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奶糖

  有了男生的加入,守夜的工作,便有了新的人選,埃德加作為「重要人物」,自然而然地免去這個苦差。

  第二日,微光初顯,車外便悉悉索索地傳來蹬車的聲音,楚雲升推開壓在他身上的尚在睡夢中的女孩,活動了一下關節,下床拉開車門。

  埃德加起來的比他早,正站房車門邊和蔣千沁拿著地圖比劃著名什麼。

  見楚雲升出來,蔣千沁禮貌地向他點了點頭。

  「距離徐家營最近的城市是銅城,是個小城市,估計早已棄城,而且那邊有大量孢子植物阻擋,想過也過不去,最好是順著g205走,爭取兩天內到黃山城,然後在那裡尋找物資補給,接著一路向西,去豫章城,那裡是贛省的省會,說不定會有部隊駐防。」蔣千沁指著地圖,白皙的手指和埃德加黑乎乎的膚色,形成刺眼的對比。

  「中國的地理我不太懂,你來決定吧。」埃德加「虛假」地說道,實際上他和楚雲升第一站的重要目的地正是黃山城附近,億萬富豪張戶的地下城堡之所在,蔣千沁走這條路,他們自然不會提出什麼異議。

  徐家營距離黃山城在地圖上,實際上並不太遠,但道路上阻隔不斷,又有怪物襲擾,加上只能在微光時段行動,每天可行進的距離少得可憐。

  蔣千沁說兩日能到,已經是非常樂觀的估計了,當初楚雲升從申城一路逃到金陵城,不知道耗費多少時日,遍地的蟲群,幾乎是躲著走。

  現在的情況稍稍好些,黏液類的蟲子似乎都已經集成群體,不再漫山遍野,另外孢子森林中的蟲子和它們也形如死敵,在森林的邊緣地帶,只要躲過它們之間廝殺的戰場,順著雙方勢力的空白夾縫,未必不能逃出生天。

  兩輛大巴車加上楚雲升的房車,被塞的滿滿當當後,隊伍順著g205公路,小心翼翼地前行。

  所到之處,滿目蒼夷,晦暗不明的蒼穹之下,棄屍棄車排成長龍,彎彎曲曲,像是一條殘斷人間的巨龍延伸向遙遠的天際……仿佛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輕輕嘆息:放棄吧,放棄吧,人間已成地獄,人類已經滅亡,一切早為塵埃!

  車隊緩緩開過公路,一雙雙眼睛透過冰冷的車窗,麻木地盯著路邊一具具屍體,無望的情緒早已蔓延、觸發、宣洩,剩下的只有可憐的麻木和無動於衷。

  很少有人說話,因為說話需要消耗體力和能量,一天只能吃上一頓的學生,在微光中趕路的這段時間,需要保持著微不足道的體力,以便在隨時遇到怪物的時候,還能夠跑得動。

  楚雲升已經忘記了陽光時代的曆法,按說兩個月前他就猜測是不是冬天到了?如今兩個多月已過,氣溫絲毫不減回暖,反倒更加的冰冷。

  天空中揚起漫天大雪,白皚皚地雪花,落在地上,一點一滴地埋藏已成廢土的世界。

  微光撤退前,隊伍駛入了一個無名的小鎮,一片冰天雪地中,幾乎凍僵的學生,從車裡爬了出來,圍坐在剛剛生起的幾隻火堆前。

  唯有房車中的那些幸運的學生,一直處在溫暖之中,以至於在停車後,沒有一人肯下車,誰都怕一下車就再沒機會進得去。

  「不能走了,再走就要凍死人了!」嘎子掖著槍,迎著火堆,烘烤著雙手,打破一群天行者的沉默道。

  「沒食物,停著這裡,不過也是等死而已!」錢胖子嚷道。

  「看這大雪的架勢,過一夜,明天早上,路肯定封了。」

  「走也不是,等也不是,難道老天爺真的要趕緊殺絕?」

  「我還是老話,甩了這些學生,我們天行者輕裝上路。」任三寶玩弄著手心中的火焰道。

  「要走你們走啊,也沒人留你們。」年輕人扯出嘴中的枯枝,迅速凝結冰錐,食指一彈,飛了出去。

  「博士,您怎麼想?」蔣千沁轉頭問向左邊的埃德加道。

  「我們糧食也不多了,但大雪也是事實,不如等上一天,如果後天大雪還是不停,就是步行也要上路,那胖子說的對,坐在這裡就是等死。」埃德加將他和楚雲升商量的結果,一字不漏地發表出來。

  楚雲升的物納符中蟲子屍體的確不少,但那都是含有火性劇毒的,必須使用驅毒符去除毒素後才能食用。

  之前儲備可食用的蟲肉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驅毒符又極為消耗元氣,楚雲升如今手上也沒幾張攝元符,單憑自己修煉出來的元氣籙制元符,滿足房車上的人的消耗還勉強行,若要再加上後面兩輛大巴車上上百張嘴,即便他每日將元氣消耗殆盡,也根本應付不過來。

