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作為靈,它不想追至這裡,但作為新神國的靈,它必須追至這裡。
除了自身危險外,以挑釁的方式尋找藉口,邊一樣不覺得這是個好辦法。
生死一瞬的神戰戰場上,這些早應該死去的靈,常常棄陣而逃,以至大戰陣前不戰自亂的事情時有發生。
左旋何以一敗再敗?
眾靈無一有死戰之心,稍有頓挫,便往往一觸即潰!
它曾多次於戰場上遇見左旋精心布下的巨大靈陣,左旋耗費無數資源建立的防線,結果卻一戰便垮,左旋眾靈幾乎爭相而逃。
它們死戰的勇氣絲毫沒有,逃跑的速度與各種辦法,冠絕星空。
邊覺得左旋內部已經完全失控,或者已經腐朽到需要堆積恐怖的資源才敢一戰,而戰則必敗……
如此情勢下,縱然第一入口坐標處的左旋靈主數量激增,也並無太大威脅,除非出現頂級靈。
一旦頂級靈出現,縱使招獲這些早該死掉的靈進入戰場,它們也會逃得比誰都快,更可能,臨陣倒戈入左旋之中。
與左旋比拼靈的數量,絕非正確之道,新神國之優勢,亦非此道。
邊雖反對,但還是執行了任務。
效果很不好,這些早該死掉的靈,寧肯受辱也不有絲毫反抗。
這樣的靈,即便去了戰場又能如何?
邊想著這些事情,追著早該追到的椎體。
它曾在一次追擊左旋逃靈的星路上,捕殺過一艘幾乎一模一樣的椎體,那個椎體竟然抵抗住了它的一次靈襲,因此記憶較深。
也正是抵抗住了一次靈襲,最終,除了單純的物質補充,其他,邊什麼都沒有得到。
椎體裡面的星空生命全部死亡,一個也沒有給它留下。
那艘椎體本身也被裡面的星空生命破壞,而它們發射出去的信號,它卻無法破解。
但那艘椎體中的生命不知道,它的靈蘊具有很強的還原能力。
當時,它若非仍要繼續追擊左旋逃靈,並且又恰好捨得消耗靈蘊的話,可以在當時到處是碎片的原時空,將那個椎體還原重建起來。
它匆匆地離開了,直到不久前,又遇到這艘比之前那艘更強的椎體。
雖然神戰暫停,它有了時間,但對這種在捕殺下除了物質什麼也得不到的星空生命,它也沒有多大興趣,徒然浪費靈蘊罷了。
這個星空種族,它覺得挺有意思,也挺殘忍,用這種決絕的方式,斷然銷毀飛船的一切包括自己生命,以此為代價與手段,讓襲擊它們的靈什麼也得不到。
通過這種殘酷的與靈生命接觸方式,雖是極不對稱的巨大代價,卻換取其他同族飛船的一絲生存希望——讓但凡遇見過並襲擊過它們其中任何一個飛船的靈主,再不會提起興趣,浪費靈蘊襲擊它們其他椎體第二次。
除非有其他需要。
就像它現在這樣。
它已經不下於一百次試圖與對方接觸,保證它們的生命安全,種族安全等等,甚至可以給予它們與自己座艦種族同等的最高待遇,如此優厚的條件,對方竟然依然不接受。
若非它有過與對方同種族飛船的一次接觸經驗,擔心最終什麼都得不到,這艘椎體早就在靈襲下被摧毀一萬次了。
當這艘椎體毅然飛入生命的禁區,它已經感覺到未來的可能結果:它可能真的得不到它想要的了。
經過兩次與這種椎體飛船接觸,它對椎體裡的生命已有所了解。
但它仍然不會發動靈襲摧毀它,生命禁區本身會殺光椎體裡的每一個生命,無需它再浪費自己的力量。
它此時只想等裡面的生命快速死絕,自己能夠趕在自身也被生命禁區殺死前,將這艘椎體帶出去——如果對方沒有與上一次它所遇見的那艘椎體飛船一樣,連椎體本身也銷毀的話。
這大約是它讓這艘椎體能夠進入生命禁區的唯一理由,寄望于禁區裡的詭變,導致這艘飛船出現錯誤。
沒多久,它便幸運地發現,這艘飛船不正常地減速了。
按照它第一次的接觸經驗,至最後一刻,對方也沒有減速過。
並且,這一次也沒有如上次那樣向星空發射過任何信號。
它加速追上去,雖然命源流逝越來越快,但作為一個靈生命,遠比其他生命能夠堅持得更久。
不到極端情況,它仍然不打算使用靈蘊。
飛船里的生命若沒有死完,一旦靈襲,對方依然可能讓它什麼都得不到。
並且現在的情況下,用不用靈蘊沒有區別。
節約靈蘊,總比節約命源要好很多,只要它不繼續深入,能夠活著出去,第一入口那裡有大量的命源可以補充。
不過,如果再繼續往前深入,它最終依然不得不動用靈蘊。
向前,命源的流逝速度將陡然急速上升,它也無法活著出去。
在它自己判斷自己能夠承受的臨界點之前,哪怕最終很可惜地只能得到無數碎片,也好過什麼都得不到。
至少,它還有辦法還原。
只是消耗很大,而且也擔心未必能還原出獲得它最想要的東西。
椎體飛船一直在減速,除此之外別無動靜。
邊則越追越快,眼看著,就要追上了。
忽然,它的「世界」一片漆黑!
