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升剛踏進大門就被「射」了出來!
是一道道密集而細長的冰刺,從樓裡面那些綠光老鼠背上拔脊而出,根根冰寒尖利。
楚雲升現在實在太過虛弱,如果換作是全盛的時候,就這些冰刺,即便再加上數倍,他也能如同一道疾風一樣衝過去,不會受到絲毫的凝滯。
有道是虎落平陽遭犬欺,他卻是人落黑窩遭鼠欺。
楚雲升狠狠地碾塌死一隻老鼠,千辟劍歸鞘,架起掛在腰間的暗能槍,竭盡全力再開一槍,將一窩老鼠炸成一個缺口,裹著斗篷,從鼠群中橫衝了過去。
他幾乎是踩在老鼠的身體上的樓,那種腳下軟綿綿的感覺,以及吱吱尖叫的聲音,令他心底都陣陣發梗,這得要有多少老鼠?
黑暗能帶來的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這點,讓人看不到那些地下密密麻麻的老鼠,否則膽小的人,只怕要嚇得屁滾尿流,心理上早就不戰而匱了。
******楊棟此時徹底慌了神,從一樓,退到二樓,二樓推到三樓,一直退到十二樓,老鼠還在往上湧起,中間八樓和九樓,木製的辦公用品較多,他們不顧全樓失火的危險,燃起大火,試圖阻隔老鼠的攻勢,卻不料沒過多久,便被那些冒著綠光的老鼠神奇地熄滅。
老鼠也能發綠光?這還是老鼠嗎?
楊棟心惶惶地,真的要死了嗎?近在咫尺的死亡已經壓得他喘不過起來,他們已經有三個人連續斃命在各個樓層間,剩下的人基本個個帶傷。
老鼠啃噬人肉和骨頭的聲音,伴隨著三人悽厲而痛苦的慘叫,令他們膽顫心抖,驚恐不已。
原本他們以為遇到了老鼠,也就有了食物,卻不料,瞬刻之間,自己卻成了「食物們」的「食物」!
在十二樓和十四樓,他們做了徹底的堵塞,試圖堵住老鼠的進攻,挨到微光出現。
老鼠一般都不在光線下活動,也許到時候它們就退去了。
卻不料老鼠的攻勢十分凌厲,幾乎很快就突破了他們一道又一道防線,勢必要將他們趕盡殺絕!
而王起順現在又特別渴望來出現一隻赤甲蟲,嚇退這些欺軟怕硬的老鼠。往日打死也不想見到卻常常不經意地就冒出來的赤甲蟲,此刻卻怎麼也見不到一隻。
「老楊,你說我們會死麼?」王起順動了動乾涸的嘴唇,失神地說道,作為一個普通人,他還能支撐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看看研究部的有個研究員已經被折磨地徹底崩潰了,又哭又笑,瘋瘋癲癲。
「你們都會死,誰也跑不掉,哈哈,都要死,哈哈,一個跑不掉!」崩潰地研究員扭曲著面孔神經質地瘋叫道,像是很興奮的樣子。
「這慫人嚇傻了!」楊棟將一直深藏在衣服最裡面的煙盒掏了出來,裡面只有一隻煙,這是他留著準備臨死前享用的。
皺巴巴的煙身,他費力幾次力氣才將其抹順,就著火堆陶醉地吞雲吐霧起來,驀地,他叼著煙,乘著撓撓叨叨發瘋地研究員不備,用槍托重重地砸在他腦門上。
殷紅的血立刻順著他的腦勺侵透他的衣服,一頭栽倒在地板上,暫時暈死了過去。
楊棟右手持著槍,左手從嘴巴上移開菸頭,吐出一口青煙,踢了踢已經不再動彈的研究員,罵道:「操,叫你他媽的吵!」
他的目光順著地上掃向其他人,忽地見到黑人埃德加竟然還沒死,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模糊不清地咧咧地道:「這狗日黑蛋,命真硬!」
埃德加被楊棟兇狠地目光下了一跳,「溫順」地縮了縮脖子,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著「……你當勇敢剛強……」。
「都是這黑蛋引來的老鼠,我操!」埃德加躲過了楊棟的目光,卻躲不過一直討厭他的劉鐵生的憤恨地眼神。
如若不是這個黑蛋,又怎麼會引來這些該死的老鼠?都是這個王八蛋帶來的禍事,眼看就要喪命於此!
劉鐵生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滿腔的怒火促使他大步走到埃德加跟前,抬起右腳狠狠地踹在埃德加的身上,發泄已經咕咕直冒的火氣。
埃德加不敢還手,劉鐵生手中的槍枝隨時可能要掉他的性命,他緊緊抱著腦袋,蜷縮在地上,口中依舊含糊不清地念叨:「你當勇敢剛強……」。
「叫你念!叫你念!踹不死狗-日的!」劉鐵生越聽越生氣,暴打著埃德加,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暫時讓他忘卻老鼠給自己帶來的死亡恐懼感。
下面的老鼠已經攻破了第十二層,因為沒有第十三層,直接到了第十四層,也就是他們的腳下的一層,吱吱的啃咬聲越來越清晰可辨。
死亡的腳步也越發地逼迫,雖然從金陵城消失的那一天起,這裡所有的人都明白遲早是要死掉的,不是被蟲子吃了,就是斷糧而餓死。
但當死亡真正降臨的時候,誰也不能坦然而對,更何況是這種被老鼠活活咬死的死法,如同「凌遲處死」一般,一塊塊血肉被老鼠碎落落地撕下,血肉模糊,光是在腦子中想一下都叫人汗毛梗立!
