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號1,分析已完畢,基於您提供的樣本數據不足,分析結果可能存在一定偏差,偏差值為……。」
垠分將注意力從跳躍般流逝的星光上轉回,徑直忽略了對方發來的分析中複雜的數學部分,直接地找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結論部分。
果然,有問題!
垠分一直遵守著火蟲定下的條文規定,沒興趣也沒動力破壞這一條文,只要嚴格遵照條文,它與對方都很省心。
在條文規定下,這一路的航行中,垠分也了解到對方是一個叫做烏怒的星空種族,不是它見過最先進的星空種族,但卻是與它長時間相處的最先進種族。
它與烏怒人雙方到目前為止,得益於火蟲的條文,相處的還不錯。
但總體而言,烏怒人對它的需求,遠超它對烏怒人的需求。
哪個星空種族會面對一個真正的靈生命不激動不有強烈到極限的興趣呢?
即便是那些淪為靈生命座艦的星空生命,不也一樣小心翼翼地試圖了解靈的世界?
垠分見過太多太多了,烏怒人也並不例外,只是在某些方面與其他星空種族不同,寧願全艦毀滅,也不肯投降於靈。
在火蟲的條文規定下,烏怒人獲得了安全與獨立的地位保證,於是便「原形畢露」了。
烏怒人中的一個什麼科學最高權限者,帶著許多烏怒人幾乎賴在它座艦中不走了,在得到它的許可後,又幾乎將它的座艦改造成巨大的科研中心。
反正這個座艦也是烏怒人自己製造的,垠分也懶得管它們。
找不到行間下落,面對現在的星空,垠分也無事可做,便給了烏怒人「可乘之機」。
它基本上滿足了烏怒人向它的請求,有火蟲條文的規定,烏怒人也提不出過分的要求,但即使這樣,它這麼配合星空種族,大約也算得上靈生命中的稀有另類了。
也正是因為它的配合,烏怒人對它的態度漸漸變化,如今已然是十分的尊敬了。
根據烏怒人的其他什麼最高權限者所說,它是烏怒人現知的歷史上,第一次與靈生命的正常接觸。
若以後沒有發現其他地方的烏怒人先於它們出現與靈生命的正常接觸事件,那麼它們此時的一切行為都將永載烏怒人的輝煌史冊,並將成為烏怒人漫長歷史上的一次巨大與耀眼的關節點,從此將改寫烏怒人的未來。
它們這艘烏怒人星艦也將被列入烏怒人歷史上最偉大的傳奇之艦行列。
當然這一切,還要取決於散布在宇宙中其他烏怒人是否先於它們產生這一歷史。
所以即便再輝煌的歷史,它們這一代烏怒人也看不見了,那必定是在無數歲月後無數次信息匯聚下的未來時,所記錄的歷史中才會體現。
因此,對烏怒人而言,這是一次足以改變烏怒人未來與歷史的重大事件,但對垠分而言,不過是在遵守火蟲條文下打發一下無聊的航行時間而已。
相互之間對彼此的價值對比與重要性便不言而喻了。
也正是如此,垠分對烏怒人的內部結構等等方面,都懶得了解,以至於,在航行的一開始,烏怒人內部產生的嚴重爭執,按照火蟲的條文規定,烏怒人必須將它們涉及到垠分的爭執實時通報給它,而垠分聽了片刻,就主動放棄了火蟲給它設定的權利,懶得去管。
烏怒人的嚴重爭執最終解決,形成一致目標,並通報給垠分。
垠分無聊地簡單看了一下,好像的確與它有關,因為它的出現,烏怒人產生了兩個方向上的激烈交鋒,一個是堅持原有的科技突破,一個則是基於從未有過的機會轉為宏領域應用研究。
後者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因為這是烏怒人歷史上從未有過的機會,一旦過去,便可能永遠不會再有。
而前者的難度並不是有與靈正常接觸就可以實現的,否則星空中早就出現了。
垠分無聊的配合讓烏怒人極為興奮,只是可惜垠分對它們沒有什麼需求,若不是火蟲的緣故,這種正常的接觸關係絕不可能出現,也不可能持續。
直到不久前,垠分才對烏怒人提出了第一個需求。
根據前往禁地尋找行間的眾靈透露過的交流情報,諸如它們何時被騙,守在何處,坐標多少,何時被卡,又何時出來,等等,一系列的有限情報,讓烏怒人去做一個以極為漫長的時間坐標為基礎的星空動態變化圖,於圖中尋找這些靈在時間空間以及其他方面的統計分析與推論等等。
垠分雖然是靈生命,但這個工作它做不了,除非它一直有記錄宇宙星空歷史的習慣,而且還要堅持無數的歲月。
