聲,將黑氣溢出手掌,環繞墓碑,寒聲道:

  「出來!」

  「老子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就憑你這點裝神弄鬼的本事,還嚇唬不了我!」

  「再不出來,你就去死吧!老子連神都敢殺,何況你一個小鬼!?甚至連鬼都算不上的東西!」

  見墓穴仍沒有反應,楚雲升冷笑,縱出一道蕭煞的黑氣,穿過冰冷的水泥墓頂,直逼裡面的骨灰盒。

  這時候,裡面突然出來一聲驚懼萬分的大喊: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小人不知道是冥君大人,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