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楚雲升自忖在圈屋那堆死屍中,短短的時間內,雷鳴不可能對其中的一具毫不起眼的屍體有著太深刻的印象,於是很隨意地不著痕跡回答道:「人老了,大概都是這個樣吧。」
「不知道老爺子今年貴庚?」雷鳴嗯了一聲,似是隨口問道。
「快有七十了,這年月,暗無天日的,誰還記得那麼多?能活一日,便是一日了。」楚雲升按照一早計劃好的方案流暢地答道。
「老爺子不容易啊!」雷鳴忽然感慨了一聲,不知是說這般大年紀的人能活到現在不容易,還是見楚雲升這等年紀還能巴結上火使不容易,話音之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憂慮。
「我也是運氣好,若不是有火使大人相救,無論如何也活不到今天。」楚雲升含混的說道,對自己的來歷更是一筆帶過,他早早打定注意,對自己的出現,越是模糊越是神秘,烈火城上下一定越是對他捉摸不透,正方便他行事。
他料想沒人敢去細問「火使」,即便有人敢旁敲側擊地去問了,「火使」想說什麼會說什麼,都還是他楚雲升說了算。
「沒想到老爺子同火使大人還有這樣的緣分,難怪火使大人將「大殿」的管事的重任交給你,老人家心細,火使是咱們烈火城希望,這裡的事情,就有勞老爺子操心了。」雷鳴說的話,和楚雲升所說前後根本沒有任何邏輯性以及因果關係,但他是聰明人,知道其中必有其他隱情,火使大人既然不和他說,自然是不想讓他知道,又或者依著火使的冷淡性格,懶得和人類解釋那麼多。
只要火使不奪他的烈火城城主的權利,一個區區大殿管事職位,根本沒什麼份量,再說對方也不過是老頭,不管怎樣都威脅不到自己在烈火城的地位。
依照今天火使對自己的態度來看,雖然話少了一些,但看起來還是依重自己的,那麼自己做個姿態,浪費點口水,稱讚火使親自帶回來的「管事」,在沒弄清狀況前,好歹也不至於讓這老頭在火使面前亂說話。
「我一定盡心盡力,城主請放心。」楚雲升點頭說道。
……雷鳴兄弟三人前後除了「火使大殿」,老三傅旱彪臨出門口的時候,回頭瞅了一眼楚雲升。
「大哥,這人到底什麼來歷?」老三性子急,回頭出了門口,便粗聲粗氣地問道。
「三弟,小地聲音!」老二羅恆深拉了拉傅旱彪的胳臂,皺著眉頭說道:「這人來歷不明,竟然如此深得火使大人信任,還真第一次瞧見,奇怪,奇怪啊!」
「一個老頭,翻不起什麼大浪。」雷鳴嘴上這麼說,心裡總覺得有些怪異,像是在什麼見過這人似的,臨了補上一句:「這樣吧,讓小嚴去查查這人的背景,問問有沒有什麼人認識他,起碼得弄清楚他是本地人還是後來逃進來的。」
「這事好辦,現在相機不能用,讓那個畫家老頭過來瞅一眼,畫幾幅像,暗地裡調查一下,神不知鬼不覺。」老二點了點頭,贊同道。
「我說兩位哥哥,以小弟我看,根本用不著這麼費勁,甭管這貨是騾子還是馬,咱也別費那個勁瞎琢磨了,乾脆來點實際的,用點手段誘惑誘惑,直接拉攏過來就行,成了自己人,塔瑪的,到時候穿上一條褲子,什麼來歷不來歷的,什麼秘密不秘密的,他還不得一五一十的和咱們說?」兩百多斤的傅旱彪,豎起身上的橫肉,右手並掌,作個砍的姿勢道:「要是不識抬舉,拉不過來,找人暗地裡做了就行,哪有那麼多的唧唧歪歪!」
「三弟,可別亂來!」羅恆深原見老三前半句說的十分在理,不禁若有所思,卻聽到他後半句殺氣騰騰的話,連忙凜然道。
「你怕,我找人做!」傅旱彪撇了撇嘴皮道。
「三弟,這是什麼話!你做和我做有什麼區別嗎?……」羅恆深瞪了傅旱彪一眼道。
「這事不論了,先按老三說的辦,火使身邊不能沒我們的人,說壞話的都不能有!讓原先伺候火使的小真多留心著點這老頭,別出什麼岔子,咱哥仨這地位來的不容易。」雷鳴整了整衣服,又道:「這人心都有缺口,有喜歡吃的,有喜歡色的,有喜歡權利的……老二,你來安排吧,最好拉他過來,要不然真叫人不放心啊,不行就偷偷做……」
「大哥,這事你再仔細想想,牽一髮而動全身啊,這老頭可是火使親自帶回來的,這麼長時間,咱們什麼時間見過火使親自帶人回來過?」羅恆深擔憂地勸道。
「厲害權衡,我心裡頭清楚,火使大人也未必真的看重他,也許就是隨手這麼弄,沒事,照辦吧!」雷鳴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道:「先把老汪帶回來那個韓國妞,給火使送去,看看反應吧。