王起順甚至想:其實被赤甲蟲一下子刺死,反倒成了他現在一種渴望不及的「幸福」……楊棟的目光並未在挨打的埃德加身上停留過久,他並不關心這個黑人的死活,也不想關係了,馬上大家都要死了,誰還在乎這些?
他很快移開了眼神,落到埃德加身後的蘇晨怡身上,瑟瑟發抖的女人,顯得楚楚可憐,楊棟很驚訝自己這種將要瀕於死亡邊緣的時候,自己竟然產生強烈的占有欲望,難道是臨死前的一種瘋狂?
誰能說得清呢?這個時候了,想做就做吧,他的生命也不過只剩下不到一會的時間了,還有什麼可以顧慮的呢?坐著等死的時間才是最為可怕,就當初死前的原始放縱吧!
「你想幹什麼?」蘇晨怡感覺到楊棟侵略性的眼神,驚慌地想身後的牆壁縮去,顫聲說道。
「別他媽的裝了,一會老鼠衝上來,大家都得死!」楊棟似若瘋癲,眼光泛紅,怪叫一聲,撲到蘇晨怡的身上,撕扯著女人的衣服。
死神一步步逼近十五樓,老鼠嘰嘰吱吱地開始出現十五層樓的門外,一堆堆桌子和椅子抵住的木門上,戧,戧,戧地接二連三地被綠色的冰刺戳穿出一個個小洞,透過這些洞口,隱約可見密集的鼠潮。
十五樓內完全亂成了一團,哭喊地、瘋癲地、毆打發泄地、強暴和反強暴搏鬥地……王起順流著鼻涕,胸口起伏不定,絕望地望著千瘡百孔的大門,顫慄地雙手扶住步槍槍口吞在嘴裡,槍托抵在地上,拖去鞋子,用腳趾壓著扳機,眼淚止不住地混合著鼻涕滑落在槍口上。
他不想被老鼠啃死,不如一槍來的痛快!
可是,他心抖的厲害,渾身都在顫動,他瀕於崩潰地望著大門,一隻老鼠終於從缺口中竄了出來,再不開槍就來不及了!
他大吼一聲,閉上眼睛,腳趾按下扳機,呯……臨死前,他仿佛聽到樓下有人再呼喊,只是他很快就聽到不了。
衝進來的那隻老鼠,跳上了最近的劉鐵生的腳背,劉鐵生丟棄了被打的愛德華,轉身朝著大門外的老鼠來連開數槍,狂叫道:「來啊,來啊,來啊……」
更多的老鼠湧入了進來,順著他的腿壁往上爬,劉鐵生扔掉已經沒有子彈的步槍,拔出腰間的手槍,對著自己腦袋,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一聲槍響後,直挺挺地撲倒在地上,兩隻腿神經發射式地抽搐了幾下,血水在他腦袋下,逐漸攤開……蘇晨怡悉悉索索地從剛被撕開的上衣里掏出她一直藏匿在裡面的匕首,狠狠地扎在楊棟的脖子上,她死也不會讓這個男人得逞。
同時她被楊棟的槍托砸中,暈死過去。
咕嚕咕嚕冒著血泡的楊棟,張大了嘴,雙手嘔著漏氣的氣管,仰面倒了下去……瘋掉的研究員,從窗口,從十五樓,哈哈大笑地一躍而下……剩下一男一女兩個研究院,相互擁抱著,大哭聲中,用木刺,刺穿了對方咽喉……老鼠嘩啦地終於啃破了大門,蜂擁而入。
王起順,劉鐵生,楊東,蘇晨怡,瘋子……一個接著一個,自殺,他殺,相繼倒在血泊中!
猶如人間煉獄。
埃德加絕望地聽著「同伴」死亡時的慘叫,如鴕鳥一樣,將頭深深地埋在身軀里,竭力哭顫:「……你當剛強壯膽,你當剛強壯膽,你當剛強壯膽,你當……」
老鼠密密麻麻地爬上了埃德加的全身,更多的老鼠堵塞在狹小的大門口。
一道道劍光如同天外飛矢,從門外蕭殺而來,整個擁堵在大門口的鼠群,頓時漂浮了起來,虐殺在一片浮光劍影之中。
十二道肆虐地劍影徹底地將老鼠削成碎片,即便是綠光老鼠,也毫不例外!
整個門口的老鼠彈指之間,屠戮一空,當老鼠的碎肉從空中紛紛掉落下,滿地碎鼠屍片,疊成厚厚地一層,血肉模糊。
楚雲升踏著老鼠碎肉,裹著斗篷,鑽入這一層的大門,出現在眼前的,已經橫七豎八的血腥屍體,和裡面驚慌退去的老鼠。
房裡的火堆木頭噼噼啪啪地炸起一陣空響,他失望地踉蹌了一下,他竭盡全力,冒死抽調所有的本體元氣,發出他最強的攻擊——劍戰技,仍舊是遲了,他們集體自殺了!
自己已經在樓下呼喊了,難道他們沒聽到?哪怕他們只要在堅持一小會,自己就趕到了,但就是那一點點的時間,他們放棄了,成了生與死一線之間不可逾越的距離……楚雲升失望地想轉身離去,卻見屍體中一個雪白的屍體跳動了一下,接著另外一個角落的,一個低弱的呻吟:「……你,你當剛,剛強壯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