  關鍵是附近沒有黏液蟲子,而成群結隊的長帶怪,楚雲升又惹不起,否則他早就不窩在車裡面了,偷獵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戲。

  如今,最好之計,就是儘快趕到黃山城附近,挖掘出張戶所儲備的食物物資。

  天行者們的會議的結果,不知道是因為埃德加的發言,還是任三寶最後的退讓,總之,最終決定等上一天,賭一賭運氣,如果大雪還是不停,那無論如何就要冒死上路。

  楚雲升無所事事,唯一能幹且必須乾的,就是不停地修煉再修煉,除了晚上四五個鐘頭的歇息,他幾乎將一切時間都放在了境界的突破上,十足的拼命,他一定要在飛行器發現他之前,開啟出千軍辟易的第一尊劍式。

  蔣千沁十分厲害,在她的「威逼」下,房車中的男生都被「請」了下來,換上被凍傷的病號,楚雲升暗忖自己的房車,幾乎快成了救護車了。

  「小譚昏過去了!」叫嘎子的天行者急匆匆地又送了一個女孩進來,口中急切道。

  楚雲升伸頭看了看,一個近乎凍僵的女孩,頓時引起了他的好奇和注意,因為她的樣貌像極了一個人,而且都姓譚!

  楚雲升眉頭一皺,一把抓住埃德加,問道:「博士,你們到底是那個學校的?」

  「杭城大學啊?「埃德加一愣,以為楚雲升早就知道,實際上楚雲升從昨晚到現在,先是被飛行器通緝,接著被非人類弄的心神不寧,一味埋頭苦修,根本沒閒情問他們的學校名稱,只知道是杭城的一所大學,也許那個學生說了,他也沒有入耳。

  楚雲升心中一沉,猶豫了片刻,旋即驚醒,從物納符中翻出維生素藥片和為數不多的糖果,交給忙著照顧凍傷學生的程黛幽,道:「等會用熱水化開,餵她喝下去。」

  「奶糖?」程黛幽控制不住地驚呼一聲,不可思議地瞪著眼睛。

  房車空間不大,她這一失聲,幾乎所有的人都將目光匯聚於此,那眼神如同見到了天外飛仙。

  縱是埃德加也合不上嘴,他跟了楚雲升這麼久,從未見過楚雲升拿出奶糖這種極端珍貴的食物,他不禁多看了兩眼昏迷中的女生,暗暗驚道:「一定有蹊蹺,一定有蹊蹺,這麼多的傷員,倫農先生唯獨看見她出手如此「闊綽」!一定有古怪!埃德加,你可千萬不要好奇,千萬不要多管閒事,管好自己的嘴巴和眼睛吧!」

  噫?秦奇英翻了個身,仔細地打量著身上還冒著寒氣的女孩,真是活見鬼了,他竟然對著女孩憐香惜玉了?

  楚雲升來開車門,爬上了車頂,心中莫名的煩躁,點上一支煙,這個女孩讓他想起一個人來:小海應該死了很久了吧!自己都快不記得多長時間了。

  譚凝,楚雲升從未見過此人,但卻耳熟能詳,因為那是余小海最大的驕傲,陽光時代他不止一次在楚雲升面前提起這名字,並大言不慚地宣稱杭城大學的校花,小時候和自己玩過醫生和病人這種猥瑣的遊戲,因為是他的表妹……為證明他所言非虛,他向楚雲升展示過譚凝的照片和視頻,並拍著楚雲升的肩膀說過:怎麼樣?楚哥,看傻眼了吧,沒想到我這麼平凡萎縮的人,還有這麼個妖孽親戚吧!那天她要成立明星,或者嫁給一個富二代,咱跟著也不用在這瞎混了,你說對不?

  當日在恐怖之城,楚雲升救下余小海後,他再也沒提起過,因為他之前遇到過從杭城逃到申城的人,說是杭城大學被蟲子圍了,全死了。

  楚雲升承認剛才自己猶豫了一下,因為他竟然動了殺心!他不知道余小海有沒有和他的表妹談論過自己,尤其是太陽消失後最關鍵的那幾天。

  但他很快幡醒過來,自己連一個老外黑人和一個神秘部門的女軍官兩個陌生人都能信,反倒對自己好友的表妹動了殺機,豈不是可笑、可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非人類逼得有點神經錯亂了!?但自己似乎變得越來越可怕了!

  楚雲升丟了菸頭,回到房車,譚凝還沒醒,他坐在一旁再次沉入修煉的世界,周圍的世界逐漸安靜下來,除了幾個守夜的學生,大多數人都進入了夢鄉,在半夜的時分,一股奇怪的異味,一絲絲地從空氣中飄散開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