這裡仍然是暗域,周圍一片黑暗很正常,但是黑暗到什麼都看不見感覺不到,連星空都消失了一般,就完全不正常了。
邊陡然陷入了巨大的驚悚。
它像是被關進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籠子裡,失去了對外在物質時空的一切感知。
這種感覺比死亡更可怕。
它努力地嘗試擺脫這樣的處境,但毫無效果,任憑它試了多少種辦法,結果都是一樣。
除了等待死亡,便無事可做。
它不願死亡,不到最後一刻,它都不會放棄,哪怕是可怕的等待。
邊仔細地回憶進入生命禁區前後的所有細節,它首先考慮是那些在外面的靈襲擊了它,但很快又否定了。
在陷入漆黑的瞬間,它並沒有感覺到有其他靈蘊出現。
椎體飛船自然也很快排除,它們若是有這種能力,就不會逃到這裡。
剩下的就是生命禁區了。
它也沒有觀察到這裡有其他生命存在痕跡,如果當時散開靈蘊搜索的話,或許可能會更準確一點,但那裡是生命禁區,誰會長時間待在那裡面呢?
那麼,最有可能,要麼是它,要麼是更前面一點的椎體飛船,兩者中的一個,觸及到了生命禁區的什麼東西。
排查原因,無助於它脫困,但可以讓它思考,以擺脫驚悚。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它已經知不道世界的變化,便無從判斷時間。
又是忽然地,籠子消失了,它重新獲得對世界的感知。
還活著,這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並且,它發現,自己已經被「送回」到進入生命禁區的地方,周圍也還是那些早該死掉的靈。
可它卻一點也慶幸不起來。
它之前的判斷是錯誤的,生命禁區不可能將它活著送出來。
裡面必然存在一個極為強大的生命。
但它想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明明可以殺掉自己,卻將自己完好無損地放了出來?
唯一的解釋,這個極為強大的生命可能與外面的這些靈類似——不願意與神國敵對。
邊這樣想著,但又直覺並非如此簡單。
它無法做出完全確信的判斷,或許周圍的這些靈知道一些,不過不會告訴它。
它必須儘快趕回去,將情報帶回去。
如今形勢越來越複雜,神戰都仿佛漸漸地不再是星空的唯一旋律,很多事情也漸漸脫離了兩大神國的掌控,朝著未知的方向變化。
邊很快離開了。
垠分看著它活著離去,倒也沒有多少失望,它原本就是一種報複式地期待,也知道這個新神國的靈不會蠢到像挑釁它們一樣,在裡面挑釁那個強大的火蟲。
這樣的靈,怕也活不了多久。
許多規則,不是誰定的,是死亡死出來的。
這件事唯一的作用,便是證明那個火蟲也沒能穿過生命禁區,並且與新神國的靈遇見了,否則以一個靈的力量,不可能真的能讓那個椎體飛船完整地逃掉,像現在這樣一無所獲的出來。
聚集在這裡的靈,很快各自散掉,大約和它有著相似的判斷。
垠分卻一時不知道自己能夠去哪裡,它知道許多和它一樣的靈,已經在考慮到底投靠哪一個神國了。
從禁地出來後,它其實也想過這個問題,行間不知死活,現實如此,沒有辦法。
「再等等看吧。」
一個和它一樣從禁地出來的靈問它的打算,垠分無奈地回答。
對方便沒有再問,只有沉默的落寞。
從禁地出來的靈也再次散掉,各自飛向不同的地方,尋找各自未知的未來。
垠分決定不了自己要去的地方,便在原地停留著。
一個靈,宇宙頂端的生命,竟然活到不知道怎麼活下去,垠分覺得自己真的很悲哀。
冰冷的星空,只給它留下兩個選擇:左旋或者新神國。
直到一道冰冷的波動傳來:「編號1。」
垠分曾經用過很多名字,現在用的這個,還是當初遇見行間時所用的,但從來沒有用過「編號1」。
這個「名字」,還是在禁地的時候,被火蟲強行命名。
於是,它立即知道這道波動是來自誰了。
隨即,又傳來一段信息,緊跟著,漆黑的椎體完好無損地出現在它面前,交給它。
垠分試著對禁區裡面問了一句:「你要去哪裡?」