在星空中生存時間不長的星空種族也做不了,散布宇宙不夠廣泛的星空種族更做不了,它們對宇宙觀察的信息太少。
烏怒人雖然不是誕生於垠分的時代,但已經是垠分現在能夠遇得上的,在這兩個條件上,最優的星空種族了。
因為垠分等靈被騙的時間太久遠,烏怒人需要建立大規模的模型追溯星空歷史變化,需要精細與準確到到許多行星系,星空跨度也非常大,難度也就非常大,不是以往建立一個大致的演變模型就可以解決的。
烏怒人對它的第一個需求極為重視,全力處理,在剛剛終於得出了結果。
根據烏怒人的分析,眾靈被卡的坐標追溯到當時,連接起來並沒有明顯的時序指向,斷掉了垠分試圖從眾靈分布坐標的時序上形成路線,找到行間最後下落的位置點。
但每個坐標點又是被精心挑選的,烏怒人對過去太久的信息有限,推斷不了行間的意圖,不過可以在動態的星空變化圖上可以看出,這些坐標點基本覆蓋從周圍各個方向上,經過被卡的降臨點到達這裡的路徑。
並且,根據烏怒人的分析,垠分結合自己所知的一些情況,發覺這項工作行間似乎沒有來得及做完,便失蹤了,因而依然存在可以到接近這裡的降臨點路徑。
由此,垠分覺得行間的意圖可能在彩虹橋里,而不是在星路上。
這是其一,其二,看了烏怒人的分析,垠分還有一個感覺,行間可能並不只是騙它們卡在各個地方,還有一個可能,讓眾多被騙的靈在被卡的地方一直活到現在,並幾乎在同一時間前後同時擺脫被卡而出現!
垠分自從出來後,和它同一個時代的靈,除了被卡的靈,其他一個它都沒有再看到!
能活著到現在,幾乎都是當時被行間所騙的靈。
那麼問題便又多出了許多——那個時代其他的靈呢?
全都死了嗎?
怎麼死的?
行間為什麼又想盡辦法讓它們這麼多的靈活到現在?並出現在這裡的周圍?
烏怒人的分析沒有解決垠分最大的疑問,這也在垠分的意料之中,行間的下落不可能那麼好找,但它也沒想到,烏怒人的分析後,出現了更多的疑點與困惑。
果然,當時,的確有很大的問題。
行間,到底在哪裡,是否還活著?
垠分看向它與烏怒人航行路線方向。
幽暗火蟲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垠分懷疑它去了「橋口」。
那裡,眾靈輝集!
無垠的星空中,一道幽暗純極的影子一閃而逝。
它的周圍浮現越來越龐大的幽暗漣漪,一刻不停地締造規模空前的火蟲軍團!
體系越來越高端與完整的火蟲大軍跟隨它橫掠星空,越來越強的漣漪震顫時空。
偶爾掠過附近的星空生命,乃至落單的靈,靜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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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出現在楚雲升一側。
楚雲升收回目光,道:「它有新的反應嗎?」
雷說道:「沒有,不過我認為它可能能夠感覺到我們放棄了對它的原有計劃。」
楚雲升想了想道:「看樣子,靈的確可以在意識層面上提升能力,不管怎樣,就讓它認為已經成功地說動我們了吧。
而且許多地方,它的確沒有說錯。
它和我曾在地球上遇到的那個人有些地方相似,但仍有區別與差距,可能後來是那個石碑的緣故吧。
最大的差別,它始終從怎樣生存下去的自身角度去思考,而那個人則始終從能做什麼和應該做什麼的絕對角度去思考。
後者比前者更冷酷,只是人們常錯覺認為前者更冷。」
雷道:「所以,它有強烈的生存欲望,哪怕主動尋找理由,並在找到了理由後,也的確希望我們按照它的說法去做。」
楚雲升靜靜道:「做不到的,我比誰都清楚,我們不過都是棋子,走棋的不是我們。」
雷默然片刻,期望道:「也許,冥是唯一的意外與漏洞。」
楚雲升沒有回答雷的這個問題,擔憂地重新望向星空。
雷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驚道:「如果真是這樣,它遠比寒靈主說的理由要更加危險,無數倍!那將是消除意外與漏洞的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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