……楚雲升沒太多的心思去琢磨著城主三兄弟擔心失寵地位不保的事情,等雷鳴等人出了「大殿」,立刻尋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悉心調養起身體內的融元體狀況。
為了防止吹雪城反襲烈火城,楚雲升在巨墳只是稍作休整,渾身內外帶著傷勢趕到烈火城的。
五臟六腑被斗篷人火焰長刀蕭殺到的地方,還在如灼燒般的刺痛,雖說融元體有自我修復的能力,但僅靠它們自主修復,別的還好,這疼痛實在難以忍受,就像肉要被燒掉一般,剛才說話的功夫,他死憋著強忍。
取出一張攝元符,源源不斷地本體元氣如涓涓細流一般,將他身體的融元體相互融匯起來,虛張的觸角忙忙碌碌地修補著他受損的部分,楚雲升整個人都沉靜在這種微妙的微觀世界之中。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小聲道:「就放這吧。」
楚雲升心神極為敏感,立刻清醒過來,又聽那女孩的聲音,在門外小心地說道:「袁老爺子,您要的熱水備好了,現在就送進來嗎?」
「進來吧。」楚雲升收拾了一下衣服,開口道。
他倒是沒再用其他化名,一來他這副形象在吹雪城亮過相,遲早要被人查到,再換名字反而招人懷疑,徒增嫌疑;二來,從埃德加叫他倫農先生開始,這化名多了,時不時他自己都會犯暈。
門外的女孩自稱叫小真,原先一直伺候著火使的飲食起居,說是伺候,實際上連火使的面也沒見過幾次,每次都是火使指定她將食物放在固定的地方,它需要的時候,自動回去取。
這倒是讓楚雲升了解一個不是信息的信息,原來異族也是要吃東西的。
兩個小伙子吃力地抬著一個盛滿熱水的大木桶,搬進屋子,在四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熱氣騰騰。
「就放這吧。」楚雲升隨手指了個地方,他來的太急,身上的外傷口都未來得及處理,雖說他自己物納符也有水,但未避人耳目,再者也不想用冷水洗澡,便讓他現在的直隸下屬小真弄來一桶熱水。
楚雲升不得不佩服斗篷人刀鋒的威力,即便他同時穿著戰甲和斗篷戰衣,它那猛烈的火元氣刀氣,依舊能夠透過戰甲斗篷甚至是六甲符的保護,將楚雲升殺的皮開肉綻!
有融元體在,血早止了,只是楚雲升擔心現在這個世道,有著太多未知的毒素,早點清理傷口,也早點消除一點後顧之憂。
「袁老爺子……」小真面無表情地看著楚雲升,依舊小聲道。
「嗯?什麼事?對了,謝謝你們了。」楚雲升開始盤算著如何尋找身在烈火城的三名候選人,他對烈火城很陌生,得找個熟悉人,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們。
眼前這個小真顯然不行,明眼就能看出她是雷鳴的人,以楚雲升謹小慎微的個性,如何能放心?
「需要給您安排兩個女人來伺候嗎?」小真語氣很平靜,像是說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完全不符合她的這個年紀。
楚雲升並未驚訝也並未發愣,如今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來烈火城這座奴隸之城,他也早有準備,笑了笑反問道:「你覺得我這把年紀還能行嗎?」
實際上,楚雲升自知自己渾身的傷口根本不能被外人所瞧見,因為很快這些傷疤就會消失,他的秘密太多,能讓他赤身袒見的人極少。
小真依舊是滿臉的機械和謹慎,嗯了一身,道:「那我們先下去了,有事您喚一聲就行,我們都在門外候著。」
楚雲升待這三人出了屋子,除去身上的衣服,剛跳入木桶,便以他超人的耳力,聽到已經在外面的一個小伙,低聲哀求小真道:
「小真姐,老爺子恐怕一時半會也洗不好,你就讓我們去看看吧,就一會。」
「變態!燒人又什麼好看的,城主可是讓你伺候好袁老爺子的!」這小真的聲音。
「小真姐,聽說燒得是幾個外國人,還有個黑人!」
「那也沒什麼好看的!外國人也是……」小真話音還未結束,便聽到房門嘭地一聲被猛地拉開了,一個光著膀子的老頭赫然沖了出來,渾身縱橫交錯的刀傷,令人觸目驚醒!
究竟要承受多少次攻擊,才能留下如此之多的刀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